却见宪章府内众人抱臂上观俯瞰底下战况，当章邯匆匆赶来时便见盖聂先发制人，手持渊虹疾行，若不仔细看就像道虹光，而本应攻势凌厉的卫庄却一反常态，静站在原地等待那位袭来。
险。
嬴修远眼微眯，看出后者用意，余光不忘瞥向章邯，憋出声闷哼。
还以为咸阳宫里那位不会来。
不过……
他忽然想到匆匆赶来的盖聂，即便脚程再快也无法几日内赶到，除非有人透露了此事，而除去当事人，最早知道流沙来袭的，除了咸阳的主人还有有谁?
思及此处，嬴修远心底的不虞消散，将注意重新放在交战的二人身上。
“公子，你怎么看?”
循着声音望去白凤正在旁边，饶有性味的看着盖聂，比起自家统领，他更好奇这位传闻中的剑圣，明明比起大人看似寻常，但却逼其后退数步，恐怕即便亲自上阵也难悟出其中特殊。
嬴修远听闻点头，大道至简。
他的剑意运用堪称登峰造极，即便浸淫剑道许久的人也只能窥出皮毛，唯有领悟到一定境界，才可看全。
但不可否认。
论应对盖聂，卫庄已做到最好，甚至比他想象中更好。
只是……
宪章府的后院因为两战已遍地狼籍，若不是安排雨化田与霍去病在底下护着土豆苗，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收成，他默默在心中记他们两笔，这些损失一定要他们十倍奉还。
随着剑的碰撞声从频繁到平息时，嬴修远发出声感慨。
“不愧是剑圣。”
却见尘沙四起，唯有两道朦胧的身影在里面穿梭，不断碰撞发出声音，谁也无清看出战况，就在众人准备收回目光时，剑气冲霄，竟将那些遮挡视线的尘埃一分为二。
一人负手而立，一人半跪在地，已分出高下。
盖聂本想将卫庄拉起，但那只手却被后者打掉，他借着鲨齿独自起身，冷眼看着呆怔的流沙众人，他们连忙凑过来，将鲨齿接过并将其搀扶入屋内，路过时不望偷瞄了眼剑圣。
即便心向统领，但还是忍不住感慨。
真强。
那道剑光竟将宪章府映的恍若白昼，令嬴修远不由得想起那句，一剑光寒十四州，若真有那剑，应当是如此。
还没来得及将目光收回，所看之人已来到面前。
“殿下这热闹可好看?”
不知怎的，嬴修远竟然从这里听出几分不满来，但看着面前这张冰块，脸却怎么也看不穿，情绪只得无奈将目光收回，放在手中果子上啃了口，煞有其事地点头。
此举令盖聂费解，究竟是满意果子，还是承认热闹好看。
他莫名觉得，两种都有可能。
嬴修远看着盖聂那复杂的眼神，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但忽然想到方才思索的事情，索性顺杆子往上爬，借机询问。
“能一睹剑圣的剑法怎么不好看，只是我来你跟前不是为了与你说这些，只想问问是否有人提前告知你流沙的消息。”
醉翁之意不在酒。
将话说的这么直白，也就眼前这七公子会如此，盖聂忍不住发出声叹息，虽不知父子二人为何关系远不如传闻那般亲密，但还是开口。
“陛下金令，公子可代为收回?”
原来真有嬴政的手笔，但转念一想，他已经将黑龙位送入宫，中凡事尽在不言而喻中，即便想不知道恐怕也难，思及此处嬴修远发出声轻笑，宫里头那位根本不打算隐瞒，他又何必如此较真。
但……
“章邯就在旁边，可别让我跑腿，你知道我最不喜欢进章台宫，每次和那位见面，总免不了针锋相对。”
毫不犹豫地回绝眼前人的话。
虽然能在嬴政身上薅羊毛，但刻在骨子里的基建是改变不了的，他定睛看向旁边被压坏的几颗土豆苗，算算时间也快了。
见其心不在焉，盖聂也没说什么，只是将剑收回鞘中，转身欲走。
“略有耳闻，时候不早，陛下说宪章府事了要前去面圣，先行一步。”
谁知刚迈出两步，便被喝住。
“剑圣留步，本公子还有一事相求。”
嬴修远笑着将他给拉过来转身，与之四目相对，眼里泛着精光，就差把居心叵测这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没等他说话，旁边忽然凑来个人。
正是沈万三。
他手里还正捧着张纸，不知怎的盖聂忽然觉得两人能成为主仆不无道理，那脸上阴险的笑容如出一辙。
只听对面那位笑说。
“剑圣，这是账本请您过目，还有土豆的损失也一并算上。”
接过沈万三递来的账单，看见下面罗列的总数，盖聂忽然觉得腰间的渊虹特别沉，别的尚且不说，为什么简单一个石凳价格翻了十倍不止，原先听说七公子开了商会，还不觉得有何差池。
现在只想……
陛下，你难道不管管吗?
难怪说无奸不商。
没等盖聂开口说明此事旁边看戏，许久的章邯便站出身来，他抬手指着最后一项的土豆，随手捞出地上一株，上面已结出不少来，饶是习武许久的章邯都觉得有些份量。
没想到七公子说的是真的，这还没到成熟的时候。
若是到了，份量只增不减。
震撼之余他也没忘了正事，轻咳两声揭穿了嬴修远。
“若没有猜错，这些土豆的叶子即便砸坏了也无妨，还会长出来，公子这点事情，属下还是记得清的。”
要不是他曾经在这边不慎将土豆叶给弄断，阴差阳错得知此事，恐怕剑圣就要栽在这了。
嬴修远一听本兴致勃勃的脸顿时垮下来，无奈的摆摆手示意其离去。
“没想到竟在统领大人这失了手，也罢，不坑你了。”
闻言，盖聂与章邯相视一笑，眼中带着无奈。
这位公子当真连戏都不做，大方承认，若不知做的事情，从面上看，还真要以为他光明磊落。
在两人即将踏出门时，身后忽然传来嬴修远的吩咐。
“告诉父皇土豆亩产百斤的事，可以让人传些风声出去，也好定定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