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离预期临盆日还差个几日,没想到竟然来的如此急迫。
也不知是不是她这个孩子听不下去两人刚才谈话,急切地想要出来——她前一秒还淡定的很,这一刻便带出小女人那种娇意。
她身边只有他。
萧锦云也是未想到,一直运筹帷幄的人脸色骤然煞白,他就算平时再厉害,经历这种事也是初次。
他倏地回头,冲外面喊道:“来人!”
慕有与其他侍从进来。
“去将之前准备待产的东西都拿来,再将稳婆找来!”
慕有来到她身边问:“娘娘,您怎么样?”
“看羊水…破了没?”她艰难挤出几个字,躺在床上面色难受,萧锦云先慕有一步往她裙衫看去,果见那里已经湿了!
他心脏猛然一抽,一时怔在那里,不知要做什么。
所幸府中一直备着稳婆,侍从将妇人请来,一瞧萧锦云竟然还在,妇人急喊一声:“殿下!您怎么还在这里?!女人生产你们男人可不能在这里!快出去。”
“哎呦,殿下,你放心将皇妃交给我们吧,你这手别攥了,快快出去!”
萧锦云到底被劝了出去。
未看见南渔后续如何,他只站在房门外听里面发出的声音,很乱,似比两军交战还乱。
萧锦云摁了摁眉心。
他的记忆里有当年萧绽等南渔生暄儿的片段,那时萧绽装的着急,与他现在心情毫不相同。
他一瞬觉得萧绽如此假。
之前在他脑海的一切都似全部推翻转换,他与南渔相处的时间太久了,从她心甘情愿来到他这里到现在孩子降生,竟是过去数十个月。
他目光一瞬落在屋内。
刚才还能听见南渔声音,此刻就听不到了,他紧张到随手抓住一个奴婢问:“皇妃呢?为何没动静了!”
“殿下,这是常事,一阵阵疼,您不要担心。”
那奴婢刚说完,萧锦云推开门又要往里闯——
“哎呀,殿下!您怎么又要进来?您这样万一冲撞了皇妃,可就是不吉!”
“我要看见她!”
“殿下,您在外面等着吧,皇妃现在衣衫不整,你也不该看。”
他第二次被劝出来时,已消耗他太多体力。
萧锦云心潮不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在外面来回走,从未有过的失态。
而比失态更严重,更折磨他的,还有南渔断续的声音。
像在哭,又像钝刀刮肉,听的他心郁。
萧锦云之前还总说要她和自己生一个,可真到这时,他听着里面动静,心头便涌起一抹不属于他的情感,他不想…他忽然不想了。
他的小鱼不该受这样罪。
……
寝房进进出出,很快一个时辰过去。
南渔的声音还在继续,总是揪住他心,拧成无数他无法想象的模样,让他感受到疼。
萧锦云一直握着自己手腕,冷白的肌肤被捏成一片片惨白,手上力气大了,他自己都未察觉。
萧锦云偶尔抬头看房门。
他开始想当年,是不是当初他降生时也这样凶险,折磨他那个从未见过一面的母亲这么久。
又会想,如果这一刻萧弈权在会是什么反应,他对南渔的感情只增不减,或许会比他还要着急。
更会想,幸好是他在她身边。
萧弈权从未体验过这种时刻,两个孩子,他一次都没有过。
萧锦云没意识到自己已开始比较这些细枝末节。
此刻,其中一个稳婆出来,双手还有血迹,她往院中一站,朝萧锦云喊道:“殿下,可有什么吊气的补品?什么都行,皇妃没力气了。”
萧锦云一听顷刻道:“有!有!!”
他着急到自己亲自去拿!
他一时低低咳嗽,身子震动,呼吸不畅,萧锦云连忙停下步子,用力喘了口气,调整呼吸。
这一刻他如儿时那般厌恶自己这个身子!
他一路来到房中,将几个抽屉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放的是给他自己用的千年人参。
他其实有个秘密一直未告诉其他人,自萧绽频繁出现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折磨地他生不如死。
他在前段时间命人遍寻方子,凡是能增强身体的药,他珍藏了许多。
这枚人参,是他最近这段时间得到最极品的东西,他一直不舍得吃,就怕哪日身体严重他还有个吊命。
而如今。
他想也没想拿给南渔。
短短几步路,让他走的仿若几个世纪。萧锦云将盒子递给稳婆,里面人看了大喜,让身边奴婢将这枚人参切了。
切成片状,让南渔含在舌下。
又开始漫长的等待。
这一次萧锦云喘着气垂头看地面,被月光照的盈白地方,似他心境。
南渔的声音慢慢小了,没有之前那般撕心裂肺,转换成低低的吟声。
而在这时,一道洪亮的哭声穿透现世,让萧锦云在外身躯一僵,听着,浑身血热了。
是孩子!
终于生下了!
听小家伙的声音能感受到它如此用力的来到这个世上,没有犹豫,果断决绝。
小家伙的声音淹没在房中的喜悦中,萧锦云站在外面,望着里面灯火通明,他已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
他提起白衣一角正要向里面走——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是个小女娃!”
稳婆笑着将一个小团子抱着,包裹的严实,萧锦云三两步上前,低头看。
稳婆掀起包裹的一角给萧锦云看。
小小的,皱皱的,小家伙闭着眼,长得与好看搭不上边。
萧锦云怔住。
稳婆看出他顾虑,道:“殿下,都是这样,你不要被吓到,这孩子长长就漂亮啦。”
“好,赏。”
稳婆一听有喜钱笑更开了,将身让开,“殿下快去看看皇妃吧,她现在啊,最是需要您。”
萧锦云听话的向里走。
一见南渔,他好似不认识,此刻的她虚弱躺在床上,一张好看的脸毫无血色。
南渔睁眼看他。
她没让他过去,萧锦云停住步子与她对视一晌,往她身边一坐:“孩子看了吗?”
“嗯。”
南渔整张脸是喜极而泣的柔和,额头还有很多汗,萧锦云一瞬想替她擦了。
可他没动。
南渔眸光清明看他,反问一句:“你还要杀她吗?”
男子白衣一顿,敛目道:“我要是想杀她,早动手了。”
“小鱼,刚才稳婆抱她给我看时,我竟有一瞬想握住她手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