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羡把许清昼的衣服折叠起来放好。
第二日找了个时间偷偷摸摸的给他送了过去。
昨天订房间时江羡就站在旁边,知道几楼几号,径直上去敲门。
过了会儿许清昼才出来,大概是刚睡醒,顶着一头凌乱的发,整个人慵懒低迷,靠在门边。
看见她时,微微一愣,随即站直了身,嗓音略低:“你怎么来了。”
江羡示意自己手里的衣服,“昨天忘了还给你。”
许清昼清了清嗓,低咳了两声。
江羡耳朵微动,“你感冒了?”
“不是,有点口渴而已。”
许清昼单手扶着门,眉稍稍的往上挑了下,示意她:“进来坐会儿吗?”
江羡眨了眨眼,抱着他的衣服迟疑了下。
许清昼往里走,给自己开了一瓶水,喉结滚动着,瞥见江羡还没动作,便道:“坐坐吧,我去洗个脸,还没吃早饭,你看看周边有哪些好吃的,介绍给我,也算是你尽地主之谊。”
等他去了浴室,江羡才慢吞吞的走进去,房间里没开灯,有些昏暗,她放下大衣去开窗帘。
昨晚许清昼大概没开窗,室内有点闷,顺势又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没让她等多久,不过片刻许清昼便神清气爽的出来,只头发没怎么打理,蓬松随意的往后顺着,又掉了些碎发下来,给他增添了几许纯粹的少年之感。
见江羡有些拘谨的坐在沙发上,又说:“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
江羡当即转过身去不看。
许清昼懒洋洋的勾了下唇,双手抓着衣摆往上交叉一拽,充当睡衣的白t恤就脱了下来。
许清昼以前就是个爱运动的人,就算后来工作有事业后,也没少往健身房跑,当别人沉溺于酒色之中,肚子都花天酒地长了一圈时,他还在举铁保持自己的劲瘦精壮的身材。
宽肩窄腰,严谨的倒三角,穿衣得衬,脱衣也有料。
昨天他下了飞机就往这边赶,也早就计划好了得在棠镇歇一晚,换洗的衣物都是备着的。
套头卫衣牛仔裤,看上去随性又肆意。
江羡虽然看不见,但光听着那窸窸窣窣的动静都有些不自在,早知道就先出去了。
“好了,走吧。”
正当她思绪飞散时,身后的男人忽然出声。
江羡这才转过身,不想怔了怔。
许清昼似笑非笑的,“怎么,不认识了?”
江羡连忙摇了摇头,就是觉得挺少见的,他似乎很多年都没这么穿过了,大多数时候都是西装革履,记忆中从他成年后,衣服的色系都变成了统一刻板的黑灰冷色调,那时便故作成熟,后来是真成熟。
她抿了下唇,抬脚离开,又说:“你的衣服……”
许清昼瞥了一眼沙发上整整齐齐的大衣,并不着急这事:“先放着吧,回来收,反正我明天才走。”
那也行。
江羡继续往外走。八壹中文網
棠镇其实没什么特色,吃的尤其普通,别的倒还好说,这边的瓷器还挺出名的。
上午十点左右,不早不晚的。
江羡打量着四周,突地说:“豆花饭吃吗?”
许清昼跟着她停下脚步,问:“什么是豆花饭?”
江羡噎住了,“…就是豆花,一种豆制品食物,黄豆做的,挺好吃的。”
许清昼抬了抬下巴,“那就尝尝。”
两人到了店里,这个时候店里的人还挺多,几乎都坐满了。
见来了人老板娘便热情的招呼说往里坐,又问吃点什么。
江羡看许清昼。
他也看她,让她做决定。
说来惭愧,江羡昨天熬夜处理工作睡得晚了,起床迟也没吃东西,这会儿也饿了。
今天是个阴天,她站的位置正对着风口,不由得往外套里缩了缩下巴,询问他的意见:“你想吃甜豆花还是咸豆花?”
许清昼说:“哪一种好吃。”
江羡:“都好吃。”
他又问:“你想吃哪种?”
“咸。”江羡以前尝过甜豆花,虽然味道不错,但她还是更喜欢咸味的,尤其是红油辣的那种,吃起来特别带劲儿。
许清昼跟她选了个不一样的:“那我就吃甜的。”
挺好,毕竟他本人的确也偏好甜食。
但不禁就让江羡莫名的想到昨晚那个略带着薄荷糖味的吻,不自在的又把头往下埋了埋,闷闷的跟老板娘说了声。
老板娘娴熟的问了一嘴:“打包还是在这儿吃?”
江羡往里看了下空位,还有剩,不多,也都是挤着坐,于是抬眼看许清昼。
男人薄唇微微一抿,像是在克制:“我都行。”
江羡冲着老板娘笑了笑,“我们在这儿吃。”
到了座位上,两人面对面的,许清昼旁边坐着位大叔,身宽体胖的,一边看手机刷搞笑视频,一边吃东西。
江羡往他这边瞄了一眼,见他都尽量小心的避着。
店里嘈杂热闹,他们便没说话。
江羡观察了下,发现许清昼几乎是全程皱着眉的,显然对这种环境并不适应,甜食也让他愉悦不起来。
加之后来那位大叔离开时经过他,屁股往他背上一撞,许清昼脸都黑了。
江羡原本没想笑,但看着这一幕还是忍不住勾了下唇。
许清昼捕捉到她的情绪:“好笑吗?”
江羡立马收敛正经起来,“什么?”
揣着明白装糊涂。
许清昼也没跟她计较。
吃完饭江羡就打道回府,许清昼也没拦着。
中途接到她妈妈的电话,问她是不是还在街上,让买一瓶酱油和去菜市场买点排骨回来。
到家后,她放下东西便听她妈妈在问:“昨天我睡得早,阿羡你什么时候睡的?我们这附近谁回来了,听说有车经过。”
江羡登时神经一震,不动声色把酱油拆封放在料理台上,“我睡得也挺早的,没看到什么车,估计是人家过路的。”
廖柏娟也是随口一问,没当回事,走过来看了眼袋子里的排骨,“炖汤喝行吗,冰箱里还有莲藕。”
江羡想到她昨晚才喝了排骨藕汤,有些心虚,“红烧吧,红烧的香一些。”
廖柏娟:“也好。”
江羡去楼上把她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洗,白裙的布料不适合机洗,容易皱,得用手搓,顺便问了问她妈有没有什么要洗的。
廖柏娟说:“我没有,你洗你的就行。”
没过多久江羡就把白裙在院子里晾晒了起来,等第二天走时,廖柏娟还用袋子给白裙装上,言辞间颇有些不满:“别老穿一些颜色重的衣服,看着老气沉沉的,多年轻一小姑娘,活泼点才行,也漂亮。”
其实说许清昼故作成熟,她自己也还不是一样的,初入职场时,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练,妆容打扮都会偏成熟些,后来就算不怎么化浓妆了,穿搭那一套也没改过来。
廖柏娟又不放心的催了催她,说让她出去多交交朋友,有空就算不回来,在外面游山玩水也是好的。
江羡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说自己知道了。
看了眼时间,便急急忙忙的拎着东西离开了,走时不忘薅了一把溜溜的脑袋。
见她手里提了东西,上车后许清昼问:“这是什么?”
江羡:“衣服。”
顿了顿她说:“就是之前穿的那条裙子。”
许清昼想起前天晚上见到她时,她那一身裹身漂亮的白裙,“你穿白裙子,好看。”
江羡默默偏过头,不接话。
返程路上,她跟许清昼倒是相安无事。
他又变得守规矩起来。
偏生江羡还琢磨了下,之前他说那个什么百分之百的事情,还差百分之十来着……
得知许清昼回来的霍三,兴致勃勃的给他打了通电话,说要给他接风洗尘,也是为了他浴火重生。
许清昼很不客气的回了一句:“你没事吧?有病就去治。”
霍三啧了声,大为震惊:“简直神了,你怎么知道我有病?我跟你说我最近上火,口腔溃疡了都,嘴巴老疼,连酒都喝不了……”
许清昼:“……”
虽然吃喝上受了限制,但玩儿没有。
许清昼要过去的时候,余理问他:“需要我来接吗?”
许清昼摆了摆手,“你给江羡打电话就行。”
余理一眼就看出来了,“哦,你跟她玩欲擒故纵。”
许清昼不承认,语气里却没什么谦虚:“别胡说八道。”
什么欲擒故纵,他这叫姜太公钓鱼呢。
许清昼以为霍三他们玩儿,指不定又是些不正经的,结果去了还挺能入眼,一群人窝在鎏金楼上打台球。
当然也没少美女环绕,除去各自带的女伴,还有鎏金安排的什么兔女郎、狐狸女郎之类的。
许清昼现在忌讳这个,避之不及。
霍三见他来了,忙招呼一小甜妹往他跟前凑,笑得很欠揍:“你去,他一看就好多天没性生活的,都快憋成和尚了,去给他滋润滋润。”
许清昼冷着脸从旁边夺过来一柄台球杆就往他屁股上怼:“会不会说话,嗯?找抽是不是。”
霍三忙不迭的躲,还拉来人形挡箭牌,调侃道:“大家快看啊,阿昼这是被戳到痛点,恼羞成怒了!”
众人都笑,幸灾乐祸的看着好戏。
闹了片刻才停下来,霍三揉了揉自己的臀,“下手真狠啊,我为你着想你还不识好歹,活该单身。”
许清昼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他,发号施令遣散了周围多余的人,把各种女郎送走关门,然后才给余理发了消息,说让江羡提早过来。
打算让她放松放松。
霍三到他身边,给他递了根烟。
许清昼施施然瞥过一眼,接了。
霍三给自己点上了,点烟器朝他示意。
“不抽。”
霍三便笑了笑,吸了口后开始吞云吐雾,偏头说:“林家,最近的动静听说没?”
许清昼面色冷淡,并不关心这些:“怎么。”
霍三懒懒散散的靠着台球桌,两腿交叠着,“林长关跟疯子似的,谁沾谁倒霉,最近关于他们家的风言风语实在太多,我还听说林知鸢……”
说到这里他一顿,担心他介意,咳了两下。
许清昼:“你接着说。”
霍三些微的压低了声:“听说林知鸢不是他们林家的孩子,是她妈跟个野男人生的。”
许清昼神情并无动容。
霍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姿态,笑得没心没肺:“你说这是不是祖传的绿帽癖好?”
“不过也只是传的,真假谁知道,当听个笑话得了,不过林知鸢倒是出国去了,这一去估计得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
自然是真的,血缘鉴定结果一出来,林长关就去找继母摊牌算账了,继母起初不认,说这鉴定书是假的,林知鸢就是林家的孩子,又哭又闹,引来了林父。
当即又是一顿争吵,接着再做了一次亲子鉴定,事实证明林知鸢的确与林家无关,惊天大雷险些让林父气得升天。
但这事儿也不能直接就公开说了出去,林家丢不起这个脸,千娇百宠的给别的男人养了二十来年的女儿,又怎么能叫林家咽得下这口气。
后来又被林老爷子得知,好一阵人仰马翻,叫林知鸢跟她妈,给赶出了林家。
是看林知鸢实在哭得可怜,她自己也没想到原来自己是个来路不明的,以前骂过别人是野种,没想到有朝一日落到她自己头上了,几乎是又想自杀,直接去死。
她妈也是要死要活,说自己在林家这么些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闹了好一阵腥风血雨,林长关才出面,把母女俩遣送了出去。
许清昼听到这话倒是意味不明的笑了声。
林知鸢是该走,不走难道还要留着当把柄吗,只是他也意外林知鸢的身世,原以为同父异母的兄妹乱伦,结果却是毫无血缘,也算便宜他林长关了。
那根烟许清昼到底是没抽,反手给别霍三耳朵上了。
“你戒烟?”
许清昼言简意赅:“我戒燥。”
霍三撇撇嘴:“你咋不说戒色呢。”
他轻飘飘的看过来,霍三立马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江羡接到余理电话时还有些惊讶,毕竟许清昼已经许久没差遣过她了。
赶来鎏金的时候,以为又是纸醉金迷的一幕。
结果没想到,场面的确挺热闹,但跟以往烟熏雾绕、活色生香都不同。
一群人拎着台球杆,很是投入。
江羡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许清昼。
男人凝神,眉眼认真的盯着桌面的球,倒是没发现她的到来。
反而是旁边的霍三捅了捅他的腰示意,他才偏过头看向她。
却是不急不躁精准打完一球,四周称赞的呼声响起,他才慢条斯理的收了球杆,直起腰身,冲着她勾了勾手。
江羡迟疑上前。
许清昼把球杆递给她,目光落在她脸上,“玩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