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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百闻不如一见(1 / 1)

一阵山崩地裂之后,山峰恢复平静,楼仲丛的眼睛也恢复了正常。他似乎极为虚弱,缓缓坐在山石之上,抚着额头,默念心法。天魔神功若是自行发功,会耗费主人的大半功力,若不及时运念心法,便会晕厥,甚至会忘记自己之前的“恶行”。别应天庆幸自己早早就运功护体,否则就要与那些花草山石作伴了。他望着自己身下离地数尺的大石,唏嘘不已,收起护体神功,大石“嘭”的一声落地。天魔神功的威力昭然若揭。除了两人身下的大石,整个山头无一物幸存,地面也因裂缝之故向下塌陷了数尺,而衣笑臣竟也不见踪迹。别应天取下头上的花环,望着它喃喃道:“可惜了那些美丽的花儿,你是这山顶上留下来最美丽的东西了。”

他朝楼仲丛叫道:“喂!别傻了,你的对手不见了。”

楼仲丛蓦然睁开眼睛,站起身,望着自己的杰作,一脸的懊恼。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天魔神功遇杀则杀,倘若衣笑臣不是对自己起了杀心,神功是绝对不会自行发功的,而这一切,他无法控制。天魔杀气本由他的心法控制,只要自己不运功,便不会有杀气。但是,如果有外来的杀气达到极限时,天魔神功便会自行发功护主,就算是用心法也是无法控制的。这便是所谓的身不由己。楼仲丛无奈地叹了口气,四处张望,开始寻找衣笑臣的身影。他知道,衣笑臣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被天魔杀气全力攻击的人,活下来的机会很渺茫。早知如此,就不该答应比武。他怎么也想不到衣笑臣竟会想要杀他,若是衣笑臣在此丢了性命,他又该如何向嫂夫人交待?自己可是亲口保证过要将他安全带回去的。没有衣笑臣的身影,所有的碎石泥土之下他都翻了一遍,就是找不到。楼仲丛静下心来开始思考着,找不到衣笑臣的身体便有三种可能:一是他的身体已被天魔杀气撕碎;二是他掉进了缝隙之中,被埋在了山石之下;三是在山崩地裂的瞬间随碎石一起滚落山下。因为这周围没有任何血迹,所以楼仲丛排除了第一种可能。他想了想,便运起天魔神功欲将地面掀开。不管衣笑臣有没有被埋在山石之下,他都要一看。“你想清楚了?刚才的事已经让山下的人死伤无数,若再运功,又会伤及多少人命,你于心何忍?”

别应天的声音自耳边响起,让楼仲丛停止了运功。山崩地裂的瞬间,不少碎石滚落山下,那些欲上山的江湖客,有不少人被这从天而降的碎石砸死砸伤。若楼仲丛再一次运起天魔杀气,恐怕山顶会再一次塌陷。到时,山下恐会无一人幸存。楼仲丛一脸无助地看向别应天,此时他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别应天笑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你只是成全了他。”

别应天的话已让楼仲丛知道该如何选择,他缓缓跪地,痛声道:“衣兄,安息吧!”

他知道,自己这一跪就等于违背对另一个女人的承诺,他将愧疚一生。虽然衣笑臣未必就被埋在山石之下,但从万丈之高的山顶滚落山下,必然粉身碎骨。衣笑臣必死无疑。别应天看着楼仲丛,突然道:“我很好奇,你怎么会乾坤剑法?”

楼仲丛怔了怔,反问道:“你既然知道这是乾坤剑法,就一定练过。那么你究竟是神女传人还是轩辕之后?”

别应天愣住了,不知如何回答。楼仲丛这一问将他所有的问题都憋了下去,要想知道答案,就要说破自己的身份,太不值了。楼仲丛看了他一眼,笑道:“轩辕伢子传人满天下,未必没有魔教中人。”

楼仲丛这话似真似假,别应天只当他在开玩笑,灌了口酒,道:“百闻不如一见,你的天魔神功果然威力无穷。改天我也要讨教一二。”

楼仲丛苦笑道:“神女传人,自当奉陪;轩辕之后,不战也罢。”

别应天道:“为何?”

楼仲丛看向遥远的天际,缓缓道:“宿命。”

别应天不解地看着他。“百年来一直无法更改的宿命。”

宿命无法更改,天意更加难违。谁也不会想到衣笑臣竟从裂缝中掉进了狼群野兽的山洞。他醒来的时候,身边坐着一个墨衣女子,怀中抱着一个两岁大的孩子。几天的相处之后,他知道了:正是这个善良的女子在虎口中救下了重伤昏迷,武功尽失的自己。女子温柔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想了很久,道:“孟凡尘。”

女子笑道:“如梦幻般的凡尘往事,好名字。我叫桑引言。”

是的,如梦幻般的凡尘往事,让它碎裂吧,他需要重新开始。当一切都得到安定后,孟凡尘却一次次的被恶梦惊醒。仿佛天狼山上的那一战还没有结束,被那强烈的杀气压的喘不过气来;似乎记忆中的女子常在他的耳边低语:“你不懂爱!”

每每想起,他都很不甘心。决心复仇的他费尽了多少力气,终於在神医的帮助下恢复了少许武功。然而,却再也达不到往日的境界,只得靠不断的闭关来提升自己的功力。想得到的都还没有得到,失去的一切他都要讨回来。既然父亲不知所踪,那么,所有的债都由儿子来偿还吧!孟凡尘瞧着眼前的烛火越来越暗,心道:且先让那个小畜生得意几日,待我出关,定会让他痛不欲生!次日,武林庄后山。一个密闭的山洞在孟凡尘的监督下完工,这是几日几夜连番赶工的结果,用以闭关之所。几个下人简单的将山洞收拾了一下,孟凡尘便住了进去,随后下人们将洞口封了起来,只留一个送饭的小口。孟凡尘闭关之后,桑引言和孟津相继出了门。一时间,家里无一个长辈,这可高兴坏了几个年轻人。孟传情拉着鄢商慈便去找孟传闻和孟传心,加上小麦五个人一起出庄逛街去了。热闹的大街,摊位颇多,各种得心应手的玩艺看得人眼花缭乱。孟传情瞧着鄢商慈和姐姐在玉器摊上挑着手镯,两人有说有笑钻研着,好似亲姐妹一般,心底也是一阵高兴。商慈真是很快就融入武林庄这个陌生的新环境了,与大哥和姐姐也处的非常好。正想着,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扭头看向街头,皱眉道:“真是扫兴!”

孟传闻离弟弟较近,闻言也朝街头看去,只见一个丫鬟隐入人群中。“那个好像是新进府的丫鬟?”

孟传情撇撇嘴,道:“我差点忘了,父亲虽然闭关了,可还给我留了一个跟屁虫呢。”

那个远远地跟着孟传情的丫鬟,不是孟雪夜还能有谁?瞧见孟传情投来的目光,她匆忙隐入人群中。片刻后,再次盯向前方,却发现对方五人早已不见了踪迹。想了想,她继续向前跟去。“真是阴魂不散!”

前方不远处,孟传情感觉孟雪夜还跟在后面,不由得暗骂了一声。孟传心瞧出了孟传情的不悦,遂问道:“是父亲让她跟着你的?”

孟传情点头道:“这次怡情山庄的事后,父亲就不相信我了,这个孟雪夜是他的心腹,所以才派她来跟着我。”

他顿了顿,又道:“阿忠是当初表妹给我找的,可怜了他,跟了我那么久却还不得善终。父亲他究竟想干什么?我是他的儿子,不是他的敌人,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说到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咬牙切齿,愤愤不平。孟传闻瞧着弟弟脸色有些难看,一时有些诧异。传情的心思似乎有些变了,以前无论是面临什么情况,他都能够隐忍不发,什么多余的话也不说。经过这件事之后,他似乎忍耐力没有那么强了,仿佛已不再惧怕什么,胆大一些了,隐隐有着叛逆的姿态。是什么改变了他?是经历了其他什么事,还是……孟传闻将目光投向鄢商慈:是因为这个女子吗?瞧见鄢商慈一直主动地牵着孟传情的手,而孟传情也不再像第一次见她时一触碰就会弹起的模样,孟传闻隐隐有些明白了。他将目光从两人牵着的手上收回,叹了口气,道:“既然被扫了兴,那就回去吧。”

回到武林庄后,孟传情以为孟雪夜会收起监视之心,没想到却是变本加厉。她竟然直接以贴身丫鬟为名,寸步不离地跟着。无论孟传情是独处时还是与鄢商慈在一起时,她都不离三步左右。这让孟传情甚是恼怒,以前阿忠跟着他时,是很识时务的,哪似孟雪夜这般不识趣。有这个丫鬟在身边,他和鄢商慈说话都无法随心所欲了。孟传情忍了半日,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了,回头看向跟在自己和鄢商慈身后的人,不悦地道:“我身边不需要丫鬟,你可以离开了。”

孟雪夜摇摇头,淡淡地道:“二公子,庄主让我贴身伺候你,没有他的吩咐,我不能离开。”

她勾魂的眼神盯着两人牵着的手,似是觉得有些意外,忽又悠悠道:“二公子还真是胆大,与客人这般亲密,可是有些不合礼数了。”

“怎么就不合礼数了?”

孟传情没说话,鄢商慈倒有些不悦了,将孟传情的手高高举起,“我们心甘情愿,旁人哪能说三道四?”

孟雪夜没料到鄢商慈会如此说,微微一怔,随后道:“既然如此,那二公子你们随意,我跟着就行,不会打扰。”

孟传情瞧见孟雪夜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只觉得好笑,一个丫鬟,还敢摆出主人的姿态,真当我是病猫啊?想了想,轻笑一声,道:“你刚说我胆大?我还有更胆大的。”

“嗯?”

孟雪夜还未反应过来,孟传情突然欺近身前,抬手就封了她的穴道,“你这个眼线阴魂不散地跟着,我如何玩的尽兴?”

孟雪夜动弹不得,眼里却满是惊讶。整个武林庄的人都知道二公子是个三脚猫,却没想竟然深藏不漏,身法如此之快,点穴手法也如此高明,高明到她来不及反应。更令孟雪夜吃惊的还在后面,只见孟传情手指运转如飞,指节走动,在其身前一番点动,伴随着他戏弄的语气:“既然你那么听父亲的话,不如去帮他打扫书房怎么样?”

孟雪夜甚至没有听完孟传情的后一句话,就失去了知觉。孟传情甚是胆大,直接将她搬去了孟凡尘的书房。好在此地离书房较近,一路上也无一人看见。“传情,你对她做了什么?”

鄢商慈看着躺在书房小塌上的孟雪夜,就好似睡美人一般平稳安静地睡在那里。若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很难相信她会是一个丫鬟。“我只是点了她的睡穴而已。”

孟传情四下扫量着孟凡尘的书房,将一切细节记在眼中,口中道:“父亲闭关一个月的时间,这个丫鬟肯定要跟我一个月,总不能真让她天天跟着吧?”

“那她什么时候会醒?”

“只要解了穴道她就醒了。”

孟传情潇洒地离开书房,鄢商慈又在身后问道:“藏在这里安全吗?就不怕别人进来发现?”

孟传情摇摇头,道:“商慈,你可能不知道,父亲的书房是禁忌,除了他自己或者是他安排的人,从不许任何人进,连打扫的都不行。因为……”他转过身,看向书架,“那是他的珍宝,爱之如命的东西。”

关上书房的门,轻轻锁上,如同他开门时一样的简单。“传情……”两人沿着走廊往回走,鄢商慈发觉孟传情又隐去了笑容,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没什么。”

孟传情苦笑道:“你或许想不到,他最珍视的,不是身边的亲人,而是书架上那几本破书。每每想到,都觉得有些寒心。”

鄢商慈抬眸盯着孟传情,突然问:“你恨孟叔叔吗?”

孟传情怔住了。恨?是恨自己吧?孟传情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父亲如此的痛恨自己。每当看到别人家的儿女能够承欢父母的膝下,他是多么的渴望。他渴望父母给他多一些关怀,为此不管多累,他也努力将父亲的要求做到最好。他极力证明自己的不凡,让父亲正视他的存在,可是,他做的越好越出色,就越得不到父亲的重视。他陷入了两难之中,对父亲的话惟命是从,只会让父亲更加的讨厌他,但如果违逆他,他怕会失去这个家,失去这最后的一点点温暖。这些年来,他一直所求的无非是父亲一句赞扬的话。一次次的冷漠态度终於让他明白,父亲永远不会对自己说上一句好话,于是他豁出去了,也许只有违逆才会让父亲正视他的存在吧!就从孟雪夜这件事开始,他不再做从前那个乖小孩!鄢商慈见孟传情沉默不语,知道自己是问到他的心结了,她叹了口气,道:“为什么不和孟叔叔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呢?”

孟传情恨声道:“他从不给我机会。”

鄢商慈牵起他的手,柔声道:“不要生恨,恨会让你更加的痛苦,如果你累了或是不开心就来找我。无论何时,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也永远都会给你一个诉说的机会。”

孟传情听了这话,倍感欣慰,笑道:“商慈,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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