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春生给秦政打的电话,自然没有打通。
秦政手机关机,切断了和外界所有的联系,如今陪伴他的只有山间的清风和芦苇的虫鸣。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缓慢了起来。
而这种方式取得的效果,则是显著的。
经过一天一夜的苦修,秦政如今的心情已经彻底平复了下来,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浮躁。
只不过秦政心情虽然已经平复,但他对楚若曦复婚的话,却是依旧没有想好答案。
在审视了自己内心一番,秦政发现他的大脑对此依旧是一片空白之后,他拿起一旁的水和食物,开始补充一天所需的能量。
苦修不是不吃不喝,秦政背包里装的就是各种食物。
但就在他吃完东西准备重新打坐静心的时候,突然,一道破空声从他头顶上方传来。
秦政下意识抬头。
看清上方景象的时候,他想也不想,一脚踢在了他的背包上,背包瞬间激射而出将从高处落下的一道黑影砸翻。
与此同时,一声惨叫才缓缓传来。
从上方落下的黑影,竟然是个穿着雪白长裙的女人。
但此刻,女人身上穿着的雪白长裙已经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色,芦苇丛生长的地面虽然湿软,但其中一些石头却是无可避免。
若非秦政刚刚用背包砸的那一下,即便山峰底下是个松软的湿地,这穿着雪白长裙的女人也必死无疑。
速度太快,人的躯体根本承受不住和地面撞击的那一下重压,五脏六腑就会破裂出血。
可即便如此,白裙女人受伤也不轻。
“咳咳——”
落地后,她止不住的开始剧烈呛咳。
秦政来到她身边,一手搭在了女人雪白的胳膊上,缓缓道:“肺部轻微挫伤,略有渗血,肝脏受到冲击较为严重……”
说话间,他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银针,开始一针针扎在了女人身上。
随着秦政银针的一根根落下。
“咳——”
一大口鲜血被女人咳了出来。
随着这口鲜血咳出之后,女人脸色明显轻松了不少,而秦政的声音则是适时响起:“肺部瘀血已经排出,接下来放松,深呼吸。”
听到这些话,女人自然知道秦政是在救她,她尽量开始放松身体,进行深呼吸。
秦政手上的动作没停。
肝脏出血的治疗,比逼出肺部瘀血要复杂,并且稍有不慎会引发疼痛,他直接开始交谈转移女人的注意力:“你叫什么?”
白裙女人虚弱开口:“我……叫简月怡,谢谢你救了我。”
秦政没看对方的脸,随口道:“简月怡,挺好听的名字,看你长得也挺好看的,怎么会想不开来这里跳崖?”
说话间,秦政又扎两针。
而简月怡脸上则是浮现出一抹浓浓的悲哀和痛苦,泪水无声无息的从她眼角滑落,她悲伤开口:“我是被人推下来的。”
秦政又扎两针,继续问道:“是仇人吗?”
简月怡脸上痛苦之色更加浓郁:“是我老公,他说带我来爬山,让我站在悬崖边,说风景好要帮我拍照……”
话还没说完,简月怡已经泣不成声。
秦政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可听到简月怡这话的时候,却是忍不住手指停顿了一下,回头认认真真的看了简月怡一眼。
简月怡是那种带着一丝知性美的那种女人,五官比例极好,无论是什么衣服,放在她身上都会有一种特殊的韵味。
如同她现在身上的这件雪白长裙,长裙虽然染血,却没有丝毫影响她的美丽,反倒让她身上多了一丝凄美。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如今却被她老公带着爬山,然后推下山崖。
秦政一时间都有些沉默了。
他开口道:“你和你老公之前关系就不好吗?”
简月怡带着泪水摇头:“不,我和他的关系,根本谈不上不好,除了我的第一次之外,我什么都给他了。”
“我为了他,从上京搬到了南都,在南都最繁华最贵的地方,给他买了一套三百平米的大平层。”
“房子太大,为了防止他爸爸妈妈在乡下过得不好,我还专门从乡下把他爸爸妈妈接了出来,和我们一起住。”
“我们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大的矛盾,即便吵架,也不过是短短一两天的事情,可我没想到……没想到这次他带我出来爬山是想将我推下悬崖摔死。”
说到这,简月怡眼中泪水再次汹涌起来。
秦政将头转向一旁,简月怡的话没有撒谎,根据他刚刚的号脉,他知道简月怡还未经人事,但越是知道事情是真的,就越发让人难以接受。
南都市区最繁华最贵的地界,房价起码十万一平,三百平的大平层,那就是三千多万。
三千多万的大平层,外加将男方的父母接过来一起住。
这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可如今,简月怡做到了这些,她老公却一心谋划着怎么弄死她。
秦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拿着银针捻动了一下,缓缓道:“接下来的治疗可能会有点痛楚,你忍一忍。”
简月怡凄凉开口:“痛?不痛了,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刚刚他推我下悬崖的事情更痛了。”
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心死,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背叛。
从坠崖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痛苦,相比之下,她身上的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秦政再次沉默。
这种痛苦,他在前天才刚经历过,如今简月怡提起她自己的痛苦,他心中顿时就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浮现。
沉默的替简月怡再次扎了几针之后,秦政开口问道:“能细说一下你和你老公的事情吗?”
简月怡心如刀绞,根本没有半点隐瞒:“我和他是在大学的时认识的,那时的他除了一腔热情什么都没有。”
“每天吃的主食都是馒头,过得十分穷苦,可即便这样,他也不忘每天给我送一束花,虽然这些花都是路边采的野花,可他一送就是三个多月。”
“我被他的行为打动,放弃了一切和他在了一起,之后来南都打拼,全款买下了如今住的这个房子,将他的爸妈都接了过来。”
“期间我们没有发生过任何大的矛盾,他每天帮我做爱心早餐,我每天从公司回来之后,都会给他带一些他喜欢的东西……一切都无比正常。”
简月怡一句一句的说着,就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一样,但秦政却是能清晰地看到简月怡眼中的痛苦。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既然你们平时相处如此和睦,那他为什么非要这么处心积虑的害死你?”
他选的地方,可不是什么网红打卡地,这里称之为荒郊野岭都可以,很少有人来。
专门来这里拍照,可谓是处心积虑的谋划了。
简月怡带着痛苦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处心积虑的害死我,我和他最近都没有吵架,也没有发生过太大的争执。”
“唯一发生的一件大事,就是房子的事情。”
“可那也不应该是他想害死我的理由,我要卖房子那也是为了我们两个人好,是有益处的。”
秦政疑惑:“卖房?”
简月怡带着一丝痛苦点头:“对,就是卖房,三百平的大平层虽然住的舒服,但附近临近商圈有些吵闹。”
“他爸妈在僻静地方住惯了,每天都会被惊醒,所以我就想换个地方住。”
“正好现在公司发展不错,中心商圈的房价也有上涨,我手里面剩余的钱,外加卖房的钱加起来可以买下一个独栋别墅,不光安静,环境也会大大提升,就准备把这个当做一个惊喜给他们。”
“但当初买房的时候,虽然是我付的全款,房本上却是写的是我和他两个人名字,想要卖房绕不开他。”
“所以,我和他提了一下我的意见,但没有说别墅的事情,他最初是反对,不过没过多久就遵从了我的意见,我们连架都没有吵。”
“除此之外,就真的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了。”
“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害我。”
秦政听完沉默了片刻后,缓缓道:“那你再见到他,还会想着和他在一起吗?”
简月怡带着泪水摇头:“不会了,从他将我推下悬崖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不再是我老公了。”
“但我还是想见他一次,亲口问问他,问他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将我推下悬崖。”
秦政没有再多言,只是加快了施针速度。
十五分钟后。
秦政将简月怡身上的最后一根银针缓缓拔下。
他缓缓道:“你身上的伤我已经全部治好,五脏六腑不会再出其他问题,这里位置比较偏远,你若是去找他对峙,从这里往外走两里路,就能在路边拦车了。”
简月怡起身对着秦政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谢谢你救了我,让我有和他对峙当面问清楚事情的机会,这种大恩无以为报,我身上只有一块祖传的玉佩还在,还请你收下。”
她拿出一块古朴的玉佩,递到了秦政面前。
玉佩样式古朴,上面雕刻着山纹,看起来古朴厚重,十分有年代感。
秦政本欲拒绝。
他救下简月怡只不过是机缘巧合,随手为之,而且简月怡这么凄苦,他也不想多拿简月怡的东西。
但这一眼望去,秦政却是发现了简月怡这玉佩的奇妙之处。
简月怡手中拿着的玉佩,竟然是一块玉包玉,而且,经过秦政的感知,这包在里面的玉芯竟然是一块罕见的煞玉。
只不过这种煞气全部被外面包裹的一层好玉隔绝,完全伤害不了人的身体。
秦政开口道:“这玉价值可不一般。”
里面玉芯中的煞气若是被吸收,他能少修五年,不光可以补齐之前的亏损,实力还能更进一步。
这对他而言,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但简月怡却是苦涩一笑:“玉价值不一般又能怎么样,它就算再贵重,也是人带的,若不是你救我一命,我现在早就死了,哪还有拿出这块玉的机会。”
“我现在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就是它了,就算你想要其他东西,我也拿不出来了。”
“还请你收下吧,我不能让你白白救我。”
秦政摇头道:“我救你一命,这的确是大恩,但这块玉对我的作用,在我看来却远胜其他,这样吧,我不白收你的东西,你要去找你老公对峙,我陪你去。”
能少五年苦修的玉佩,他不想错失,但同时,他也想知道简月怡的老公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想知道简月怡的老公,是不是和燕冰霜一样,早就和其他男人有着私定终身的想法,想看看最终结果。
简而言之,就是意难平。
燕冰霜的突然变脸,即便秦政现在心绪平和下来,他也意难平。
简月怡则是凄然一笑,纠正了秦政的话:“已经不再是老公了。”
秦政点头:“那就去看看你前夫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秦政的话语下,简月怡和秦政一起离开了峰底。
对于简月怡而言,秦政将她救下,已经是极为幸运的事情,如今秦政要和她一起过来,更是让她有了一份安全的保障。
她老公既然将她推下山崖,她若是独自一人过去,那必然会有些危险。
现在秦政一起,她就少了报警,找人帮忙的步骤,也能更方便,能更快见到她老公。
她没有任何不满意。
这一刻,她只想立刻出现在她家里,无比迫切的想知道原因。
在秦政的带领下,简月怡拖着刚刚恢复的身体,一口气走完了两里路,然后和秦政一起坐上了返回南都市区的车。
简月怡买的大平层,是在南都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区。
在这里不光可以欣赏到南都夜里美好的灯景,还能切身的感受到南都的繁华。
商超、购物中心、大型门店环绕四周,应有尽有,想出门购物,甚至可以不用开车。
但如今,这些便利的条件,却是引不起简月怡的半点兴趣,越临近家门口,她的手就握得越紧。
抵达家门口,简月怡深吸一口气,敲响了房门。
秦政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随着房门打开,一张脸映入秦政眼帘之中,但如今这张脸却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起来,并且露出了一抹惊恐:“月……月怡,你……你不是爬山去了吗?你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