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风云说话的声音不大。
但却掷地有声。
秦政听到万风云的这些话，目光瞬间锋利。
他冷笑一声：“之前和燕冰霜一起欺骗利用于我，现在又来告诉我你并没有和她在一起，之前的利用也都是假的，你以为你现在说的这些话我会相信？”
“之前燕冰霜对你说的那些话，可是我亲耳听到，是亲眼所见。
对于万风云的话，他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燕冰霜能利用他第一次就能利用他第二次，从当初燕冰霜和万风云说出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利用他的时候，他的心就如同一只刺猬一样蜷缩了起来。
根本不可能再去无条件的相信任何人。
但面对秦政的话，万风云脸色却是没有任何变化。
他嗤笑一声：“亲眼所见？”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眼睛所看到的东西，都是假象，都是我和燕冰霜想要让你看到的一切？”
“有没有想过，从你当初进酒店，所遇到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局？”
“是一个燕冰霜为了不让你被她连累，所做的局？”
说这些话的时候，万风云眼中都浮现出了一抹刺痛。
当初燕冰霜求他帮忙，一起骗过秦政，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为秦政着想。
结果如今这种效果是达到了，可造成的结果是，秦政视燕冰霜为陌路人，对于燕冰霜遭遇的危机，遭遇的陷阱，没有丝毫同情。
有的竟然只是认为这一切是骗局。
这种结果虽然是燕冰霜想要的，但是对于他这个旁观者而言，对于他这种深爱着燕冰霜的人而言，完全就是一种煎熬和痛苦。
而正是这一抹痛苦，让秦政心中一沉：“你什么意思？”
万风云自嘲一笑：“我能有什么意思？”
“我一个甘心为我喜欢的女人付出，眼睁睁的看着她为了成全你和楚若曦，为你付出了一切，甚至是生命，我能有什么意思？”
“我万风云出生于万家，嘴里含着金钥匙，要身高有身高，要长相有长相，要家世有家世，要风度有风度，什么都不缺，我能有什么意思？”
“我只是喜欢一个女人。”
“我只是喜欢一个爱上其他男人的女人，不想让她独自委屈，不想让她所付出的一切都没有任何人知道，除了这个，我还能有什么意思？”
万风云声音越说越大，五指都深深握紧，眼中带着一抹愤怒。
有时候，他真的想抽秦政一巴掌，质问一下秦政凭什么能得到这么多女人的喜欢。
他万风云要什么有什么，认识燕冰霜的时间，更是比秦政早上十几年，甚至为了能和燕冰霜在一起，他都让万家去燕家提了亲。
可是，即便如此。
燕冰霜还是喜欢的是秦政。
喜欢的是被楚若曦喜欢，被其他女人也喜欢的秦政。
无论他怎么努力，他在燕冰霜眼中，都只是一个好人，永远都只是一个好人，无法越界，即便他成了南都年轻一辈的翘楚，成了领头羊，也抵不上秦政在罗阳遇见燕冰霜的那几个月。
二十多年的喜欢，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感情，比不上出现了几个月的秦政。
这一刻，万风云心底积压的情感已经彻底爆发。
听到这些话，秦政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万风云之前说话时的愤怒、痛心……种种情绪根本无法掩藏。
这不是假的。
炽烈的感情也无法作假。
就连一旁沉寂在复杂之中的楚若曦，都抬头看了万风云一眼。
秦政开口道：“当初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他望向万风云。
万风云五指握紧，嘴角浮现出一抹嘲弄。
若是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想告诉秦政真相，这样的话，至少他还能有那么一丝盼头，期盼燕冰霜回来之后，能和他在一起。
可是，如今发生的一切，却是让他彻底忍不住了。
他不想看到燕冰霜死了都没有达到她想要的结果，不想让燕冰霜白白死在了西部荒原之上。
这份痛苦，秦政应该知道，也应该品尝。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汹涌的情绪压制住，缓缓开口：“南都七大豪门，曾经燕家为首，万家为末。”
“南都数千里地域，以燕家后山为巅，立于后山之巅俯瞰南都大地，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燕家领土，所有豪门皆以燕家为尊。”
“但一百多年前，却是发生了一场剧变。”
“当初韩家降临南都，燕家古令丢失，强者败亡，血拼之中导致南都势力大洗牌，燕家因此一落千丈。”
“自此以后，燕家的每一任族长身上都携带着一个重任。”
“那就是找到丢失的古令，让燕家重回巅峰。”
“这一百年间，燕家的势力已经缩水了上百倍，逐渐衰落，若是再没有变化，百年后，燕家将彻底泯于尘世，彻底消亡。”
“这就是不可逆转的大势。”
“而燕冰霜在你的帮助下，取代了燕东风成为了燕家族长，这股不可逆转的大势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数任燕家族长，皆因古令消亡，尸骨无存。”
“她知道她日后绝对会面临九死一生的境地，为了不连累你，为了让你过得幸福，她选择独自前往西部荒原，前往死亡原野。”
“但她却有一点放不下。”
“那就是你。”
万风云望着秦政，目光沉痛而难过：“她怕你知道她即将前往九死一生的境地后，担忧她的安危，担忧她丢掉性命，然后抛下其他念头，和她一起奔向险地。”
“所以她找到了我，找到我让我陪她演一出戏，将你对她的心撕碎，将你对她的信任捅烂，让你不过问她的一切，甚至恨她。”
“秦政，你知道她当着你的面，和你说了那些话的时候，她哭得有多伤心吗？”
秦政脸色有些苍白，嘴唇蠕动却说不出话。
万风云也根本不想等秦政开口。
他伸出一根手指，痛心道：“一整夜。”
“她哭了一整夜。”
“到最后眼泪都流干了，还在问我你会不会恨她，担心你会不会太心痛了。”
“你知道她问这些话的时候，我有多心痛吗？”
万风云眼睛都有些发红。
那一晚，一地的烟头都不足以舒缓他沉痛的心分毫。
秦政嘴唇有些颤抖：“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秦政真的不知道当初他看到的一切，背后竟然有这么多隐情。
那股被压抑，被封印，被刻意遗忘的情感开始汹涌而出，逐步泛滥开来。
这一刻，他心中的沉痛，丝毫不比万风云低。
万风云则是惨笑一声：“她怎么样了？半个月之前她失联了，一周前我派去保护他的万家精锐，二十人生命迹象全都消失，一天前，最后一个断断续续的生命信号，彻底湮灭。”
“如今已经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你告诉我她怎么样了？我难道不想知道她怎么样了吗？”
他目光无比沉痛。
这些生命信号，都是他借助科技手段，将芯片植入吴立等人的皮肤之下，用卫星信号反馈，所得到的一些数据。
他虽然不知道燕冰霜那边发生了什么。
但他知道，那边在死人。
而且还是在不断地死人，他的手下都死绝了。
这种情况下，燕冰霜怎么样了？
他不敢想。
他真的不敢去深想。
这也是他知道楚若曦和秦政没有真正走到一起之后，当场决定要来找秦政，告诉秦政一切事情的重要原因。
他要前往西部荒原。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无论他自己会不会也埋尸荒原之中，他都要亲眼看到燕冰霜。
但在此之前，燕冰霜所做的一切，不能没有人知道，更不能随着他的死亡，彻底埋在荒野之上。
听到这些的秦政，眼中一抹苍白骤然浮现。
他带着一丝痛苦开口：“她怎么能独自一人去那种险地？”
万风云悲愤怒喝：“那还不是因为你？”
“若不是想成全你和楚若曦，她会一个人去死亡原野那种九死一生的险地吗？”
在心中悲愤和痛苦之下，他将心底积压的一切怒火，全都撒在了秦政身上。
秦政眼神沉痛。
他真的不知道当初他和楚若曦重归于好，背后竟然有着燕冰霜如此沉重的付出。
想着他当初因燕冰霜的事情心碎，被楚若曦抚平，从此之后，他将关于燕冰霜的一切尘封于心底，不再过问，他心中就无比痛苦。
燕冰霜怎么能这么傻，怎么能如此果决？
秦政的心无比沉痛。
而这时，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楚若曦，看着两个人沉痛的眼神，则是惨笑一声：“所以呢？所以我之前所做的一切，所付出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自我感动，都是虚幻。”
“所以现在你就要抛下我，独自前往西部荒原去找燕冰霜了吗？”
她望向秦政，眼神中带着心痛和质问。
燕冰霜付出的一切，她认，但是燕冰霜的付出就是付出，她的付出就不是付出了吗？
她为了能和秦政在一起，为了两人能重归于好，改变了多少？又付出了多少？
她为了秦政，学会了信任；为了跟上秦政的脚步，跟着黑寡妇学习本事，起早贪黑；为了不麻烦不拖累秦政，她公司如今蒸蒸日上。
甚至，为了秦政，她反抗了黑寡妇的教导，扛过了幻觉梦境的生死考验，承受了断肠散整整三日的折磨，抗住了断肠蛊的极致痛苦，抵抗了家里人的恶劣性格……
这一切的一切，哪一件不是她的付出和改变。
难道她就低人一等？
难道她就不配得到秦政的爱和关心？
秦政听到楚若曦的话，立刻开口：“若曦，你的付出和改变自然不是虚幻，更不是自我感动，这些都看在眼里也知道，怎么可能是自我感动？”
楚若曦盯着秦政的眼睛，带着一抹痛苦开口：“我不要听这些虚的，也不要你说你知不知道。”
“秦政，我现在就只问你一句话，你选她还是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