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直接两章二合一了,看完这章大家不用等啦,明天的明天再说。)
“我跟她谁来都一样。”
许嘉余凄凄一笑,“你们还真是不分你我啊。”她挑了挑眉,“顾言然知道你来了这里吗?”
“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温言之不再看她,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温言之!”
温言之停下脚步。
身后传来许嘉余的轻笑声,“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一样的……不近人情。不管是以前的刘楚玉还是现在的许嘉余,你还真是一眼都不想多看呢。”
温言之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去,许嘉余口中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不听也罢。
“如果我说她快要死了,你还会这么无动于衷吗?”许嘉余见他走远,慵懒一笑,故作不经意间地说起。
这一回,温言之停下脚步转身向她看来,周身是不可忽视的寒意,“把话说清楚。”
许嘉余摊着手耸了耸肩,“无可奉告。”她朝着温言之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这个回答在温言之意料之中,他沉默了一会儿,“刘楚玉,前世她出事之时,我不在她身边。而这一次,不会了……”
许嘉余惊讶,“你……你都记起来了?”
温言之扫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留下陷入沉思的许嘉余一人。
许嘉余紧握着双拳,回忆起刚刚与温言之的对话,渐渐的,她开始对温言之记起以前的事产生了怀疑,如果他有了记忆,不可能不知道她说的那件事。
她眉眼低垂,陷入了回忆……
永光元年十二月……
刘楚玉半躺在床榻上,翻阅着手中的杂书,身旁的碳火烧得极旺,发出滋啦的声响。
殿门被打开,虽然隔着一层屏风,但外头的寒风还是被灌了进来。
“长公主,长公主。”宫女立马将门关上,迈着步子快速走了进来。
“怎么了?”刘楚玉懒懒地翻了一个身。
“长公主,惠恩大师回来了。”
刘楚玉立马坐起身子,“你说谁?”
“惠恩大师,听说如今人已经回到龙名山了。”
刘楚玉开始慌乱起来,“那王莹那边呢?可有什么消息?他有去见过那和尚吗?”
宫女摇了摇头,“还不曾,奴婢派人打探过了,说是五驸马明日就会去找惠恩大师。”
“明日……明日……”刘楚玉此刻再也坐不住了,她慌乱地下了地,“快,快替我梳妆,我们现在就去龙名山,得赶在他前面。”
小宫女一愣,“啊?长公主,现在?外头天都快黑了,等我们到了都——”
“废什么话!还不快点!”刘楚玉厉声道。
她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略显苍白的自己,她的手颤颤巍巍地握起旁边的一直金簪,死死地攥在手里。
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她是不是还是逃不过……
刘楚玉脑海中一直反反复复浮现着之前发生过的景象。
刘楚佩已经死了半年了,这半年来,她一直胆战心惊地活着。
她都摸不清王莹对刘楚佩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他到底有没有在意过刘楚佩的死活?
王莹分明就知道是她杀了刘楚佩,可是他为什么不来报仇,而且他也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提起过这件事。
可这才是让她最惊慌的,她生怕哪一天王莹会突然出现将她了结。
后来她隐约得到一些消息,王莹在等一个人,是一个叫惠恩的和尚,巧的是,和尚在刘楚佩死后的那段时间里离开了龙名山,不知去了哪里,也不知何时回来。
而在等惠恩和尚的这半年时间,王莹只是待在府里,要不是还有府里的下人进出,她都要以为这是座空府了。
惠恩回来了,王莹肯定会有动静,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
夜行的马车兜兜转转,来到了龙名山上。
接应刘楚玉的是一个小沙弥,刘楚玉并未表明身份,只当是一个路过的官宦夫人。
“小师傅,惠恩大师回来了?”
小沙弥一愣,“施主是如何得知的?”
刘楚玉道:“我是特意来找惠恩大师的,不知道小师傅可否帮忙传个话,我有急事。”
小沙弥有些为难,“施主,对不住了,师傅早已歇下,不见客了,施主若是有事,等明日吧。”
旁边的小宫女上前一步,“喂,你这和尚怎么回事,我们夫人大老远的来,就不能——”
“好了。”刘楚玉打断了她,“听小师父的安排就好。不知寺中可还有禅房?”
“还有,施主请随我来。”小沙弥领着刘楚玉几人往里走,绕过一片竹林,停了下来。
“夫人,我怎么觉得里头阴气森森的?”小宫女左顾右盼,总感觉身后有东西。
“胡说八道些什么。”刘楚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强行将自己的不安和恐惧压下去。
小沙弥脸色有些凝重,狐疑地看了眼前的几位一眼,“禅房就在这了,施主早些休息吧。”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走到竹林之时,他又疑惑地往刚刚的方向看了眼。
师傅说,龙名山是处贵地,举头三尺皆有神明,只有杀戮很重的人才会觉得阴气缠绕,他一想到刚刚的那位夫人,摇了摇头,快步离开了。
“公主,我们真的要住这里吗?”小姑娘脊背都有些发凉,声音都有些颤抖。
“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刘楚玉把禅门关上,将黑夜隔在了门外,随后,坐在床榻上盘算着什么。
半个时辰后,刘楚玉还是坐不住了,她起身推门而出,“我出去一趟,你在这守着。”
她倒是要看看,是谁在这里疑神疑鬼的。
她往着竹林深处走去,见有一间小屋还亮着灯,便悄悄靠近。
里面人的说话声越来越清晰,刘楚玉不由得瞪大眼睛,是王莹!他不是说明天才来吗?
而另一道声音略显苍老,应当是惠恩和尚没错了。好他个惠恩啊,说不便见客,倒是在这偷偷与王莹相谈。
刘楚玉在角落隐匿着,他们俩之间的对话一字不漏地都被她听到了。
王莹沏了一杯茶,摆在惠恩大师面前。
惠恩笑了笑,“世子殿下客气了。”
王莹又沏了一杯,“我如今已经不是什么世子殿下了。”
惠恩笑了笑,也没有再说什么。
“惠恩大师应当知晓我今日来此的目的,好在大师也只是半年就归,不然我怕是要去天涯海角寻您了。”
“驸马也不必急,这都是五公主的命数,半年是期限,到时我自然会回来的。”
王莹这一次也没有再反驳惠恩对他的称呼。
“这段时间来,我谨遵惠恩大师的教导,不沾腥血,忘却杀戮,不知大师可否应允半年前的事情?”从未在外人面前胆怯过的王莹此刻透着不安和焦虑,他紧紧盯着惠恩大师,想得到一个恳切的回答。
“我先前就与驸马说过,你杀戮太重,此事不易。”
“我这半年来没有杀过一个人!”王莹紧紧握着茶杯,声音陡然拔高。
惠恩淡淡看了他一眼,“那又如何?驸马心中的杀戮可没有一点消减。”
“半年已是我的极限,我不可能再等下去了。”王莹眼底一片深沉,对惠恩的话有些不悦。
“驸马,你当知晓,你要做的……可是逆天改命之事,那是有违天道的。”惠恩有些严肃。
“那又如何?我既然在半年前找到了惠恩大师,那就说明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他眼神微闪,“只要能让她再一次活过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驸马莫不是弄错了什么,老衲可没有起死回生之术。”
“没有起死回生,不是还有转世轮回吗?”王莹紧紧盯着手中的热茶,恍然间又有些失神。
“哦?驸马还信这些?”惠恩端起茶喝了一口,皱了皱眉,不知道这泡茶的人心里有多苦,才会泡出如此苦涩的茶。
“惠恩大师参透佛理,是佛祖身边的人,难道不相信因果轮回吗?这一世因我而种下的因,难道不应该给她下一世的果吗?”
惠恩沉思了好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办法也不是没有,若是让你下辈子不得善终,你也愿意?”
王莹苦笑,“我连这辈子都顾不得了,还管下辈子做什么……”
“既然如此,老衲也不藏掖了,转世之法确实有留存,但是否真的奏效,那就无人知晓了。”毕竟没有人能证明有人确实又重活一世不是吗。
“五公主如今肉身已经开始腐败,过不了多久,便只是一具白骨了。”
“她怨念太深,驸马若想留住她的话,便找一具相似的女尸,将其肉身也完好地保留,如此一来,也可让五公主的散魂有可归之处,若是能让尸身千百年不腐,那自然是最好。”
惠恩闭上眼睛,手指拨动掐算着:“女尸重现世间那日,便是你们重逢之时。”
“何时会重现人间?”王莹又是欣喜又是急切。
惠恩大师缓缓睁开眼睛,“随缘。”
“那何人会找到女尸?”王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一切。
“有缘人。”惠恩拨动着手中的佛珠,“驸马,你已得转世之法,可不能再窥探天机了。”
王莹站起身,朝着惠恩行了个礼,“惠恩大师说的是,是王莹逾越了。今日还要多谢惠恩大师,时候不早了,王莹也不便再做叨扰,先行告退。”
惠恩点点头,“不过老衲还是得提醒驸马一句,在那之前,驸马可是生生世世要经历无穷的苦痛,当真都是不得善终,你可要想清楚了。”
“能以此把她换回来,自然是值得的。”王莹眼中闪着微光,周身柔和得不像话。
“就算她只有短短二十载寿命,你也觉得值得?”
王莹脸色一沉,“此话何意?”
“五公主的命数如此,根本逃脱不得,纵然重活一世,她必定还是要遭受她今生所遭受过的一切,何时终结,那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可有化解之法?”王莹无法再冷静下去,他以为他这么做可以换回刘楚佩的下一世,可现在却说她只能活二十年?
惠恩摇了摇头,“老衲不知,驸马请回吧,今日老衲与驸马说的够多了,不可再说了。”
“好,多谢大师。”王莹浑浑噩噩往外走去,眼底光越来越淡。
“哎,两个人……竟然都喜欢以命抵命啊。”惠恩走到屋外,看着王莹的身影越来越远,不禁摇了摇头。
他笑了笑,“可惜……老衲命数将至,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直到王莹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惠恩才收回视线,“还请长公主出来吧。”
躲在角落里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的刘楚玉突然听到有人叫她,更是吓得回不过神来,她缓缓走了出来。
“惠恩大师是如何知道我身份?又是怎么发现我的,就连王莹都没有察觉到我在。”刘楚玉知道王莹的身手了得,她以为是自己藏得好,所以没有被发现。
惠恩轻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王莹早就不是之前的那个人,心中有杂念,哪里还能分辨其他。
“公主此番前来,不知有何要事?”惠恩走进屋内,又沏了一杯茶。
“大师不是明知故问?”刘楚玉走了进来,在一旁坐下,她微微眯起眼睛,试探性地问:“王莹可有在你面前提过我的事情?”
“哦?长公主的事情?”惠恩故作不知情道:“不知道长公主说的是何事?”
刘楚玉不信惠恩不知道她杀了刘楚佩,而王莹或许想要杀她的事情,“都道惠恩大师能窥探天机,大师会不知道吗?我只是想问大师,我是否会死。”
惠恩笑了,“长公主莫不是在寻老衲开心,人终有一死,这还需老衲替公主解惑?”
“我问的是王莹会不会来杀我!”刘楚玉顿时火气上来,她怎么会看不出来,这老和尚一直在和她打马虎眼。
刘楚玉咬牙切齿道:“现在倒是在这给我装模作样的,方才他来问你,你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连转世之法都告诉他了,却答不上我的话来吗?”
惠恩看了她一眼,笑着闭上眼睛,拨动着手中的佛珠,念着心经。
这山阴公主他虽是第一次见,但是她身上的杀戮与仇恨当真让人忽视不得,她煞气太重……终是不得善终。
“好你个和尚!”刘楚玉见惠恩不理她,气得拍案而起,“佛祖说要普度众生,如今众生就站在你面前,你倒是不闻不问了,你配得上惠恩两字吗?”
“敢问长公主。”惠恩缓缓睁开眼睛,“众生站在你面前时,你又是如何下得去手的呢?”
刘楚玉眼神一收,她料到惠恩知道她杀了刘楚佩之事,可是亲耳听到时,还是不由得心惊,她眼中杀意渐起。
惠恩什么也不愿意说,那自然对她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刘楚玉冷冷一笑,“惠恩大师活了大半辈子,应该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她甩下最后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屋子,今夜来,她也不亏,起码他知道了王莹想要做什么。
想让刘楚佩再活过来?呵,真是笑话,她怎么可能会让他如愿以偿呢。
就算刘楚佩下一世只有二十年也不行,死人……只能永远是死人!
……
许嘉余从回忆里渐渐出来,再抬头时,哪里还有温言之的车。
她笑了笑,唇角的妖冶在黑夜里异常绝美。
只有二十载……如今顾言然也已经二十岁了,她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再想想自己,也是可笑,跟个将死之人争什么,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温言之将车停在路边,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车门边都是零落的烟头。
他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着几个画面,有些模糊,但是他能认出来,那是许嘉余,不对,应该说是刘楚玉。
只知道画面中的两个人在说话,但是不知道在说什么,随后他突然拔剑刺入了刘楚玉的胸膛……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温言之将烟头掐灭,陷入沉思之中……
如今,记忆好像一点点都回到了他的脑海里,越来越多,可是还不足以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这两次的经历让他有了一丝发现,好像只要处于墓穴的附近,和特定的人一起,他就能恢复更多的记忆……
顾言然睡得很不安稳,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在睡梦里挣扎了许久,她突然睁开眼,一下子惊坐起身。
背上的薄汗微微有些粘稠,她也没顾得上,立马拿出手机翻到了她拍的那张复原图的画像。
她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画中的人她只见过一次,所以印象不是很深刻,但刚刚在梦里她似乎重新看到画中的人了。
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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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准备在番外里稍微写一写王莹之后几世的不得善终,这孩子实在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