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这个学校有个非常人性化的一点,那就是它的课外活动非常的多,除去运动会、艺术节之外,它每年还有专门的野营活动。
为期一共两天一夜,这次地点是在临近希城的一个小县城的山上。
这个消息一通知下来,每个班级几乎都疯了,整栋教学楼都是欢呼雀跃声。
当然,这一切跟高三是没有关系的。
学弟学妹们在狂欢庆祝,他们眼巴巴扒在窗口看着,寂寞如雪。
原本跟高二也没有关系,但是去年好像因为特殊原因,这一届的高二去年没去成,今年就和高一一起去了,大巴车停在学校门口,密密麻麻全是人。
座位没什么限制,只要按照班级来坐就行。
但因为人数不一样,有的班人多,有的班人少,也这导致了车上座位会有多余或者不够的情况。这种时候,就需要跟别班的一起拼车了。
温北雨他们班刚好有两个空位。
在最前面,老师旁边。
“等等会有高二的同学过来和我们一起坐,在车上大家注意安静,不要打闹嬉戏,不要把手或头伸出窗外……”
班主任在前面絮絮叨叨说了一串台词。
温北雨坐在最后一排,压根没认真听,手里捏着几张扑克,抽出其中一副炸.弹,潇洒地往腿上一甩:“4个k,炸!”
“过过过。”
“真是操了,怎么又是你赢。”
温北雨得意地笑着,丢出最后一副对子,手里的牌已经走光了。
“愿赌服输愿赌服输,三包薯片别赖账啊。”
“怎么样,还要不要继续来?”
不经意间地抬眸,她刚好看见前面车门上来一个少年,白衣黑裤,侧面的线条精致好看,身形熟悉到不行。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目光。
南屿偏头看过来,漆黑的眼瞳无波无澜,宛如深潭。
只淡淡的瞥了一眼,少年很快收回视线,转过身,坐在了前面的那个位置,像是根本没看见她一样。
“……”
温北雨差点没把嘴里的口香糖吞进肚子里。
旁边的人拿胳膊撞了撞她:“雨点你怎么回事啊,发什么呆,你不是说要继续么?”
又有人说:“你傻啊,没看见那谁上来了。”他边说边摇头,“啧,这种书呆子也不知道哪里好了,搞不懂你们现在的女生。”
温北雨当即就一脚重踩他鞋子上,冷哼一声:“你懂个屁!”
想起南屿刚刚那个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温北雨一直紧紧盯着前排,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少年的侧面,胳膊架在旁边的扶手上,手里捧着一本书,旁边坐着的老师跟他说了几句,大概是夸奖的话。
温北雨又看了看坐在自己两侧的狐朋狗友……每天上课都要被老师点名挨训,更牛逼点的,能在周一升旗时被全校通报批评。
温北雨忍不住想:明明差不多的年纪,怎么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不过要是早知道他会来坐他们班这辆大巴的话,她就不选在这么后面的座位了啊啊啊啊啊!!
温北雨越想越郁闷,可是又没有办法。
如果南屿旁边坐的是别的同学,她还可以走过去找个借口跟人家换个座位,可是对方是老师……算了,她还是认命吧。
-
另外一边。
高二九班的大巴车上。
唐微微坐在靠窗的座位,神情有点蔫蔫的,因为晕车,她实在有些提不起精神。尽管上车前已经吃过夏川给她准备的晕车药,这会儿还是不太舒服。
贺行舟他们还在打着游戏,时不时转头跟他们聊几句八卦:“诶,川哥,你们说雨点天天往咱们班跑,还给班长送早餐,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夏川没抬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团黑色耳机,线全部缠在了一起。
他啧了声,一边解,一边敷衍地回了句:“我怎么知道。”
唐微微对这种八卦倒是很有兴趣:“我觉得有可能啊,而且我感觉南屿也喜欢她,不然刚刚老师说让剩下的那个人去坐高一七班的车,他干嘛要主动跟人家换。”
“是这样吗?”贺行舟很惊讶,“我还以为是因为他身为班长,要以身作则帮助同学来着……”
夏川终于把那团耳机线解开,转过身,拿起一边戴着唐微微的耳朵上,指尖稍稍蹭过她的耳垂,能感觉到一点滚烫的热度。
手上动作一顿。
他没急着收回来,而是故意地,轻轻捏了捏。
小姑娘浑身一僵,圆溜溜的杏眼睁大了几分瞪着他,大概是顾及周围还有其他同学,没敢太大声,压低了嗓音:“你干嘛——你这人怎么一天到晚总是喜欢碰我耳朵?”
“红了,”夏川背往后一靠,笑容懒懒散散的,不答反问,“怎么我帮你戴个耳机你耳朵都能红,你怎么回事啊?”
“……”
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
少年还在笑,垂头靠近她耳畔,吹了口气:“这么敏/感啊。”
一瞬间,不自在的痒感猛然涌现,袭遍了全身。
从天灵盖一直窜到脚趾尖的那种。
唐微微真是要疯了,捂着耳朵往右边缩了缩,气急败坏地吼他:“你走开!离我远一点!!”
-
现在是深秋,一路上能看见漫山遍野的红枫,
路程已经过去大半,车子驶入山区,温度又降了几度。
温北雨体质不算好也不算差,但因为臭美,衣服总是穿得薄。
这会儿接二连三打了好几个喷嚏,秀气的鼻尖通红,小脸蛋也苍白苍白的,看上去有点可怜兮兮楚楚可怜的感觉。
旁边的男生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温北雨却没要,直皱着眉头:“拿走拿走,你衣服上烟味这么重,我才不穿。”
那人嗤道:“肯给你穿不错了,大小姐你还挺挑剔,冻死活该。”八壹中文網
“滚蛋!!”
带的衣服都在行李箱里,现在又不方便拿,温北雨抽了张纸巾擤了擤鼻涕,哆嗦着掏出手机开始打字。
【我冷。】
简简单单两个字,后面配上一张哭唧唧的表情包。
发送。
大概过了两三秒,前排的少年忽然有了动作。
他放下书,转过身,半探出身子往后看了她一眼,少女这会儿双手抱臂,漂亮的脸蛋没了平常那种明艳张扬的感觉,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柔弱又无助的样子……
南屿垂了垂眼,起身,穿过长长的过道,径直走向她。
大巴平稳地行驶着。
有不少同学视线一路追随着他,看见少年停在最后一排,脱下身上的外套。
不少窃窃私语声响起。
南屿垂着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阴翳,情绪有些不明,薄唇轻抿着,胳膊抬起,把外套递了过去,全程都一言不发。
“谢——”
话语未落。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司机突然一个急刹车。
刺耳的声音响起,温北雨的身体随着惯性,猛地往前倾,她来不及抓住旁边的座椅靠背,人就已经飞出去,撞进一个坚实温热的胸膛。
两个人一起摔在过道上。
后背磕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伴随着少年一声闷哼。
温北雨抬起头,看见南屿微蹙着的眉头,瞳色深黑,眼底倒映着她担忧的脸:“你,你没事吧……”
“没事。”
他声音依旧凉淡,听上去无波无澜。
“真的吗?”
“嗯,你先起来。”
“……”
温北雨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还压在人身上,赶紧爬起来,一只手扶着椅背站好,另一只手伸出来,递到南屿面前,想要拉他。
南屿顿了片刻,还是把手放了上去。
少年的手掌一如既往的冷,凉意渗透皮肤,温北雨却没什么反应,反而抓得更紧了一些。
开玩笑,这么好的亲密接触机会,怎么可以轻易放过。
周围的同学在讨论这次急刹车的原因,老师站起来安抚大家,说了什么温北雨也没认真听,反正大意是说没什么事,让大家都坐好。
温北雨抿了抿唇。
站好以后,南屿就松开了手,似乎是打算回到自己的座位。
几乎是下意识地行为,温北雨拽住了他的衣摆。没用太大的力气,少年却还是停住了脚步,偏过头,神色淡淡看着她。
温北雨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疯狂给坐在她旁边的那个小伙伴打手势示意,那人倒也配合,麻溜地起身换了个位置。
温北雨终于如愿以偿跟南屿坐在了一块。
虽然这个气氛吧。
好像有那么一丢丢的尴尬。
南屿没问她为什么要拉着自己坐在这边,但对上他幽深莫测的眼神,温北雨总有种心虚感,硬着头皮说:“我……我昨天上课有个地方没听懂,我想问问你。”
“……”
其他人嘴角抽搐,这么烂的借口,亏她想得出来。
然而南屿却是什么也没问,淡淡“嗯”了声,神情波澜不惊:“你说吧。”
“……”
温北雨沉默了一下:“但是我又忘记了题目是什么。”
气氛开始变得有点窒息。
少年看向她的目光也开始变得有些一言难尽,眉宇间带着很淡的一点儿无奈,轻微叹息一声,他说:“那就下次再说吧。”
窗外的风景优美,倒退着一一掠过。
穿过枫林时,树叶剪碎了阳光投射进来,斑驳的光线刚好落在少年沉静的面容上。
恍惚间,衬得他眉眼都温柔起来。
温北雨张了张嘴,有什么想说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目的地到达。
大巴车缓缓停了下来。
同学们说说笑笑一起下了车,唯独他们这边一直没动静。
温北雨鼓了鼓腮帮,小脑袋垂着,似乎在纠结什么。南屿等了一会儿,率先开口:“赌博不好。”
温北雨一愣:“什么?”
“赌博是不对的。”南屿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地教育她。
“……”
温北雨觉得自己简直无辜到不行:“我哪有赌博,你少冤枉人!!”
南屿凉凉地瞥她一眼:“我看见了。”他补充,“上车的时候。”
温北雨回想了一下他上来的时候自己在干嘛。
好像是在打扑克……
这……
“那不算,”温北雨说,“那只是普通的娱乐消遣活动,又没有赌注,不能算的。”
南屿平静道:“三包薯片。”
“……”
行吧。
她认栽了。
温北雨决定主动认错争取从轻发落,并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下了车,迎面而来一阵凉风。
天空碧蓝如洗,日光明亮,枫叶红得像火,热烈又炽盛。
每个班级开始排队集合,南屿跟她分开,看着少年逐渐远去的背影,温北雨忽然想起来,他的外套还穿在自己身上,忘记还给他了。
-
爬山这件事几乎要了温北雨半条命。
找到了块宽敞的空地,老师组织同学们开始搭帐篷,一直忙到傍晚,所有的事才全部搞定。
好不容易迎来了休息时间。
每个班级的营地位置都不在一块,问到了高二九班在哪个位置后,温北雨也顾不上休息就立刻出发踏上了寻找真爱的路途。
深秋天黑得很快。
……但温北雨没想到能黑得这么快。
她走出七班营地的时候太阳还没落下,天边的火烧云一团一团的,泼墨似的晕染在天际。
金红色的光线大片的笼罩着树林。
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只有蒙蒙一点微光,周围的能见度很低。
温北雨已经从行李箱里翻出自己的衣服换上了,手里拿着南屿的那件外套,手机开着手电筒,抿着唇,脸色很不好看。
有同学发消息给她,问她在哪儿,老师在点名了。
温北雨打字回到一半,手机跳出一个没电提示,她也不知道最后那句话发出去了没有,反正屏幕已经黑了下来。
自动关机了。
山上的风很大,一阵阵地吹过来。
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非常有恐怖片里危险即将来临的氛围。
温北雨从小就怕黑,倒不是害怕鬼怪啊什么的,就是单纯的怕黑,身处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会让她非常没有安全感。
四周越来越暗了。
温北雨早在走到一半时就有了打道回府地念头,可她现在手机没电,看不清路,也不敢贸然行动,万一越走越远怎么办。
蜷着身体在一棵粗壮的树前蹲下来,温北雨有点儿崩溃,在心底骂了自己几句,开始回想以前看见的搞笑视频或段子,试图减轻一点恐惧感。
不知道在这边等了多久。
冷风刮过,少女缩了缩脖子,把手里的那件外套也披在身上。
风里混着一点轻微的脚步声在寂静又冰凉的空气里响起,逐渐靠近,越来越清晰,来到了她面前。
温北雨抬起头,看见熟悉的身形轮廓,和那张清冷的面容。
“南屿……”
发现是他的那一瞬间,温北雨眨了眨眼,心底竟然一点意外感都没有。
就好像他出现在这里,是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一样。
少年半蹲下来,视线和她平视。
黑夜的浸泡让他的眉眼看上去更加深邃,眼睫微垂,伸出一只手,微凉的手掌落在她发顶,带着安慰的力量。
“别怕,”他轻声说,“我来了。”
“……”
-
温北雨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跟在他后面回到七班营地时,老师差点担心坏了,问了几句情况,温北雨说自己迷路了敷衍着应付了过去。
为了避免再发生这种事,同学们自动活动也受到了限制,不能随意出营地。
所以温北雨一直也没机会再去找南屿。
等到返程的时候,温北雨习惯性地走到最后一排,正准备坐在原先的位置上时,身体忽然一顿,最后选了个两人座。
她紧紧盯着前车门。
在看见某道熟悉的人影时,眸光亮了亮,想招手让他过来,又想矜持一点儿。
纠结的时候,南屿已经走了过来,停在她身侧过道,淡淡问:“我能坐这里吗?”
温北雨非常做作地清了清嗓子,假装若无其事:“嗯,你坐吧。”
玩了两天,同学们也都有些累了,这会儿大部分人都睡着了,车厢内还算安静,和来时形成鲜明的对比。
“困了?”见少女打了好几个哈欠,南屿侧过脸,肩膀稍稍往上抬了抬,用眼神示意她,神色淡然,“那就睡吧。”
温北雨也不忸怩,脑袋一歪,就靠他肩上了。
有些硬,但也不难受。
“我有个问题。”温北雨突然说。
她每次总会有很多问题,还都是些稀奇古怪的。
南屿已经习以为常,低着头,随手把书翻过一页,语气没什么起伏地“嗯”了一声。
“你对我这么好……”熟悉的开头,南屿手一顿,几乎能猜到她后面紧跟着的话,然而没想到她说的却是——
“是不是想让我喜欢上你?”
“……”
少女大概是真的困了,声音越来越含糊不清,眼皮子已经阖上,嘟囔着:“那么恭喜你,你成功了……”
那一刻,心跳好像都停住了。
南屿浑身僵硬,眸色越来越深,睫毛轻颤了两下,他闭上眼,哑着声开口。
“再等等。”
他这么对自己说。
-
南屿即将毕业的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
也是那时候温北雨才知道,他的父母双亡,死前给他留下来巨额的保险,却被他的亲戚以他还未成年替他保管的名义私吞了。
南屿成年以后,将他们告上了法庭,并获得了胜诉。
原先的钱财被用掉了大半,已经没办法全部追回,那些人被判了刑,南屿拿到了剩下的两百万。
而温父又重新提起了要温北雨出国的事,并且给她报名了雅思班,让她好好做准备。
温北雨自然死活不肯:“为什么你就非要让我出国,我留在国内有什么不好的,我又不是不能自己照顾自己!”
温父气道:“我还不是为你好,你留在国内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温北雨:“我成绩进步了多少你是没看见吗,我可以考b大!这个学校在全球也是名列前几的,你凭什么认定我将来没有出息!!”
总之又是大吵了一架。
时光像逆流回溯到了两年前,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场景。
温北雨这一次没哭,敲响南屿家门时,看上去跟平时并没有什么差别,声音也平静:“我离家出走了,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南屿:“……”
南屿侧了侧身体,让她进来。
她没说原因,不过南屿大致上也猜到了。他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水,出来时少女正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在调台。
“怎么都没信号?”她奇怪地问了句。
南屿说:“很快要走了,就没交钱了。”
“哦,这样。”
手慢慢垂下去,她眨了眨眼,忽然有一种酸涩感涌了上来。
“你们都要毕业了啊,”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显得开怀又无所谓,“你,夏川贺行舟周明哲,还有微微,你们都要走了呢。”
“……”
“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她声音忽然变得哽咽,带着哭腔,“那我坚持留下,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她喜欢的人……
全都要跟她分开了。
所有的情绪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疯狂地侵占着她的感官和神经,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憋不住,滚落下来。
南屿不是第一次看见她哭。
但却是第一次,看见她哭得这么伤心难过,好像天都塌了一般。
他身体里的某个位置,仿佛也跟着塌下去了一块。
名为理智的弦开始松动。
突然地,他什么都不想管了,想就这么不顾一切地留下来。
留在这里……陪在她身边。
南屿伸出胳膊,紧紧把少女搂在怀里,下巴压在她肩上,感受着她的颤抖,掌心沿着她的发丝一寸寸抚过。
喉结滚了滚,舌尖抵住上颚。
他想说点儿什么。
“你……”温北雨顿了一下,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从少年怀里挣脱出来,通红着一双狐狸眼,委委屈屈地说,“你们要等我……你一定要等我,我也很快了,就只有一年了。”
小狐狸平时娇蛮任性。
可在某些时候,她又比谁都清醒理智。
“好。”他的声音低哑。
少女哭得满脸泪痕,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随着她眨眼的动作,沿着脸部线条往下滑落,挂在精致小巧的下巴上。
南屿抬指,轻轻蹭掉那滴眼泪。
手却一直没挪开,捏着她的下颌,往上抬了抬。
直接低头亲了上去。
“……”
温北雨睁大了眼,完全没反应过来。
“但是有些事,我不想再等了。”少年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微凉柔软的唇覆上来,轻轻碰了碰,又凑近她耳边。
“我喜欢你很久了,温北雨,做我女朋友吧。”
一刹那,所有负面情绪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温北雨怔怔看着他,人还傻着,嘴巴就已经自动张开,也吐出了一个字:“……好。”
-
异地恋是一个很折磨人的玩意儿。
加上温北雨今年高三,那些书山题海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每天和南屿视频电话,两个人谈得也是学习相关的话题。
有无数个瞬间,温北雨会怀疑他俩到底在没在一起。
和以前没在一起的时候他帮她补习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这次是隔着屏幕。
温父最后同意了让她留在国内,不过前提是她能凭借自己的本事考上b大,那样未来关于她的一切他都不会再干预。
如果她考不上,那她将来就必须对家里的安排言听计从,没有权利拒绝。
大概是幸运女神降临。
今年b大分数线比往年降低了二十来分,温北雨又一次凭借着擦边的成绩,成功被录取。
后来说起这件事时,温北雨感叹:“果然知识改变命运,是这个道理没错了。”
别人吐槽:“不,是爱情改变命运。”
温北雨:“……”
其实她这个恋爱谈得也并不是一帆风顺。
南屿那个性格她算是很了解了。
但了解归了解,有时候还是会很生气。
在一起这么久,温北雨从来没体验过一次浪漫完美的约会,礼物也没有,惊喜什么的更不用说,简直是做梦。
这些就算了。
关键除了当初那一句告白,这人一句情话也没有对她说过!
一!句!也!没!有!
温北雨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然早晚她对他的耐心会被消磨干净,到时候就玩完了,再想补救可就来不及了。
某天夜里,温北雨堵在男生宿舍楼下,强行拉着某人钻进了小树林。
“我们谈谈。”她一脸严肃。
“……谈什么?”
树影摇曳,路灯的光线朦朦胧胧,平添了几分暧.昧。
温北雨忽然问:“你喜欢我吗?”
“……”
南屿垂着眸,眼底情绪不明,“嗯”了一声。
温北雨:“不要嗯,说喜欢。”
南屿顺着她的意思,神情不变,嗓音清冷:“喜欢,”他顿了顿,“我喜欢你。”
听见了想要的回答,温北雨满意地笑了起来,眼尾敛着勾人的弧度,语气仿佛带着某种诱.惑,继续问:“那你觉得我漂亮吗?”
南屿回答:“漂亮。”
温北雨继续问:“你见过比我更好看的女生吗?”
南屿:“没有。”
温北雨:“你说的都是真话吗?”
南屿:“是。”
“很好,”温北雨终于停止了一连串的追问,笑容明艳万分,踮起脚,奖励般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以后这种真话,要多说一点知道吗。”
南屿顿了顿,手伸出来,搂过少女纤细的腰:“什么真话都能说?”
“……”
温北雨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
少年俯身低头,吻住她的唇。
一寸寸掠夺着她的呼吸,等到她喘不过气时才放开。
“我想和你接吻,还想跟你……”南屿抬手撩开她耳边的碎发,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说出两个字。
温北雨:“……”
温北雨整个人快炸了。
-
大四那年她作为伴娘参加了唐微微和夏川的婚宴,喝了不少酒,被南屿带走时已经醉得几乎不省人事。
车停进地下车库。
温北雨开始耍酒疯,抱着车门怎么也不肯撒手。
于是南屿直接把人抗在肩上抱了起来。
另一只手拎着她的高跟鞋,任凭少女怎么挣扎,脚步都很稳,径直走向电梯口。
“喂,喂……你有毛病吧你快放我下来!!”
温北雨稍微清醒了些,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尤其是还被他肩膀硬邦邦的顶着,连忙喊道:“我要吐了,真的要吐了——!”
南屿终于把她放了下来。
脚底触碰到冰凉的地面,温北雨也顾不上嫌脏,迅速窜到一个垃圾桶边上,大吐特吐了起来。
吐完,她松了口气。
靠在垃圾桶边上缓了一会儿,差点没站稳,一个跟头栽进去,还好南屿及时拉住了她,避免了这场事故发生。
温北雨平时也爱喝酒,但从来没哪一次醉成这样。
费劲地把她带回了公寓,门一关,浓郁的酒气覆盖了整间屋子,南屿皱了皱眉,又拽着她进了浴室。
“脱衣服。”南屿对她说。
“干嘛……嗝。”温北雨双手捂在胸前,打了个酒嗝,身体摇摇晃晃,脸颊绯红,眼神也迷离,语气带着防备,“你要对我做什么,你是不是想非礼我!”
南屿:“……脱衣服,洗澡。”
“我不!!”温北雨固执地说,“我的身体只有我男朋友才能看,其他人想都别想!”
南屿神色一凛,往前靠近一步,沉着声问:“你男朋友谁?”
温北雨回答地特别快:“南屿,理学院的天才,物理系之光,身高一八五,智商二百五,长得特别帅!!”
“……”
别的不说,听着倒挺押韵的。
就是不知道她“智商二百五”这个数据是从哪里得来的。
随着他的靠近,温北雨也下意识往后退着,直到后背撞上冰凉的墙壁,她无处可躲,只能由着他伸出双臂,把她困在身前。
南屿垂着眸,低声道:“那你再好好看清楚,我是谁。”
“……”
温北雨眨眨眼,叫出了他的名字。
南屿微微挑起眉。
终于反应了过来,少女张着嘴“啊”了一声,然后乖顺地站好。她今天穿着抹胸的白色礼服裙,露出纤细漂亮的锁骨,勾勒着玲珑的身形曲线。
南屿忽然就有点忍不住,喉尖滚动。
“唔……”温北雨呜咽了一声,抓住他的手,“这裙子是限量款,你下手能不能温柔点儿,别用撕的啊!”
南屿松开手,指尖划过她精致的脸庞,温度却不是往常那样的冰冷,而是滚烫的。
如同身体里正在沸腾燃烧的血液。
有些灼人。
“那你乖一点,”他说,“自己脱。”
“……”
-
那天晚上,温北雨终于看透了一件事。
原来外表看上去越是清冷禁欲的,实际上刚好相反,折腾起人来,那简直是没完没了无休无止。
第二天中午,窗外阳光照射进来,
温北雨哼哼唧唧睁开眼,看见罪魁祸首就靠在床头,手里照旧捧着一本书,侧面轮廓干净好看,低着头,神情专注。
这副冷淡漠然的样子……
全是假象!!
跟昨晚上根本就是两个人!!!
“喂……”她开口,嗓音有些哑,“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南屿翻身下床:“我去给你煮。”
粥很快就煮好了,南屿装了一小碗过来,拿着勺子,吹了吹,然后喂到她嘴边,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碗里的粥吃完。
“还要吗?”
温北雨摇了摇头,见他收拾好餐具准备去清洗,忽然又拽住他:“等等。”
南屿停住脚步:“嗯?”
温北雨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开口:“你准备,什么时候娶我啊?”
“……”
其实她本来没打算问这个问题。
只是回忆起昨天那场盛大的婚礼,要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我已经计划好了,原本打算是明年等你毕业的时候。”南屿看了她一眼,“如果你迫不及待的话,现在也可以。”
温北雨红着脸,噎了下:“谁迫不及待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