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现在上面天都黑了吧!”
“又是大雾,又是黑天,抢修队能不能上来都不一定。”
“周矿长,你真就对我们不管不顾嘛!”
“难道有机会,你也不愿意试一试吗!”
井下的工人急得声音都在发抖,句句都在针对着周援朝。
矿井下面的空间狭窄,四周全是煤层。
灯光照过去的地方,也只能看到漆黑一片的墙壁。
那种压抑的环境下,人的情绪非常容易变得激动,难以控制。
周援朝已经快要忘记了井下的感觉,根本没在关心。
“吵死了!”
“你们给我等着就行了!”
“再废话,上来我就把你们都开了!”
周援朝也怒气冲冲地说道。
他这会正在发烧,遇到刺激也想发火。
手臂伤口的疼痛,从来没有缓解。
持续的疼痛让周援朝脾气越来越大。
“周援朝!”
“你竟然敢说出这种话。”
“我上去之后,你最好不要让我看到你!”
工人从井下发出愤怒的宣告,然而周援朝索性关了对讲机。
“老苏家小子,你也给我等着。”
周援朝有气无力地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虽然听起来很虚弱,但从语气看来,周援朝还没什么大事。
苏才安心地扭头就走,故意让周援朝憋一口气在心里。
他回到了平房里,手里拿着对讲机。
王武一看到对讲机,立马站起来问道。
“周援朝,他开门了?”
“他把对讲机给你了?”
苏才坐到炉子边,摇摇头,道。
“没有,这是雷公找了个坏的对讲机,修好的。”
“周援朝,已经不想管事情了。”
“我看他已经鬼迷心窍了。”
苏才故意又想把事情往鬼怪的方向引。
然而,王武从一开始就怀疑苏才的说法,只是不太关心事实。
“鬼迷心窍也好,还是狼心狗肺也罢。”
“现在只能等着矿上来电了。”
王武丧气地说道,坐了回去。
大雾渐浓,日光沉入地平线。
屋子里的火炉发出亮光,勉强把黑漆漆的屋子给照亮。
王武越看外面的天气,就越担心。
按照他的判断,这种天气,老钱跟老苏,不太可能带的回抢修队。
老式发条钟又响起了报时。
现在时间晚上九点整。
“咚咚咚咚咚...”
接连二十一下钟声,听得王武心都要跳出了嗓子眼。
苏才翻找了一下背包,这是他上矿前,苏大强扔给他的。
然而,这是他第一次打开。
他发现里面带着大饼跟咸菜,还有几片止痛片,消炎药,跟退烧药。
苏大强在上矿之前,就已经给苏才做好了各种打算。
一般工人们很少会随身带着药片,这只是为了第一次上矿的苏才考虑。
“抢修队今天怕是上不来了。”
“这天气,还能上来的可能太小了。”
“我们也不能干坐着,想想办法吧。”
王武终于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其他工人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可现在还有什么办法?”
“雷公那边,还有抢修队那边都没有消息。”
“难道真的去求神拜佛吗?”
一个工人向王武不太耐烦地问道。
王武皱着眉头,转头看向苏才。
他正在犹豫,要不要相信苏才,让他真的试一试。
“王叔,我能把周援朝救过来。”
“但那之后,还需要周援朝服软才行。”
苏才没有多余的废话,简单地说明情况。
王武此刻仍旧是半信半疑,但他已经开始动摇。
现在干等着,反正也是没有办法。
还不如,就让苏才去试一试。
“那好!”
“王叔带你去把周援朝的门给撞开。”
“你去给那狗东西,看看病!”
“看他是不是真的中邪了。”
王武心里也没底,这会心跳得厉害。
他带着苏才到了周援朝小房子门边,一脚接着一脚,猛踹过去。
几脚下去,木制的房门变得七零八碎,向苏才敞开。
“周矿长,你怎么样了?”
“我们实在担心,进来看看你!”
王武抬高了嗓门问道。
然而,却没有听到周援朝的回答。
他望见周援朝躺在炕上,被子盖过头顶,应该是睡着了。
“王叔,这里交给我吧,你先出去。”
“一会要是再让你撞见脏东西,就不好了。”
苏才认真且严肃地向王武说道。
王武怀疑地看了苏才一眼,搞不清状况。
“那你小心一点,搞好了,就叫我过来。”
王武半信半疑地说道,转头就走。
本来王武带苏才过来,就只是让他试一试。
他也没有报太大的希望,随便就让苏才搞搞就行了。
王武起身也并不担心周援朝。
他只是想随便做点什么。
苏才看着王武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便向周援朝走了过去。
他一掀开周援朝的被子,就看到周援朝满脸通红,呼吸急促。
周援朝紧闭着双眼,面对苏才的到来,都没有一点反应。
“老杨,你来找我干什么?”
“又不是我让你得上尘肺病。”
“也不是我让你去死的。”
“你要钱,我就抽空给你烧点。”
周援朝已经说起了胡话,高烧明显有些严重。
苏才看了一眼周援朝胳膊上的伤口。
这会这块原本洁白的纱布,完全变成了黑色。
伤口肯定也已经发炎肿胀了。
苏才从背包里把药都拿了出来,准备全部用在周援朝的身上。
矿山上的夜晚,格外的寂静。
时间又过去了一小时,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
苏才给周援朝喂了退烧药,又给伤口上了消炎药,重新包扎好。
他已经等了好一会,眼见着周援朝的脸色,有所好转。
这时,周援朝突然睁开双眼,惊恐地向苏才问道。
“老苏家小子,你在我旁边干什么!”
“你怎么进来的,快滚出去!”
苏才站起身,冷静地看着周援朝,说道。
“是我把你给救过来的。”
“你不感谢我,难道还想让我走?”
周援朝瞪着双眼,看向苏才,极其惊讶。
他低头又一看重新包扎好的胳膊,整个人直接泄了气。
“你小子还挺好心,帮我干什么?”
“还想让我给你磕头,永远都不可能!”
周援朝死鸭子嘴硬,还是没好气地说道。
他抬头又看向苏才,可忽然,整个人变作一副极其惊恐的样子。
“咳,咳,咳。”
一连窜剧烈的咳嗽声从门外传进屋子,仿佛要把肺都给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