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
“小道士,我不是在做梦吧?”二柱子喃喃问道。
“应该不是,就算是,也是我在做梦……”秦行之随口说了一句,接着反应过来,连忙振作精神,一本正经的说道,“当然不是做梦了!早就告诉你了,我师徒以前不在乎钱财,所以在世人眼里才混得比较惨,其实那都是表象。我都能轻易弄到银子,我师父修为比我高,自然也没问题。”
“我觉得,还是因为那老头儿是个傻瓜……”
秦寿不愿意了:“你才是傻瓜。人家那么有钱,怎么可能是傻瓜?”
“那他随便就把银子送人?要是天下有钱人都这样,那我们飞熊寨又何必辛辛苦苦打劫?真是的,这也太不公平了!”
秦行之连忙制止二柱子:“你小声点,这可是密州府,人挺多的,别给人听了去!对了师父,咱们还是赶紧撤吧,刚才虽然没人围观,却也有人远远看见了,别一会儿被人给抢了。”
秦寿大惊:“不错,快走。”
三人几乎是一路小跑,往客栈方向赶。
路上,秦行之担心的说道:“你们说,那老头儿看起来傻乎乎的……”
二柱子哈的一声:“看,你也说他傻吧?”
“别打岔,我是说,老头儿脑子有问题,那个板儿身上还有不少金子……”
二柱子再次打断秦行之,说道:“小道士提醒的太及时了,我们这就去抢了他的金子!妈的,那些金子可比一百两银子值钱多了,不抢他实在对不起绿林好汉的名头。”
秦行之喝道:“让你不要乱讲,怎么老是记不住?我什么时候说要抢他了,拜托,我师徒跟你不一样,我们是好人!”
“那你说他干什么?”
“我的意思是,当时远远注意到咱们的人虽然不多,却也颇有几个,老头儿不会有危险吧?老家伙肯定没什么力气,板儿那小东西还是个孩子……”
二柱子哂然:“以为什么呢,你管那么多干嘛?爷爷们不去抢就已经对得起他们了。”
“道爷跟你就没有共同语言!”
秦行之气呼呼的说了一句,便再也不提这茬了。
他和二柱子混了段时间,有时会忘记二柱子曾经是一个合格的山贼,而山贼从来就不是善男信女。他们对兄弟可能讲义气,但是杀人放火从来都不会手软。说白了,山贼根本就没有多少是非观念。
快到客栈门口,秦寿忽然惊呼一声。
秦行之吓了一跳:“师父你别大呼小叫的,出什么事了?”
秦寿低声道:“他给咱们的银子,不会是假的吧?”
二柱子一拍手:“有可能!”
秦行之说道:“老道你就是瞎担心,就算那是假的,你又没损失什么。要知道真假还不容易,你拿一块出来咬咬看就行了。”
“不妥,还是先回客栈再说。”
三人回到客栈,秦寿迫不及待的拿出一锭银子,用黑针插了个洞仔细观察。
“呼,是真的!”秦寿喘了口气。
这么说,出去一趟,真的白白得了一百两银子?三人面面相觑,总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随后知道此事的熊六梅自然也是大呼小叫。
“太过分了!”熊六梅叫道,“有钱就这么不在乎了?”
“人家那叫任性。”秦行之笑道。
“任性……他倒是给老娘送银子啊。论长相,老娘不比瘦猴子老道强?凭什么他就能得银子。不行,下次出门,小道士你得带着我,否则我分分钟捏……”
“停!你这么说话,人家非但不给你银子,还要跟你要银子呢。”
“咦,这是什么道理?”
“你都自称老娘了,人家凭什么给你银子。”
“嗯,也有道理……好,我决定了,出门在外尽量不那么说话。”
沈怜儿担心的说道:“不会有什么不妥吧?”
秦寿摆手:“能有什么不妥?那老头儿就是让钱烧的,反正咱们又不认识他,过了明天就离开了,他就算反悔了也没地方找咱们。再说了,老道倒霉了这么久,也该转运啦!除了道爷师徒,还有谁倒霉到能遇上妖怪,接着被山贼劫走吗?”
沈怜儿弱弱的说道:“还有妾……”
秦寿语塞,可不是嘛,说起来沈怜儿好像比自己还倒霉。但是,人家前十几年享福了啊,自己可一辈子都没享过福,凭什么和沈怜儿一个待遇?
上次从百花阁弄到的一百两还没怎么动,这又平添了一百两,足足二百两银子,让秦行之底气大增。虽说去京城之后如何赚钱发财还没想好,有二百两垫底,总能坚持一段时间了。
……
说起来,密州府的花魁大赛还是挺有特色的。
有人可能以为每个州都有类似的比赛,其实不然,大齐的大部分州府都没有花魁大赛,或者说即使有,用的也不是这个名称。
而且密州府花魁大赛的形式也很独特。
比如京城也有青楼花魁间的比试,但一般都是请文人才子、有闲官员做评审。这些评判的人这辈子见过的美女不要太多,因此看重的不单单是姿色,反而对才艺和所使用的诗词歌赋比较重视。
也因此京城才会有姿色一般的花魁,因为得了首好词一举成名。
密州府的花魁大赛则不同,它也请文人官员做评审,但除此之外,还要让前来观看的百姓参与进来,这是密州府花魁大赛独有的特色,也造成了完全不同的结果。
对很多普通百姓来说,诗词歌赋不重要,甚至连才艺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花魁的姿色。他们觉得这没什么不对的,青楼花魁嘛,自然是以姿色取悦客人,其它东西只是锦上添花,容貌才是最本质的东西。
因此白牡丹对秦行之的诗词很有信心,但对能不能夺取魁首却并不能肯定,她虽然是个美人儿,在密州府各个青楼花魁里面,却不是最美的那一个。
第二天众人早早起来,很快准备妥当,离开客栈去花魁大赛的现场。
秦行之已经决定休息一天,但闲着也是闲着,就在八姑的盛情邀请下随众人一起去看比赛。二柱子和秦寿都是男人,对花魁大赛的兴趣很大,自然也要跟着。
熊六梅不肯留下,沈怜儿一个人当然也不愿留在客栈里,结果最后还是集体出动,一块儿去看传说中的花魁大赛。
花魁大赛的举办地点是一个宏大的广场,这里也是密州府最繁华的地段,广场四周店铺林立,密州府的青楼基本上集中在这里。
三年一次的花魁大赛由密州府最出名的几个青楼轮流主持,官府是不会插手的。虽说大齐朝官员以出入烟花之地为荣,但让官府主持操办花魁大赛,那就显得朝廷太不严肃了。官府可以出动人手负责维持秩序,也会有官员前来助兴当裁判,却绝不会承办这样的赛事。
广场靠北的位置,搭了一座台子,台子后面则是参赛花魁休息的地方。
台上东面有一溜桌椅,是裁判的席位。
台下最前面还有数排桌椅,那是专门提供的“贵宾席”。所谓贵宾,自然是有钱人了,花魁大赛从来不是赔钱的活动,做青楼生意的都精明着呢,怎么可能赔钱赚吆喝?贵宾席是要花钱买的,而且价格还不低。
贵宾席后面,则是普通老百姓观看的位置。
当然在贵宾席和后面的空地之间,布置了许多衙役,将贵宾席隔开。
给花魁大赛维持秩序一点都不丢人,而且还有外快可拿,每次花魁大赛,衙役们为了能到现场“执勤”争破头。
白牡丹她们进入后台,秦行之等人就只能和她们分开了。
但五个人也没跑到普通观众的位置,因为他们属于花魁的“随行人员”,需要随时待命,因此在靠近裁判席的台下专门有他们休息的地方,这也算是小小的一个特权吧。
此时台下已经是人山人海。
普通观众只能站着,大家一边等待大赛开始,一边议论纷纷。今天是个大晴天,冬天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贵宾席上的人则悠闲的喝着茶水,随口和身边熟悉或陌生的人说着话。
二柱子戳戳秦行之:“台上的人怎么都没来?”
秦行之笑道:“人家要么是专家,要么是领导的,当然要最后才来啦。”
“这又是什么道理?”
“你没当过官,不懂……”
“说的好像你当过似的。”二柱子撇嘴,“我看他们就是懒,起床晚。”
秦行之大笑:“正所谓‘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人家辛辛苦苦读书做官,不就是为了这些嘛。”
二柱子心向往之。
正说着,从台后走上台一个汉子,笑容可掬的对台下抱拳拱手,朗声说道:“诸位安静一下,让我们有请本届花魁大赛的裁判登台!”
随着众人议论声降低,从台下一角依次走上来四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中年人,毫无意外的略微发福,正符合大齐朝百姓的审美观,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成功人士”。这人微笑着环顾台下,然后当先往裁判席走去。
贵宾席上的人纷纷站起来作揖:“参见通判大人!”
竟然是密州府二把手,观众们立刻兴奋了。别看通判只是密州府的二把手,实际上人家和知州平级,任何决策都必须两人商议着来。
要知道这种民间赛事,一般来说很难说动一州之长出面,上一届花魁大赛请到的官员,也不过是临近两个县的知县而已,没想到这次主办大赛的青楼居然请到了通判大人,看来这青楼不简单啊……
其实裁判的官职真无所谓,但看热闹的心理就是这样。
想想看,要是皇帝来了,肯定更加轰动——虽然那根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