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公孙瓒看向急匆匆进入关靖,沉声道:“司徒,你如此匆忙,莫非是城内出现了哗变,有刁民作乱,亦或是有士兵要犯上作乱不成?”
“不是!”
关靖沉声道:“陛下,是比这更严重的事情。”
公孙瓒道:“什么事?”
关靖回答道:“张绣发兵了,正浩浩荡荡的杀来。整个蓟城内,四处都在散播讨伐陛下的檄文。张绣这一次,是要彻底覆灭陛下。”
轰!!
公孙瓒脑中,宛如惊雷炸响。
张绣来了。
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此前就签订了盟约的,可张绣如今,却是背信弃义,竟是直接发兵讨伐。公孙瓒出现了短暂的失神,出现了一时间的恍惚,因为大燕国如今,本就是乱糟糟的一片。
值此之时,他甚至于,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公孙瓒也清楚燕国遭到封锁后,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在这样的前提下,公孙瓒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好半响,公孙瓒才回过神,看向下方的关靖,问道:“司徒,朕如之奈何?”
关靖说道:“陛下,如今只能是撤退。蓟城内乱糟糟的,人心动荡,军心不稳,根本就守不住。如果留在蓟城,那就是作为瓮中之鳖。至于下下之策,便是向张绣投降。”
“投降,绝不可能!”
公孙瓒摇头就回答,他不是刘备那样的人,甘愿做人的走狗。
宁死,他也不会投降。
公孙瓒的手,紧握成拳,再度道:“关司徒,你说朕如果是选择死战,能有几成的概率守住蓟城,我军中的将士,会有多少人甘愿赴死?”
关靖回答道:“陛下,如果是没有发生物价飞涨,没有发生燕国被封锁的情况下,即便是我们被包围,即便是张绣杀来,但我们依旧有一战的实力。”
顿了顿,关靖说道:“可到了如今,却是不行。因为燕国被封锁,人心动荡,军心不稳,前些日子还不断有逃兵出现。在这样的前提下,想要守住蓟城,无异于痴人说梦。”
“该死,该死的张绣啊!”
公孙瓒咬着牙开口,无比的愤怒。
他实在是没想到,张绣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就出尔反尔,违背了当初的约定。
公孙瓒摆手道:“关靖,朕不愿意做逃兵,也不愿意逃走。更何况,天下之大,我们还能逃去哪里呢?如今张绣势力,已有横扫天下之势,逃不掉了。”
“如今,唯有死战。”
“关靖啊,你早些年便是追随朕的,这些年苦了你。你暂时,且组织士兵抵挡,一旦张绣的大军抵达,势不可为,你就降了吧。”
“你们可以投降,朕却不会投降。朕是公孙瓒,是白马义从的公孙瓒。宁死,我公孙瓒也不会向张绣投降的。”
公孙瓒眼中,透着决绝和果断。
他视死如归!
他要拼死一战!
关靖沉声道:“陛下这么做,是打算死战了吗?”
“自是要死战!”
公孙瓒咬着牙,一副郑重神情。
关靖道:“陛下欲死战到底,臣愿意追随。陛下要死战,臣有一策。”
公孙瓒道:“好,好,不愧是朕倚重的司徒。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办?”
关靖沉声道:“请陛下调集所有的禁卫军,然后再前往军营,调集所有的士兵。当着所有士兵的面,阐述陛下死战之志向。至于不愿意一战的,任由他们离开,只留下愿意死战的。等张绣的大军抵达,陛下和张绣一战,死战到底。如此,不负白马义从的名声。”
“不错!”
公孙瓒听到后,脸上露出赞许神色。
关靖的话,深得公孙瓒心思。
他不是愿意投降的性子,也不愿意背井离乡。所以,公孙瓒喊来侍从,让侍从替他穿上甲胄,便带着关靖一起,调集了所有的禁军,径直往军营去。
公孙瓒抵达军营,立刻召集了麾下所有士兵。
如今军中,人数只有三万多人。
许多士兵都跑了。
算上公孙瓒带来的禁卫,其人数倒是超过了四万人。
公孙瓒站在了最前面的台上,环顾所有将士,朗声道:“儿郎们,料想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张绣带兵杀来的消息。是非如何,胜败如何,朕已经都不去考虑了。朕如今所考虑的,唯有一战。但是这一站,朕不强求你们参加。”
“朕乃是大燕国的帝王,更一手创建了白马义从。”
“我大燕国,勇士无数。”
“我大燕国,健儿无双。”
“时至今日,我公孙瓒依旧是以大燕国的白马义从为骄傲。白马义从,纵横无双,天下莫能抵挡。朕乃是白马义从的主帅,面对强敌杀来,朕不退不降,死战到底。”
公孙瓒慷慨激昂,说道:“你们当中,愿意死战的人,便留下来随朕死战。不愿意一战的,现在就可以离开军营了。这最后的一战,朕要参与。宁死也要参与。”
这一刻的公孙瓒,有了昔日的霸气。
只是下方,将士议论起来。
许多的士兵,都知晓如今的大燕国是江河日下,所以不愿意死战。当公孙瓒的话说完后,就有士兵离开。
随着第一个士兵的离开,公孙瓒没有下令制止,也没有处置,整个军中的将士,便是哗然而动,越来越多的士兵离开校场,便是要离开。
足足四万多人,只看到人头攥动,不断的有人离开。
公孙瓒的一张脸,彻底黑了下来。
他不知道最终,还有多少人能留下来,还有多少人愿意留下来。
这都是公孙瓒忐忑的。
足足过了一刻钟左右,校场中终于是安静了下来,只是校场中的士兵,却也没有了先前的人数,人数一下就少了下来。
公孙瓒粗略看去,当下的人数,顶多也就是四千人。
只有四千人不到。
不过公孙瓒的情绪虽说低落,但至少,还有这数千人愿意死战。公孙瓒深吸了一口气,便说道:“多谢你们,谢谢你们还愿意相信我公孙瓒,还愿意和我公孙瓒死战到底。”
说完,公孙瓒深深向众人鞠了一躬。
关靖却是高呼道:“陛下,我等愿意死战,死战到底。”
“死战到底!”
其余的白马义从,也是高呼起来。
这些都是愿意追随公孙瓒的,全都是愿意跟着公孙瓒一起死战到底的人。他们全部高呼,声势浩荡,此起彼伏。
公孙瓒下令道:“关靖!”
“在!”
关靖站在下方,朗声回答。
公孙瓒吩咐道:“你带着人,去把库房中的酒拿出来,然后再杀鸡宰羊,把军中的肉食都杀掉,让咱们军中的士兵,好好的大餐一顿。好酒好肉后,才好养足精神一战。这一战,便是我白马义从最后的辉煌,便是我白马义从最后的一战。”
“喏!”
关靖得令,立刻就带人去忙碌。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整个营地内,已经是有着肉香传递。公孙瓒亲自带着麾下的士兵,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畅谈着昔日的往事,说着曾经一起意气风发的日子,说着曾经一起抗击胡人,一起征战沙场的快意。
一场酒宴后,军中将士的士气,全都是前所未有的高涨。
这是一群哀兵。
已经是彻底把生死置之度外。
公孙瓒这一场酒宴结束,天色昏暗了下来,而军中的将士也是在营地中早早的休息。等到翌日清晨,随着军中战鼓的敲响,公孙瓒击鼓举兵,把军中将士号召起来。
大军集合后,便浩浩荡荡出发。
所有人,都是身着甲胄。
所有人,都是骑在马上。
所有人,尽皆白马义从。
“出发!”
公孙瓒策马立在最前方,手中的长枪指向前方,便下达了命令。刹那间,马蹄声响起,近四千白马义从浩浩荡荡的冲出军营,直奔继承的南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