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诺病房。 “别劝我呜呜……” 她不肯睡觉、不肯吃药、不肯吃喝。 除了打吊瓶打针,一律不配合治疗。 不是寻死,只是不想动、不想接触太多人事物。 即使她又困又饿。 “放心,不劝,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都骗人的,船到桥头,就撞了,不管你旁边有多少家人朋友,生活中的冷暖,只能孤身一人,抵御旅途苦难,现在大难不死,你是可以任性的,努力抗争过,你值得敬佩,谁都没有资格评价你,如果有人对你说三道四,我帮你打断他们的腿,让他们感同身受。”
卡尔跟女神通好气,又安顿了三哥,心里松了很多。 朱诺不肯见三嫂,不想把自己最狼狈最低谷最恶心一面展示给她最亲的人――最怕听到那句安慰。 又不想一个人呆着。 所以不赶卡尔,不排斥卡尔。 卡尔这个亲疏不远不近的人设实在太方便了! 而三嫂也不太敢看她妹,怕激动起来,影响治疗,只好先回家安顿孩子。 三哥则面目阴沉地回了案发现场。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朱诺用左手摸脸上的绷带。 “可能会留点疤,医生说涂点遮瑕膏就看不见了。”
卡尔照实回答。 虽然他不知道遮瑕膏是什么膏…… 也不理解一个从小美到大的姑娘、千人追万人捧、前任多如过江之鲫,去哪里都是校花…… 她从此有了严重的容貌焦虑和阴影。 相当于砍断大半择偶通道。 卡尔作为一个糟老爷们儿,办案抓贼,脸上不知道挂了多少次彩,上次榻楼和水鮄人塔池的伤疤,还没化利索。 “不是人类,对吧。”
朱诺闭口不提华斯特,连“畜牲”、“贱人”这些词汇都不用,可见恨之切。 “算是超能人,是……额……本来不能说的,但我知道你一定能保密,那畜牲叫华斯特·肯特·亚兰特,是士神,是半路出家、来路不明的神经病,那畜牲算是海神,劣迹斑斑,一定会抓到的,我会让那个畜牲生不如死!”
卡尔说着,眼里怒火旺盛,恨不得一寸寸把华斯特烧成灰、熬成烟…… 让朱诺知道是什么东西侵犯,能缓解她的心理创伤,更容易接受被伤害后的自己。 许多侵害犯罪里的被害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厌世和厌己表现。 卡尔作为专业人员,开导得很权威。 “那也……不能让时间倒流呜呜……” 朱诺肯开口说话,哭泣发泄,在卡尔看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不是你的错,是我们没有保护好你,你不用愧对任何人,今天就是换成其它任何人,都逃不掉,那畜牲是士神,很难杀死,擅长控水法术,你能活下来,对我们来说就是上天恩赐了,阿莉森明天就过来看你,她可是谢天谢地了很久,活着比什么都好,至少不能比那畜牲先死!”
卡尔刚才接了阿莉森的电话,安抚了好久。 本来打算瞒着阿莉森,可粉白的妹纸看到热搜上的急报新闻,东北境班克斯会所大屠杀案,其中一位被侵犯的乐队主唱,虽然打了马赛克,她一眼就认出是她小时的偶像朱诺姐。 买了明天周六的机票飞过来。 听到阿莉森要来,朱诺没有拒绝,只是沉默了很久――或许同样有过悲惨经历的人,她才能接受吧。 她其实很累,死撑着不肯睡。 一闭上眼,都是遇害时自己的惨叫。 原来被神侵犯了也这么恶心……脆弱的朱诺,慢慢开始接受自己。 她姐和姐夫一定不会放过凶手! 还有卡尔这个声称能把神杀死、痛苦凌迟的男人…… “你以前……有没有喜欢过我?”
朱诺呆呆问。 “没有……在司法大院的时候,我带着阿莉森,读书、工作、训练,根本没其它心思,你知道的,我出身不幸,必须比别人更努力,更坚强,才能活得平凡,别人轻而易举能得到粗茶淡饭,在我看来,得用命去拼,饭都吃不饱了,还顾得上其它么?”
卡尔自嘲。 “我也觉得……在司法大院的时候,你总是很忙……目不斜视,从不惹我,但有人欺负阿莉森,你能拼命……除了杰门尼,你对他特别宽容,我们私底下,都笑你。”
朱诺眼皮子晃晃悠悠,困顿无比,语无伦次,想起司法大院的青春往事。 “那可是我人生最幸福的时候。”
卡尔微笑道。 “可惜……回不去了……”朱诺低落呢喃。 “人生再来一次的话,我认为,谁都表现不如第一次,人生陷阱太多了,我们能选择的太少了,只有接受、看淡、熬过去,才能在夹缝里,找到跃出地狱的通道,悲喜不由人,但人生真的没必要吹嘘得那么好,就算大统领家的女儿,也有从小到大的烦恼。”
“真想写下来当歌词……你没活过第二次,你怎么知道不如第一次呢?我起码可以不去表演。”
朱诺昏昏欲睡,犹如被催眠了,畅所欲言,又提起她的懊恼。 时间轴挂逼超能力者卡尔,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时间变量的守恒定律。 避开去会所里表演,肯定会有新的变量来替代。 比如去广场表演也好,在家睡觉也罢,华斯特都有可能在会所杀完人,去广场杀人、经过朱诺家临时起意杀人…… 如果不是朱诺遇害,叫来目前联邦最顶尖的超能力者,可能还有更多人受害。 所以从时间变量上看,朱诺这条时间线,已经走得最好了――其它姑娘未必有个超能力者姐夫,也叫不来卡尔和夸克。 卡尔没接话,扭头一看,朱诺已经睡着了。 没有被噩梦惊醒,完全是疲惫不堪昏迷式入睡。 卡尔赶紧找个寂静的角落,好跟女神交换躯壳…… …… 班克斯会所,血迹斑斑的贵宾卡座大厅。 轰动整个东北境的恐怖案件。 会所门口被里三层外三层的救护车警车包围了。 进进出出的法医和探员、赶来闹事的家属、看热闹的瓜众、拎着家伙的记者……一样都没少。 三哥踩着侧门临时铺的竹排,进去大厅。 血迹和碎骨太多,范围太大,里面不让人员大幅度走动,只有专案组十几个法医以各种姿势蹲着忙活。 三哥杰森抓住一个光头法医,询问情况。 虽然对方说得不够齐全,可脑海里的想法,被三哥读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