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伯家第三栋别墅,三楼阳台。 “哥哥你说,这个世界,什么时候会变好?”
11岁的贵族少爷小雀斑坐在阳台的藤椅上,膝盖上放着一本《哲学与人生》。 他餟了一口手边的红茶,有感而发问道。 “不知道……等通知。”
刚从看守所放出来的尼尔敷衍道。 他凌晨三点才睡的。 一闭眼就出现冤死的姑娘安·蒙格托娇小的脸。 脑海闪过姑娘的音容笑貌,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个动作……最后定格在她死在床上的惨样…… 尼尔的愧疚,让他总想逃避和忘却。 但这种如影随形的负罪感,又激发着他的本能。 模模糊糊、将睡未睡之际,脑海里安·蒙格托的脸,慢慢变成清秀佳人怀特小姐―― 温婉宜人的长发,举手投足都是知性美。 尼尔的DNA又动了。 他起了好几次,去厕所冲足冷水,发动机才冷却下去。 自我打发到凌晨睡去。 安伯家花草树木多,每个清晨,鸟叫声从不缺席,不绝于耳,扰人清梦。 平时休息,尼尔是被尿吵醒。 今天醒来,是被鸟吵醒。 夹杂在鸟叫声里的,还有个清脆的姑娘说话声。 尼尔心领神会,开窗去阳台一听。 是昨晚出现在他梦里的怀特小姐! 小保姆正在安排小雀斑在阳台晨读的红茶。 虽然说话很小声,还是被别有用心的尼尔听见了。 于是,他效仿朱丽叶罗密欧的重逢,一时气血上脑,仗着艺高人胆大、铜皮铁骨摔不死,轻巧地跳到阳台栏杆上,顺着阳台边柱,爬上三楼亚里士多德房间的阳台。 一冒头,就看见一只雀斑小萝卜头,认真盯着他…… 彼此都意外中带着懵逼。 小雀斑没想到喝个茶,都有人从地儿降,陪他谈哲学。 尼尔更没想到,冤魂不散的唐僧萝卜头,会守株待兔…… 清秀佳人怀特小姐呢啊啊啊啊啊啊……尼尔脑子里的罗密欧朱丽叶剧本不是这么演的! 他想让怀特惊喜、小鹿乱撞,然后风度翩翩地展示泡妞技术,博得美人一笑…… 不是把这说爬就爬的泡妞现场,变成大型哲学人生现场。 “人类追逐真理的意义又何在?”
小雀斑眨巴着清澈睿智的双眼,追问尼尔。 “是啊,真理在哪里?公义在哪里?道德良知在哪里?怀特小姐在哪里?”
尼尔还攀在阳台边柱,靠一双坚硬的手,扒着亚里士多德的阳台底。 小雀斑:“欧,是爱情么?让你狂热而奔放,阳台和楼层,无法阻止决心和勇气。”
尼尔:“不,那是荷尔蒙而已……我才害死一个姑娘……不敢说爱……” 小雀斑:“愧疚和罪恶感的交织,是新灵感来源么?”
“我想先上去行么……就这么挂着,会累的。”
尼尔用力撑起全身,越过白石灰栏杆,稳稳落地,探头探尾望向房里。 怀特小姐不在。 敢情保姆不跟小雀斑一个房…… 那就没必要跟小萝卜头掰扯哲学了。 小雀斑一本正经、张口就来的莎士比亚戏剧腔调对话,让尼尔当场脚抠三层小洋楼。 脚趾也是会累的…… “哥哥,你在看守所悟了么?”
小雀斑不肯放过一个曾经进过看守所的可怜人,穷追猛打。 “污了,明年不能升职那种。”
尼尔的罗密欧作战失败,失望地爬上栏杆,打算原路返回房间,下楼吃早餐。 小雀斑不介意他答非所问、牛头不对马嘴,“哥哥,看守所……” “憋老提看守所好吗!你是猴子派来挖苦我的逗比吗?”
尼尔发现这小孩看似无害,其实就是个der! 就喜欢揭别人短! “那,说一下怀特小姐吧,”小雀斑深沉睿智地转移话题,道:“她房间在隔壁,单身,喜欢古朵汤。”
古朵汤是亚兰特共和联邦传统料理。 其实就是蔬菜大乱炖,各家各户味道不同,调料各异,放进去的东西不同,出来的风味也不一样。 最基本要放白菜、大葱或洋葱、蘑菇、粉丝,其它蔬菜种类随意。 生活水平提高后,人们开始往里放肉、火腿…… 叮咚! 小雀斑出卖情报的速度,刚好赶上尼尔的手速。 单身俏佳人住在楼上的房间里! 尼尔的染色休动了! 他像壁虎般攀来三楼阳台,最终蹲在亚里士多德旁边,开启哲学模式。 并且在毫无意义的话剧风格讨论里,插播怀特小姐家的户口本起底工作。 小雀斑:“她前年开始来我家工作,妈妈是温蒂的保姆。”
尼尔:“温蒂是谁?”
小雀斑:“一个跟我同父同母又不是我亲兄弟的人。”
尼尔:“说姐姐或者妹妹会被诅咒么……” 小雀斑:“会的,如果你见到温蒂,一定要绕道走,不然,上帝也保佑不了你。”
尼尔:“没听说过上帝的老婆或妈叫温蒂的……” 小雀斑:“关于怀特小姐……” 只要提这个名字,尼尔就异常亢奋,连忙问道: “对了!参考怀特小姐的前男友们,你觉得我有希望么?”
小雀斑,:“如果她有前男友的话,我会参考的。”
“?”
尼尔开始品味话中话,品味完毕脸上挂着感叹号:“!”
小雀斑:“众所周知,她有一位严厉刻板古怪的母亲,是撒旦的副手、温蒂的保姆。”
尼尔:“我不在众所周知的‘众’里。”
小雀斑:“总把自己当救世主的人,大多为了一己私欲,你不是来拯救她的。”
尼尔:“我要让她尝尝爱情的滋味!”
发电机一旦开始工作,尼尔就会发光发热,不遗余力。 小雀斑:“大可不必……你只是看见优秀异姓,激发生物繁衍本能,跟她保守的家庭关系无关,跟你的逆反心理有关。”
尼尔:“你111岁吧……年龄少算一个一?”
这小子太成熟了! 上知天文、下通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堪称亚兰特最年轻最难缠的智者。 智者最后,一般都出家,孤独终老的。 尼尔看亚里士多德的眼神,带着同情。 小雀斑:“这恰好是人类最神奇的地方,智慧不以年龄大小而转移,尼尔·韦彻斯汀·吉米先生。”
…… 俩人的脑残对话,在尼尔的发动机驱动下,维持了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