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顾清清正在台下的一处角落,跟在林翊身旁等着宋宴宁。
迎面楚莨缓缓走过来,明媚骄傲的少年今日虽然也输了,而且输得彻彻底底,但在眼底却不见阴霾。
他深深的看了顾清清一眼,而后认真的说道:“作为对手,我不得不承认,你很厉害。”
“但是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会超过你的。”
顾清清见他过来后,扬起一抹善意的笑容:“作为朋友,今天谢谢你替我说话。”
楚莨没想到顾清清会突然这么说,脸“腾”一下就红了。他结结巴巴地说:
“不、不必客气,我只是相信自己的眼光罢了。”
说完,楚莨便埋头向外走去。
羞红了的耳根提醒他,未来很久以后,他都不会忘记曾经遇到过这么一个眉如墨画,明眸皓齿的小姑娘。
楚莨走后没多久,顾清清远远地就看见顾鞍朝她这边走来。她看见他那略带算计的笑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躲在林林翊身后。
“我父亲来找我了,你帮我应付一下。”
林翊闻言抬头望去,他总觉得顾鞍的眼神不怀好意,便将顾清清往身后护了护:
“放心。”
“清清,大比也比完了,我们回家吧!”顾鞍回头指了指身后的顾清依和顾清华,道:“你两个姐姐今日也是特意一同前来接你的。”
顾清清暗暗打量了她们两人的神情。
像吃了死苍蝇一般,眉头皱得都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了。
也就顾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把她们说成特意来接她的。
“不必了父亲,我来时是坐的知府大人家的马车,回去的时候也自然是由知府大人家的马车送回去。”
这是回春大比的规矩,不忘来时路,也是顾清清准备的托词。
可谁知顾鞍真是一点关于回春大比的规矩都不懂,他只觉得当着林翊的面被自己的女儿驳了面子,脸色一下难看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可是我顾家的女儿。”
说着,伸手就要扯顾清清的袖子。
顾清清向后一躲,顾鞍的手被林翊拦住。
“通判大人,去归同乘向来是回春大比的规矩,更何况清清还是魁首,自然不能坏了规矩。”
见林翊开口替顾清清说话,顾鞍的面色缓和了几分,为难道:“只是清清终究是我顾家的女儿,若是坐了别家的马车,恐怕……”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翊打断道:
“今日来大比上闹事的,我听着她也是叫清清四小姐,没猜错的话,她也是您府上的丫鬟吧?”林翊言语之中毫不客气,“与其在这费着时间讨论清清该坐谁家的马车,不如顾通判先回家肃清内奸……您说呢?”
提及这事儿,顾鞍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不仅仅是生气,还有被后辈教训后脸上火辣辣的痛。顾鞍面子挂不住,却又惹不起林翊,只得吃了这个哑巴亏,大袖一拂,甩开了林翊的手:“林公子说的是,那清清就麻烦您了。”
林翊当即点头。
顾清依见了顾清清这副有人护着,就不把爹爹放在眼里的傲气,没由来的一股怒气上来,酸道:
“爹爹你还管她做什么?我看她这是夺了魁首,又攀上了林家,都不将您放在眼里了!”
“住嘴!”
顾鞍当然知道,也非常生气。可他就算再生气也不能说出来,让旁人看了笑话,知道他与这个沧州新贵女儿关系不和。
可谁知顾清依这个没脑子的,大着嗓门一句话都给抖落出来了。
不仅害得他没面子,更是得罪了林家。
顾鞍气的吹胡子瞪眼,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快步的向外走去。
顾清依被顾鞍吼的一愣,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她知道这是今天爹爹第二次吼她了,因为顾清清!她当众被训,咬着唇,灰溜溜的跟在顾鞍的身后走了。
等顾鞍走远了,林翊这才放下护住顾清清的手。
“你这个爹,小时候都不管你和你哥哥,这个时候装什么好人?”
顾清清打小就和林翊吐槽着顾鞍,以至于林翊对顾鞍的印象很是不好,今日一接触,厌恶之感更甚。
“大概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吧。”
顾清清随意的答道。对于这个父亲,她从不抱有什么期待,前些日子为了能在府里获得些许话语权,她刻意按照顾鞍的喜好迎合,做他最乖巧的女儿。
于顾鞍而言,她是一个货物。可于顾清清而言,他也不过就是一个获取权力的令箭罢了。
但是现在,她的身份已经不同往日,她不必仰仗顾鞍一口鼻息或者,自然就不必处处主意他的想法。
至于下一步,她就要获得顾鞍在府里的全部权力,惩治害了她哥哥和她娘的凶手!
脑海中回忆起幼时的往事,顾清清突然想到记忆中温柔端庄的女人。于是讶异的问道:“你是知府的独子,那林姨不就是知府夫人了?怎么在上回设宴时未曾见过?”
听顾清清说起他的母亲,林翊的眼底闪过一丝沉痛。
他艰难开口:“我娘她……在京中被人暗算,丢了性命。”
“暗算?”顾清清震惊的重复了一遍。
记忆中那个女人温婉贤淑,与人为善,从不理会世间的纷纷扰扰。这样静心的女子,又怎么会惹上仇家遭人暗算呢?
林翊摇了摇头:“我娘不是知府夫人,我也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
“他是我的舅舅,我娘是他的妹妹。二十几年前。我娘与一穷书生陷入爱河,非他不嫁,疼爱妹妹的舅舅虽然不喜那个男人,却只得同意。后来那个男人一句中榜,成了先帝器重的大臣,为保他官运亨通,便一脚将怀着孕的我娘赶走。”
“我娘走投无路下回来投奔舅舅,从此性情大变,舅舅便为我娘在郊外买下了那座宅子。”林翊顿了顿,“因为那个男人是中了举,所以我娘这么多年对我唯一的期望就是,超过那个男人。”
“后来我寒窗苦读十年,终于赶去了京城参加科举,同行的还有舅舅的儿子。可就在大街上,那个男人认出了我娘,便暗下了杀手,害把我兄长当作了我,一并杀害了。”
林翊说的眼眶发红,浑身颤抖着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后来舅舅认我为儿子,我二人发誓,此仇不报,死不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