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顾清清便骑着一匹快马飞奔离去。
辛羽送走了顾清清,一夜没睡的她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一想到自己的叔叔竟然与知府参与做出那种事情,辛羽便想吐。
他们辛家几代以来都是贫民,一大家子挤在一个破落的小宅子里,也算是其乐融融。
但她父亲天赋异禀,有一身的经商天赋,就这么将辛家布庄一步一步在岭南城中扎下了根基。
尤其是在曙光经被研究出来后,整个辛府更是蒸蒸日上,日进斗金。
那时候父亲刚刚将现在气派的辛府修建好,平日里不学无术,一事无成的叔叔突然到访。
缠着辛羽的父亲学了一下午的曙光锦的制作方法。
傍晚叔叔离开时,嘴角是洋溢着辛羽从来没在他脸上见到过的笑意。
有些得意,又有些满足。
“从来没见过这小子这么好学过。”辛父看着弟弟离去的背影,端出晚饭放在桌子上,而后将还小的辛羽抱上了座位。
“爹,你全都告诉叔叔了?”
辛父点了点头,摸着辛羽的头道:八壹中文網
“爹爹知道你不高兴是因为叔叔什么都不做,却能轻而易举地得到爹爹研究了很久的秘密。”
“但是啊!”辛父感叹着,眼里都是期待的光芒,“一个人只要有了想要上进的心,我们在上面的就要拉他一把。更何况,他是我的弟弟,是你的叔叔。”
“爹爹说得对不对?”
辛羽忘记小时候的自己是点了头,还是摇头了。
但此时刚听顾清清讲了生肉故事的辛羽,再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却猛然察觉出了不对劲。
那段时间叔叔总往辛家跑,问东问西,粘着她父亲学怎么管理布庄,
父亲见弟弟终于好学起来,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什么都教给他。
没过几日,辛父要出门到附近的州县谈生意,叔叔更是问得事无巨细。
什么时候出发,走哪条路,坐的什么马车?
当时的辛父以为弟弟是在关心他,便笑着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可当他出了门,就此却再也没有回来了。
辛羽的母亲早亡,全家只剩下她一个遗孤。辛父的葬礼全程都是叔叔帮忙操办的,过程极快。
快得让人不禁怀疑有什么猫腻。
当时的辛羽还小,不懂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但如今早上的晨风一吹,辛羽的记忆忽然清晰起来。
叔叔说父亲的马车坠入了山崖,尸骨无存,只找到了父亲遗留下来的衣物,建个衣冠冢。
原来的辛羽不敢面对父亲死亡的真相,不敢回忆,但是现在辛羽忽然发现了奇怪处。
叔叔明明说找不到父亲的尸骨了,又怎么得到父亲的衣服呢?
辛羽明明记得,父亲那日出门前,穿的就是那件衣服。
背后忽然一阵发凉。
如今的辛羽完全不避讳将叔叔往人性的最黑暗处想。
顾清清也说过,卖生肉这件事情,是从很久之前开始的。如果叔叔将父亲绑架,交给祁德容,那么祁德容收获的,就是一个商品,以及一个忠心的下人。
而叔叔得到的是名正言顺的辛家的全部家产,和辛羽这个不起眼的小累赘,失去的是处处都压他一头,害他被人戳脊梁骨的哥哥。
辛羽忽然觉得自己触及到了真相。
至于求证,就要等到顾清清搬救兵回来,将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恶人一网打尽。
届时,她要让自己父亲沉冤的雪。
祁府。
府中下人战战兢兢地跪了满地,祁德容在书房之中大发脾气。
账本不见了!
他这么多年,做的丑事可都一笔一笔记在了账本上,可这个节骨眼,账本居然没了。
“查,给我查!到底是什么人闯入了书房。”祁德容气的左脸微微颤抖,手指着一地的下人道:
“这群没用的废物,全部给我乱棍打死扔出去罢了!”
下人的头紧贴在地上,身体抖动得更加厉害了。
管家这时劝慰道:“老爷,如今府上的情况稳定,您将人都换了,反倒可能有卧底混进来,实在不妥啊!”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不如就此将过交给辛家……”
管家的声音忽然放轻,凑在祁德容的耳边道:“咱们将前给了贵人,贵人自然能帮咱们府摆脱嫌疑。届时在将账本一事安在辛家头上。我们就又是清清白白的了!”
听了管家的劝导,祁德容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然后屏退了众下人,对管家说道:“联系辛家家主,我们今日就将林翊交给他。”
管家诶了一声,退出去安排人手了。
这边辛家主听说人这么快就能到自己手上了,喜不自胜地搓了搓手,正要唤自己的心腹。
出门却看见了脸色灰暗,如幽灵般的辛羽。
辛家主心脏骤停一瞬,平日里自己这个侄女虽然沉默寡言,却远远没有这么死气,也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他顿了顿,出声教育道:“是不是晚上没睡好?小姑娘家可不能这么死气,会没男人要的。”
辛羽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嘴角,问叔叔道:
“叔叔是要出门吗?”
“去哪里?走哪条路啊?”
辛家主完全没有感觉到这话有一丝一毫的熟悉。在他的心中,这件事情早已如水般淡薄地流过去,掀不起一点涟漪。
“怎么突然这么问?”他皱了皱眉,有些不满辛羽的语气。
“今天不去祁府,叔叔有要事要出门,不能带你去见祁公子。”
提到要事,辛家主的眼里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
辛羽心知他这一次出门是去接林翊,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她得去找客栈中的人,陪她一起跟踪他。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让叔叔再次得逞了!
远在临州的顾清清还不知道,拯救林翊行动已经展开了。
此刻她正风尘仆仆跳下了马,走到知府门前,重重地敲起了门前摆放着的大鼓。
没过一会儿,大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一个老态龙钟,身着官服的老人。
“门前敲鼓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