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月谷。
内门禁地。
弥漫着腐臭气息的昏暗石窟中。
“嘭!”
铭刻着诡异纹路的棺材板猛然被掀开。
姚文斌枯瘦了几近一半的身躯从棺木中坐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衣服更是被汗水浸透,狼狈不堪。
直到现在,刚才被威压直接碾碎的剧烈恐惧感,还令他感到记忆犹新。
他虽然借助着傀儡替身复活了一次,却绝不比当场死在那里好上多少。
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滑落,令姚文斌清楚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气息正在飞速下跌。
仅仅片刻的功夫,他原本苦修多年的神游境修为,便跌到只剩下明窍境一重。
不只如此,他的道基更是严重受损,遭受了不可逆的巨大创伤。
就算是勉强捡回了一条命,姚文斌以后的修行之路也将举步维艰,资质大打折扣,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剥夺亲传的身份。
不过比起这些,他还有更加忌惮的事情。
“亲传,您这是……”就在这时,一名脸上长着半边糜烂腐肉,面容诡谲丑陋的老者慌忙走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有人能将你逼到这种地步?”
姚文斌身躯猛地一颤,忽然回想起他临死前听到的那道冰冷彻骨的声音——
“放心,从今日起,就连焚月谷也将不复存在。”
如果换做从前,他肯定会对这种话嗤之以鼻。
但亲身体验了死亡的恐惧之后,姚文斌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桀骜自负。
“阎长老,今日门中可有什么异样吗?”
“没有,今日焚炎谷和往日并无什么不同之处。”阎长老又思索片刻,才接着道:
“不过刚才有弟子传来消息,说山外好像又来了两位猎物。”
为了修习魔门邪术,焚月谷经常会将途径此处,且修为较低之人视为猎物。
只要有机会,无论男女,都将可能沦为祭品或是炉鼎。
姚文斌眉头微微一皱,立刻问道:“是什么样的猎物?”
“好像是父女两人,女儿差不多六七岁,父亲则是个带着把破刀的瞎子。”
“哦,那应该没什么事了。”
听闻此言,姚文斌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应该是自己多虑了吧。
……
与此同时,焚月谷外的客栈。
一道道目光,正肆无忌惮打量在风尘仆仆的父女二人身上。
“这女娃子可真是水灵啊,即便是和我之前见到的那些正道女修相比,怕是都差不了多少。”
“小是小了点,但要是养上几年拿来当炉鼎,怕不是能帮助我一举突破门槛,跨入神游境!”
“不过这庄稼汉给人的感觉,似乎有些不同啊……”
“那有怎样,区区一个瞎子,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焚月谷为了伪装成名门正派的形象,出手时一般都极为谨慎。
只要没有十成的把握,很少会露出真面目。
不过面对这样唾手可得的猎物,自然没必要升起任何警惕。
“老三,去把迷药端给他吧。”
“害,对付一个瞎子还浪费迷药干什么,直接一刀砍了他不好吗?”
“算了,宗主嘱咐过我们最近要谨慎行事,还是万无一失点比较好。”
争论一番,满脸不情愿的老三最后还是端出一碗下了迷药的酒,脸上堆着几分假笑。
“兄弟远道而来,先喝一碗酒热热肚子吧,我马上就把热菜给你端上来。”
只是他丝毫不知道,刚才所有人的低声议论,早已悉数落入了这位盲人庄稼汉的耳中。
“这酒就不必了,你们还是黄泉路下,留着给自己喝吧。”
吴刀拿起碗,将酒水哗啦啦在地面上洒落出一条长线,就仿佛是在给面前之人祭奠送行一般。
“老子好心给你端酒,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老三瞬间眉头一挑,面露怒色。
“很简单,你们焚月谷,欺负了绝不该欺负的人。”
“噗!”
声音落下的瞬间,那颗狰狞的头颅便伴着淋漓鲜血,直接横飞出去。
“咕咚咚。”
落地声清晰可闻。
甚至足足愣了半晌后,其他焚月谷修士才猛地惊醒过来。
“好快的刀!”
“小心点,此人绝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焚月谷扎根在此,不知暗算了多少修为不浅的独行修士。
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人反过来给阴了。
谁又能料到,一个带着女儿的瞎子,竟然能有如此可怕的战力?
客栈之内,焚月谷的众多修士再也不敢轻敌,皆在同一时间撕去了伪装。
“竟敢来我焚月谷挑衅!”
“动手!给我宰了他!”
“焚骨煞血掌。”
为首玄天境修士率先杀至,一掌巨大的血色手掌横拍而来。
几十到身影随之而动,毫不保留的各出杀招,显然是想将吴刀一击必杀于此处。
刹那间,客栈之内魔气翻涌,杀意滔天,接踵而至的攻击将父女两人完全笼罩于其中。
“叮铃铃。”
在这纷乱的场面中,一道清脆悦耳的铃声却突兀响起。
随着听风铃的响声回荡,吴彩樱稚嫩的小脸也瞬间变得认真起来。
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将一切景象尽收眼底。
“坤六断西。”
“嗯。”
吴刀微闭眼眸,长刀一闪而过。
“咕咚!”
又是一颗头颅应声而落。
父女两人的配合远不止于此。
“巽下断东。”
“坎中满北。”
“离中虚南。”
“……”
吴彩樱每说出一个方位,都有一人瞬间惨死。
她的声音越来越快,吴刀的刀也越来越快。
刀锋已然无法看清残影,唯有凌冽的刀气纵横而起,化作千万道数之不尽的利芒。
一道道细小的银丝扩散开来,转眼间,便已蔓延至了整片小天地。
刀落。
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声响。
有的,只是一具具伴着难以置信的目光,逐渐归于冰冷的尸体。
“轰隆!”
一道落雷响彻天地。
空中淅淅沥沥的雨声,似乎与此处血流如河的景象格外相衬。
吴刀默默收到归鞘。
敛去了一切锋芒,看起来,仍旧是那个朴实沉默的庄稼汉。
“你!你究竟是何人!”
雷光映照而下,将窗口那具即将归于冰冷的脸庞映衬得格外惨白渗人。
“在下吴刀,蜀山的一名守门人而已。”
戴好斗笠,吴刀默默踏入雨中,走向了焚月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