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仿佛陷入泥沼，不断被四面而来的污泥盘踞，缠绕。
一片混沌之中，不知过了多久，苏雪嫣才抬起沉重的眼皮，透过昏暗无比的光线望向沼泽的最深处。
“你是……谁？”
在那里，她望见了一道女子的身影。
伊人似水，妩媚倾城。
恍惚间，似有九条狐尾在那道身影之后幽幽摇曳，将这道本就动人的倩影映衬的更加魅惑无限。
不过在这绝美之下，却隐约流露着不容冒犯的无上威严。
“我是谁？”
清灵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悦耳且夹杂着无尽的妩媚。
“居然连我都不记得了？答案不是很显然吗？我，就是你啊。”
一道光线穿透重重黑暗，隐约映照出了女子的容颜。
那张倾城的容颜竟赫然与苏雪嫣一般无二，若说唯一的不同，那便是少了三分清纯，多了七分威严妩媚。
“你是！这，这怎么可能！”
……
现世。
苏雪嫣娇小的身躯忽然一颤，猛地睁开了眼眸。
她的额角带着几许冷汗，眼中更是流露出丝丝缕缕的惊恐，仿佛做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噩梦。
“你醒了？”
坐在一旁的陆尘嘴角带着一丝温柔微笑，看着苏雪嫣。
在苏雪嫣昏迷的期间，他已经通过与混沌妖塔的交谈，大致明白了苏雪嫣身上的情况。
经过混沌妖塔反复辨认，已经确定，苏雪嫣身上流露出的气息的确与妖族的九尾妖帝完全一致。
不只如此，妖族中更是早就有传闻言说九尾妖帝将会以转世的方式重现于人间。
如此看来，自己这个大弟子是九尾妖帝转世的身份已经可以确凿了。
得到这个答案，纵使是陆尘也感到了几分震惊。
虽然早就察觉到苏雪嫣与上古妖族之间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自己这大弟子竟有如此雄厚的背景，仍是有些超出了他的意料。
帝境强者涅槃重生，当记忆复苏后，成长速度定将会达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甚至，就连染春秋等人都可能难以企及。
在欣慰的同时，陆尘也深刻知晓其中的利害。
机遇往往伴随着风险，苏雪嫣如今显然面临着极大的困境。
那便是她前世的记忆。
如果不能将那长达数千载的的记忆彻底同化，消散其中的戾气，并以如今的思维作为主导。
她迟早都会被这股庞大的记忆所吞噬，变成另一个人，甚至，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师尊……”
见到陆尘的一刻，苏雪眸子一滞，羞愧地低下头。
刚才陷入那片泥沼幻境后，让她隐约记起了一些自己昏迷前的记忆，顿感自责无比。
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在因不知何原因失去了身体主导权后，自己居然向师尊动手了……
“抱歉师尊，我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苏雪嫣紧咬薄唇，嘴唇渗出的丝丝缕缕鲜血：“那一瞬间，我竟然完全无法主导自己的意识，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究竟是师尊的弟子苏雪嫣，还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手忽然搭在了苏雪嫣的头顶，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
陆尘微微一笑，没有任何责备之意：“别放在心上，这件事情并不能怪你。”
察觉出苏雪嫣表情中的困惑，陆尘接着道：“怪师尊之前没有调查清楚，没错，你的确有另一重身份——九尾妖帝。
你的前世，即便时隔数千年之久，依旧被无数妖族膜拜敬仰，被人族修士视为大帝。
不过放心，你与她并不相同。
你虽然继承了九尾妖帝的记忆和传承，但仍旧改变不了这一世，你是我陆尘弟子的事实。
过去的记忆、宿命不应成为你的枷锁，只要你愿意，我随时愿意帮你。
你是你，你只叫苏雪嫣，不需要成为任何人。”
“师尊……”
豆大的泪水从眼中滑落，苏雪嫣嘴角却扬起一弯笑意。
听完这番话，她终于明确了心中的想法。
自己纵有千种前世，也与如今毫无关系。
因为，自己今世只叫苏雪嫣，只想一生陪伴在师尊左右。
“你这小哭包，若是让那些曾经追随过你的妖族看到，真是不知该作何感想。”陆尘满意一笑，轻轻为苏雪嫣擦去眼角泪花。
混沌妖塔则是小心翼翼地躲在陆尘怀中，完全不敢露面。
它哪里见过这场面！
记忆之中，妖帝的形象一直都是威严无比，不曾，也绝不可能对任何男人露出过软弱的模样。
几十年的记忆，真的能够压制住数千年的执念吗？
对此，混沌妖塔不敢赌。
它只知道，万一哪天妖帝想到自己曾见证过她这幅丢人的模样，自己怕不当场就要原地去世了。
……
“说起来，蜀山今日好像还有另一件喜事。”
就在这时，陆尘忽然抬起头。
只见一道裂痕忽然自苍穹上蔓延，自虚空的裂缝中，一道身影从中踏出。
黑衣沁染如墨，衣角以金纹路绣着龙形，阴郁沉稳，卓尔不凡。
“师尊，我回来了！”白夜锦身形一闪，素来沉稳的神色中此刻竟带着几分凌乱。
抬手一翻，只见一朵赤红莲花赫然从他掌心中浮现。
彼岸莲花！
当初，白夜锦正是为了此物，才不惜冒着随时殒命的风险重返魔域。
而其结果，也不负众望。
“肯请师尊帮我救活湘琴。”白夜锦俯下身。
提及湘琴，白夜锦再难保持从前的平静，冰冷的眼瞳中隐约流淌着几许柔情。
“放心吧，既然为师做出承诺，自然不会让湘琴出任何事。”
陆尘微微点头，接过了白夜锦手中的彼岸红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