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猜……”
肖阳一脸憨笑地看着丁远。
“阳阳,你是不是从爸妈屋里拿的钱?”
“被你猜对了,不愧是尖子生,脑袋好用。”
丁远听了,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拉着夏阳的手朝灶房走。
“钱是阳阳拿的。”
正在灶房把锅铲敲得当当作响的肖兰花,怒瞪着他说:“怎么可能?我们阳阳从来不偷钱!”
“妈,你怎么能说我偷钱……”
肖阳走进去像个姑娘似的撒着娇。
肖兰花朝丁远冷笑道:“看看,我家阳阳可是好孩子,不像别人会做小偷,你别想栽赃阳阳。”
“我没有栽赃,你让阳阳自己说。”
丁远此时没有太多气愤。
肖阳的性格他了解,虽然平时对自己这个便宜哥哥也不咋地。
但是人还是比较正直,还有点点憨,不像继母那么阴险狡诈。
“说啥说?你自己偷了钱想推到阳阳身上不成?”
肖兰花瞪着眼。
“妈,你和丁远在说什么呢?什么偷不偷的?我是拿的好不好?”
“拿……你拿啥了?”
肖兰花顿时瞠目结舌。
“我开学就要转到城里去读高三了,你答应过买辆二八杠给我的,你忘了?”
“我啥时候答应了?我以为你就随口一说。”
“反正我当你答应了,你不买我就自己拿钱去买了。”
“啥?那些钱……是、是你拿的?”
肖兰花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眼神闪躲着。
“是呀。”肖阳说完,转头看向丁远:“丁远,我拿的是我妈屋里的钱,你怎么能说我是偷呢?”
丁远愕然。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肖阳是偷的钱。
这个憨子。
不过,此时他根本不计较肖阳的质问,也没有必要解释。
他关心的是继母听到后的态度。
果然。
肖兰花的表情精彩起来。
先是不可置信,然后脸色尴尬,最后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儿子,你可吓死妈了。”
“妈还以为咱家出小偷了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轻蔑地扫过丁远。
那眼中,丝毫没有冤枉了人之后的愧疚感。
这些对丁远来说都无所谓。
只要澄清了自己的清白就足够了。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这个继母偏心眼儿。
但是像今天这么公开表现出两种明显相反的态度,却是极少的。
她以往至少会装一装,今天已经连装都不装了。
“妈,去院子里看看我的车子。”
“好,让妈看看你买的什么车子。”
母子俩当丁远是空气一般,走到院子里去看那辆新买来的自行车。
肖兰花边摸着自行车,边赞不绝口:“啧啧啧,这自行车可是咱们村里第一部自行车了。”
“赶明儿你教妈骑,以后去镇上赶圩妈就骑它去,让别人羡慕去。”
“妈,咱家怎么突然有钱了呀?”
肖阳喜滋滋地问。
肖兰花在村里以铁公鸡著称,哪怕是对亲儿子都从来没有这么大方过。
如果有,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她发财了。
性格憨厚的肖阳心里有啥说啥,也不管是否当着丁远的面儿。
一高兴,就直接问了。
“咱家没有钱,哪有钱呀?这些钱是妈从你舅舅那儿借来的。”
肖兰花急得连连朝儿子使眼色。
她要不这么解释还好,一解释就更不可能了。
肖阳的舅舅就是他们肖家埔村的村长肖木旺,那可是个比肖兰花还吝啬的主。
任何人都休想从他手中借到一分钱。
丁远更加狐疑。
承认这些钱是他父亲的有那么难吗?
她无需这么着急声明,他根本就对她那钱没有兴趣。
他甚至连要肖兰花向自己道歉的兴趣都没有。
想要肖兰花认错,除非太阳从西边出,除非不在乎她往后几天几夜的谩骂。
他不想和这个泼妇计较了。
于是。
丁远提着两个蛇皮袋,毅然地走出院子。
肖阳转身喊着:“丁远,你这是要去哪里?”
“傻儿子,你喊他做什么?由他去。”
肖兰花低声制止完儿子后,快步走到院门口,故意对着外面的村道大声喊:“小远,你非要搬出去住啊?”
“这次没考上大学不要紧,咱下一年复读一定能考上!”
“小远,你要去哪儿啊?”
丁远听了,心中不怒反笑。
自己刚出院门没几步呢,真心留他的话需要故意这么大声朝外喊吗?
他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头也不回地迈着大步朝自家老屋走去。
村里人听见了肖兰花的喊声,纷纷驻足观看。
见丁远两手提着蛇皮袋走来,一个个脸上充满了好奇。
有好心人凑过来问:“孩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是呀孩子,没考上没关系,你就别让你妈担心了。”
“婶子,我……”
丁远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
大家只听见肖兰花后面虚情假意的话,却不知道她是如何栽赃自己、逼自己出门。
他说自己是被赶出来的,有谁会信?
更有那心歪之人冷嘲热讽:“真没想到,从小到大都考年级第一的人,竟然连普通大专都考不上。”
“听说村长家的肖勇考上了,还是重点大学呢。”
“所以说这人呐,会读书没有用,还是得靠命,人家村长的儿子命好。”
“谁说不是呢,丁家终究是太单薄了,呵呵。”
“……”
丁远听不下去了,快速走进自家老屋。
足足忙了三个小时候后,老屋里里外外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
曾经和父母住过的屋子也能住人了。
灶房的老旧锅碗瓢盆还在,已经刷洗好,就等烧一锅水煮一煮就能用。
至于米,老屋的仓房里有碾好的大米,还有两坛父亲做的咸菜干。
饭菜的事解决了,明天再去请求父亲的原谅。
天还没有黑。
丁远开始生火做饭。
他坐在灶膛前,摆弄着被肖兰花摔坏了的收音机。
除了外壳被摔裂之外,里面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他装好电池,把开关一扭。
“新华社消息,1987年上半年我国……”
“小远。”
一只大手伸过来关了掉收音机。
丁远抬起头。
满脸汗水的丁大喜站在他面前,下地穿的衣服都还没有换,裤腿上全是泥。
一看就知道他刚收工回来。
“爸,您怎么过来了?”
“爸听你妈说,你看你妈给阳阳买了自行车,心中委屈就搬出来。”
“爸,您相信您儿子不?”
丁远刚平复的愤怒瞬间又被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