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挖笋季结束了。
丁远又回到财政所上班，赵永波比以前更加热情。
有一见丁远回来，连忙把他推进代征员的办公室：“小丁，你可回来了。”
“赵哥有啥事儿么？”
“你先坐下，事儿可多了，不过都是好事儿。”
“好事儿？”
丁远在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了下来。
赵永波坐在他的对面，神秘兮兮地说道：“你可知道江所长这些天上哪儿去了吗？”
“江所长不在所里吗？”
丁远有些惊讶。
“他去市里开会去了，已经去了三天了。”
“哦。”
丁远并没有感到意外。
江所长每个月都会到财政局或者市里去开会。
这并不稀奇。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江所长这次去市里开会主要是为啥吗？”
“为啥？”
“我和你说，据小道消息称，江所长很有可能要上调。”
赵永波得意洋洋，摇头晃脑地说道。
“江所长要调走？”
丁远内心有些震惊。
说实在话，他是不舍得江所长调走的。
至少不希望他这么快就被调走。
再过两个月各村的代征员就有一批进入转正的程序了。
据说名单还没有制定出来。
这事儿是江所长亲自管。
以江所长的公正廉明，他丁远这么久以来的努力他是看在眼里的，多次在代征员的会议上表彰过他。
代征员转正的名单里应该会有自己。
可是，如果江所长调走了，不知道会调啥样的所长来。
到时候新任所长肯定得听所里赵永波这些元老的意见。
原来，这就是赵永波兴奋的原因？
他这是来暗示自己要巴结讨好他吧？
见丁远一脸懵登。
赵永波又神秘一笑：“诶，你小子怎么就不开窍呢？”
“啥？”
“我告诉你，你可别跟其他人说啊。”
“好，赵哥你说。”
“江所长调走后，局里不会派新所长下来，会从咱们所里提拔所长。”
“提拔新所长？”
丁远心想，这更跟他没有关系了。
他一个代征员而已，能不能转正都两说呢。
“昨天乡长找我们三个谈话了，会从我们三个中间提拔一个。”
“三个？赵哥你是其中一个？”
“聪明，这会儿开窍了？”
赵永波一拍大腿，声音又压低了下来：“我告诉你，乡长提名的这三个人当中我资历最老。”
“是吗？”
丁远对这些事儿并不上心。
但是人家这么热情洋溢地和你说，好歹也得有个态度附和附和不是。
见他表现得有了兴趣，赵永波就更加来劲儿了。
“可不嘛，我是咱们乡第一次设立财政所那年进来的第一批税征人员，我是从税务所调过来的。”
“其他两人是从合同工转正过来的，要论资历我比他们二人都老，论工作年限也是我最久。”
“你说，这新所长如果要从我们三个人当中提拔的话，能不是我吗？”
丁远赞同地点点头。
若是按照他说的这么论的话，铁定会是赵永波。
只是，他赵永波就算是成了财政所的所长，和他的关系也不会太大吧？
他丁远的努力无论是在财政所，还是乡里都是有目共睹的。
“小丁，你也觉得我有可能是吧？”赵永碧喜滋滋的。
“是，毕竟赵哥的资历比他们老。”
“好了，我也就是提前来和你通口气儿，到时候你哥我当上了所长，可有你的好处。”
“谢谢赵哥！”
丁远内心有些厌倦。
原先单纯又美好的愿望，被这半年多来各种单位内部小圈子给粉碎了。
他甚至常常在心里问自己：真的要转正后继续和这些人同在一个单位吗？
但是他无法拂却柳媚仪和王根福大哥的希冀。
他们希望他能捧上铁饭碗。
当初他既然答应了媚姨，如今就不能半途而废。
前路如何，先走下去再说。
果然。
事情如赵永波所想的那样。
江所长调往财政局当副局长去了，分管乡下各所。
而赵永波也如愿当上了桐洋乡财政所的所长。
走马上任的第一天，他就给丁远一分下马威。
丁远跑得大汗淋漓冲进财政所的小会议室。
所里的人员都到齐了，当他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们都一个个诧异地看着他。
“赵哥，对不起，我来晚了，路上遇到了一点儿事。”
“路上遇到啥事儿比今天更重要？”
赵永波非常不悦，脸上的怒色很明显。
丁远自然无法说是肖木旺在村口拦住自己扯山和田的事。
说了，赵永波会怒斥他没有担当，推卸责任。
不说只是被他训斥一通就会过去。
因为他决定不说。
“赵哥……”
“怎么说话的你？这是啥场合？谁跟你称兄道弟的？”
赵永波彻底怒了。
丁远连忙改口：“赵所长，对不起，是我耽搁了。”
“年轻人认错态度就要好，不要啥事儿都想着推卸责任，坐过去吧。”
赵永波秉承得理饶人的办事态度，示意丁远坐到后面去。
丁远坐下后。
旁边一位其他村的代征员小声道：“刚才赵所长就已经点名批评你了，今天你怎么能迟到呢？”
赵永波是个小人，这点在各村的代征员当中都有公论。
他最喜欢人前人后装大尾巴狼。
今天丁远迟到对他来说是非常不给他面子。
尤其今天可是他新官上任的第一天。
丁远看着台上黑着脸怒视着自己的赵永波，心知自己和赵永波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他突然意识到一点。
这是肖木旺故意整自己？
肖木旺也知道赵永波今天上任，却死活缠住他说村里山和田的事儿。
尽管他多次表示等中午回来再说，但是肖木旺拽住他不让他走，表现得异常热情。
如此看来，那条老狐狸是有备而来，故意等在村口阻拦他。
台上的赵永波说了啥，他没有去听。
到最后要散会的时候，赵永波的目光远远地朝他瞪来：“今天呢，就跟大家说这么多，下周一的会议就讨论代征员转正的问题。”
“大家也可以毛遂自荐、也可以互相推荐，下周所里会举行一场考试，散会！”
丁远随着人流走出会议室。
他没有去找赵永波解释，他觉得没有必要。
至于那个代征员转正的事，他相信乡长和财政局是公正的。
可是，就在周四的时候，丁远听见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消息。
之前赵永波宣布的周一讨论代征员转正的事，改为不公开讨论。
而是由乡里召集财政所和肖家埔村村委成员，以及桐洋乡乡政府领导、桐洋村村委成员共同投票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