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并没有去局里。”
丁远轻松地回答道。
吴宇更加惊讶:“你没有去局里?那……那些东西……”
“那些东西我是托人送到局里去的。”
丁远不会说出是交给了方阿姨。
至少在桐洋乡、在财政所,他不会这么说。
“原来是这样。”吴宇自语道。
他又猛然抬起头,看着丁远问道:“既然你是托人送到局里去的,那有没有可能是帮你送去局里的那人做了手脚?”
“哈哈!不可能。”
丁远异常肯定地回答。
吴宇追问道:“为啥不可能?你就这么肯定?”
“对,我就是这么肯定。”
他相信方阿姨,更相信柳媚仪。
如果方阿姨真是那种人,柳媚仪不会把她引荐给他。
而且,通过和方阿姨的几次见面。
他觉得那是一位令人尊敬、且值得人信任的长辈、领导。
“既然你这么肯定,那你有没有想过到底是在哪里出的岔子?”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就是在赵永波自己身上出的岔子。”
“丁远,你这么肯定?”
“对。”
这个问题在和方阿姨分析的时候,他已经几乎可以认定了。
方阿姨也和他一样有着同样的想法。
丁远的直觉一直都没有错过。
这次,他更加觉得赵永波在那么早之前就开始设计黄大山。
无形中也设计到了现在的他。
“丁远,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从黄大山手中得到的那些票据?”
丁远心中一惊:“你为啥这么说?”
他留了个心眼,万一是吴宇帮赵永波试探自己呢?
虽然他对老黄和吴宇这两父子有好感。
但是关键时刻、重要事情,他还得长个心眼儿。
这是父亲曾经教他的。
咱们不能有害别人的心思,但是绝对不能没有防备别人的准备。
你可以相信别人,但是重要的事情一定要留个心眼儿。
这样不仅是保护自己,也顺便能保护其他人不受牵连。
此时他的内心很感激父亲无意中的每一句教诲。
那些看似极其朴实的话,都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给了他很大的鼓励和帮助。
让他少走了很多弯路。
“我听姓赵的说的,你回来之前他接到过局里打来的电话,大概就是告诉他你送去的材料有部分是假的。”
“姓赵的放下电话后就把我找去了,问我知不知道你交上去的是不是一叠作废的税票。”
“我告诉他我不知道,他就很得意地对我说,丁远那小子上了黄大山的当了。”
“我问他上黄大山啥当的时候,他就板着脸不再说下去,只告诉我们看见你回来就告诉他。”
丁远听完,心中有数了。
赵永波这个老葫芦。
他是知道自己的那叠发票落在了山坊村。
也知道一定落入了黄大山手中。
就凭他赵永波的头脑,肯定猜测到丁远手中掌握的证据,就是黄大山给的那包票据。
这家伙是在用挑拨离间这招,让他和黄大山产生矛盾。
他丁远偏就不上他的当。
他笑着说:“吴宇,这里面咋还有黄大山的事儿?”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如果想知道我觉得你可以去问问黄大山。”
吴宇说完,像想起啥事儿似的说:“对了,今天一早黄友根到了所里,好像也是领税票。”
“黄友根来了?”
“嗯,他是黄大山的人,又是山坊村的代征员,你可以问问他,说不定他能知道些啥。”
丁远摇摇头:“算了,我和他们没啥关系,就不问了。”
其实,他想直接去一趟山坊村。
但是在这个敏感的时间节点,他还没有办法去。
赵永波和他的心腹绝对盯着他,就等着他去呢。
丁远回到肖家埔村。
他推开自家的院门,听见灶房里传来做饭的声音。
他有些惊讶,快步走过去。
堂婶正从灶房出来倒水,见到他立刻大叫起来:“大福,小远回来了!”
丁大福从后院跑进来。
一看见丁远,欣喜地跑过来抓住侄子的手:“小远,真是你回来了。”
短短的几天,他们夫妇俩感觉和丁远分别了很久。
丁远指着灶房问道:“叔、婶儿,你们这是……”
因为他离开村子的那夜,是丁大福一个人住在他们家,婶子是住在自己家里。
这会儿夫妇俩在他家做饭,他的确有些诧异。
“是这样,肖大力婆娘跑到家跟我说,她家大力在桐洋村看见你下车,还看见你进了财政所。所以我和你叔寻思着来给你做饭。”
丁大福婆娘端着木盆笑着解释。
“对对,你婶子说给你做饭接风洗尘。”丁大福也连忙说道。
丁远的眼睛有些湿润。
“谢谢叔和婶!”
“哎呀,都是一家人,你是咱丁家的孩子,谢个啥啊?”
“怪只怪你叔没本事,让孩子在外受委屈了。”
丁远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有家的感觉真好。
以往他每天回来孤零零的一个人做饭、吃饭、洗澡、睡觉。
虽然人在家里,但是一点儿家的感觉都没有。
此刻,他又感受到了久违的温馨。
“孩子,快去洗手,咱们边吃饭边聊。”丁大福把他拉到水池旁。
丁远迅速洗手洗脸。
他是真饿了。
饭桌上。
丁大福拿出他珍藏的半瓶烧酒,用牙咬开盖子,给丁远碗里倒了一点儿,再给自己倒上一些。
丁远连忙端起酒说:“叔,这酒我敬您!”
“自打我爸走后,叔就像我爸一样疼我,这些我都记在心里。”
说完,他一仰头,就把酒喝了个精光。
丁大福还在发愣中,见侄子已经喝了,也连忙仰头喝下。
“孩子,你那天下山到太县顺利吗?”
“叔,很顺利,翻山的时候一路上没有停留,到了山下走了几里露,我就搭上了一辆拖拉机到了太县。”
“那就好,那就好,我一宿都睡不着,就怕你在路上……”
丁大福说不下去了,也不敢说下去。
他提心吊胆到天亮。
一连几天都再也没了丁远的消息。
他揪心、想打听,可是却无从问人。
“叔,您别担心我,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是是,回来了,那你找到财政局领导了?”
“找到了。”
“那些都交给领导了吗?”
“交了。”
“领导咋说?”
“领导说,让我先回来上班,上面会派人下来查。”
丁远目前只能这么说。
他不想再让丁大福夫妇俩为自己担心了。
谁知丁大福脸色一沉,说:“孩子,你有事儿瞒着我?”
“叔,我没事儿。”
“不对,我知道你在故意瞒着我呢,你有事儿,而且还是大事儿!”
他的表情越来越严厉。
丁远不由得微微一怔。
看来,叔一定是知道了点啥。
丁大福的眼睛有些湿润,看着丁远说:“孩子,你跟叔说实话,说不定叔还能帮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