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敲门声甚是突兀,一声一声越来越响。
陈迟身上的热还没散开,因为时温害怕而终止是一回事,被人打断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沉眉,脸色当即难看下来,阴冷的视线扫向门的方向。
敲门声还在继续,越来越响。
时温望着门的方向,心跳因为半夜突来的敲门声加快。
……是乐锦吗?
她握住陈迟的胳膊,小声说:“可能是乐锦。”
那个女的回来了?
陈迟舌尖顶了顶后槽牙,有些烦躁。
时温快速整理自己,绕过桌子去开门。
陈迟眯子半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搬家。
他们一起搬回他原来的那个公寓。
陈迟只是这样一想,念头随即一发不可收拾。
“迟总”
门口传来一声喊,陈迟微顿,反应半秒,走过去第一眼就去看时温的衣着,没什么问题才面色不善地看向门口的男人。
他心情不算很好,也没心情跟男人客套什么。
男人满天大汗,“方助理让我跟您说,沈总要做手术,需要家属签字,我打您电话根本打不通,所以就过来了,您赶快跟我去一趟医院吧。”
时温一愣,看向陈迟,他表情只是有一秒的停滞。
“沈家的人呢?”陈迟靠着墙,眉眼凉薄。
“迟总,真的快来不及了,医生说不能拖。”
男人看着手表,想到方书的话立马弯腰对时温说:“时小姐您帮我劝劝他吧。”
陈迟拢眉,挡在时温身前,低着眸神情冷锐,“找沈家人去。”
男人一顿,擦了擦汗,“沈总早跟沈家的人决裂了,十几年都有了!”
时温被男人焦虑的样子感染,也慌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陈迟的亲生母亲啊,再怎么样,也是人命啊。
她扯住陈迟的衣角,“陈迟,你去签字吧。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就是之前实验室爆炸你受伤的那次,她都来给你签字了。”
陈迟跟时温对视了一会,最后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去我房间睡觉,我快去快回。”
时温急忙摇头,怀疑地看了眼门外的男人。
谁知道他是不是什么骗子,要是下面有一车人等着呢。
陈迟看出她的顾虑,安抚:“我见过这个男的,是沈陌的人,别担心,乖,先回去睡觉。”
时温闻言,也不敢再耽搁,毕竟是人命。
陈迟很快离开,身影在楼道拐角消失。时温关上门,趴在窗户上看他。上车前他抬头看了她一眼。
时温躺在陈迟的床上,睡意很淡,窝着摆弄手机。
陈迟的确是“快去快回”,半个多小时,他人就回来,风尘仆仆,脸色没什么变化。
“怎么还没睡?”他声音带着倦意。
“不是很困。”她说,慢慢问:“她是怎么了?”
“心脏病。”他脱下外套,搭在胳膊上,说:“在做手术了。”
时温坐起来。
陈迟:“先睡觉,我去洗澡。”
陈迟洗完澡,在客厅吹完头发才回房。
房间开着一盏夜灯,朦胧的光感。他轻动作躺到床上,时温侧身靠近,他胳膊一伸搂住她。
“我没什么感觉。”他的声音和呼吸很近,“你不要担心。”
时温伸手环住他的腰贴紧他,他低眸看着她的睡颜,阖上眸,声音低沉,“温温,我们一起搬回公寓好吗?”
时温缓缓睁开眼,眨了几下,“你说的是,你以前住的那个公寓吗?”
他顺着她的头发,“嗯。”
时温抿唇,想到乐锦有些犹豫,“但是乐锦怎么办……”
他动作一顿,原本以为她只会害羞,然后答应,没想到还有个乐锦。
陈迟皱了下眉,“她自己一个人住不行吗?”
时温纠结,“我们一起分担房租的,而且她一个人住肯定很孤单,彤彤她们都是两个人一起住的……”
陈迟闻言觉得她是真的不想放任乐锦一个人住,拉下眼皮,慢悠悠说:“那我们结婚了呢?”
时温睁圆眼,表情错愕。
陈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沉寂了两秒,说:“睡吧。”
他关了夜灯,搂着她。
时温因他那句话心也乱脑袋也乱,眼睛在黑夜中不安眨着,哪还有睡觉的心思。
陈迟也没睡意,没表情看着天花板。
他知道那个叫乐锦的不喜欢自己,还总是把自己当变态。之后他跟温温在一起独处的时间肯定会比现在少……说不准那个女的一到天黑就会把温温喊回去。
陈迟沉眸,搂紧时温。软软温温的身子让他不想放手,想把她揉进骨子里。
他将脸埋在她颈窝,终于忍不住,闷声说:“你就不觉得我一个人住会孤独?”
时温从纷飞的思绪中抽回神,闻言弯起嘴角,笑意浓浓,柔声说:“我不是在陪你吗?我们就是对门啊,你想找我就可以找我的。”
陈迟不满地扯了下唇,恹恹说:“你是我女朋友,为什么那个女的要插一脚跟你住?”
时温听他这么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觉得有些好笑,又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笑。
陈迟在她颈窝蹭了几下,又用力嗅,没一会又重重啄了几口。
“你喜欢我吗温温?”
时温认真说:“喜欢。”
他轻轻咬住她动脉的位置,含糊说:“那你怎么忍心不跟我住?”
时温:“……”
他最后用力咬了她一口,“残忍的女人。”
时温被他这么折腾,听着他控诉的又些委屈的声音,心软得不行。
都分开七年了……他这么粘人,肯定是想她一直陪着他的。
陈迟舔了舔淡淡的齿痕,身子粘着她的,说:“我有个朋友,叫邵珩。他对待感情很有经验,他跟我说,一个女人如果……”
他声音一顿,想到邵珩那个所谓的情感专家在回国时对他也没什么帮助,瞬间觉得这话没什么说服力,没了说下去的兴致。
时温听到这话转了转眼睛,“啊所以你刚回国的套路都是跟他学的?那你这个情感导师不靠谱啊。”
还没有高中时候的陈迟段位高呢。
他配合,“的确。”
陈迟清楚回国后与她的重逢是唯一一次他们复合的机会。高中的时候他顺从本心,不择手段要得到她,但是回国后他不敢,他什么都敢,什么都可以赌,但对她不行,一旦出了差池,他就会失去她,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
她是手中的沙,他不敢像高中那样使什么骗术,不敢抓的太紧,他也做不到抓的太松,所以他将希望寄托给邵珩,只希望这次他们以一种正确的方式走上最稳的那条路,他们是彼此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陈迟想到这,忽地一顿,身子压向她,“你不会之前就知道我的目的了?”
时温回忆起,一下笑了出声。
他眉心一抽,觉得不妙。
两人习惯了黑暗,视线逐渐清晰,时温仰着脸看他,笑着说:“王婷结婚的那次你喝醉了,然后……”
她刻意顿了一下,声音含笑,一字一顿说:“我现在变成了她喜欢的样子,我会一点点把她撩到手……”
陈迟脸色刹变,虽然他不记得自己说过这些话,但这的的确确都是他当初所想的。
时温继续说:“我成为她生命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说完这句,她心跳忽快,笑意淡了些许。
而陈迟早被她惹到了,撑起身子危险地看她,低低问:“好笑吗?”
时温嗅到了危险的气味。他在她上方,黑夜无边,看不到出口,此刻她的全世界仿佛就是他。
她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做到哪一步,不自觉瞄了眼夜光钟表。
已经这么晚了啊。
她正看着,陈迟忽然低头堵上她的唇,啄了几下,尾音轻挑,“嘲笑我,我的温温原来也这么恶劣。”
他的吻越来越深。
时温发现他真的很喜欢亲她,他们复合没多久都不知道亲多少回了,反正每天他都要亲。
但时温知道今天的吻又有点不一样,从沙发上的事开始就不一样了她又看了呀眼钟表。
真的太晚了……
不过这次应该没人敲门。
但是,她明天还要跳舞的。
时温想到什么躲开他。
她的唇突然移开,温度脱离,陈迟一愣,眸子幽暗低沉,鼻尖蹭她的脸颊。
时温捧着他的脸,声音认真又严肃,“你今天工作了多久?”
陈迟一滞。
“都两点多了,你的作息好不容易正常了些。”她推着他的胸膛,想把他推到床上,“快点睡觉,你今天开会都开到十二点了,该多累啊。”
他没辙,躺回床上,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再次贴上她,靠在她颈肩,“亲不够你。”
时温脸一红。
他蹭了蹭,压低声音,“温温你的唇好软好香,怎么都亲不够。”
时温耳朵也红了,庆幸灯关了,不好意思地嗔他一眼,想翻身背对他,他意识到,立马搂紧她,不满皱眉,“我们就晚上的时间相处,你还不愿意跟我亲近,你也不愿意跟我一起住,狠心。”
时温:“……”
黑的房间,一床被子,柔软的她。
他呼吸她的气味,声音很轻,“不想离开你。”
时温彻底心软了。
……对不起了小锦。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是有道理的。她真的受不了陈迟这样跟他说话。
时温在心里对乐锦道了许多遍歉,才小声说:“陈迟,我们一起回公寓住吧。”
话落三秒,身边人都没反应。
她诧异看过去,静默片刻,意识到他睡着了。
黑夜中他的皮肤有种独特的白净感,头发和脸庞模糊的轮廓,就像梦中的虚影,随时可能会散去。
时温静静望着他,思绪沉寂,忽然想到沈陌的事。
他真的不在意吗?
可是,如果沈陌真的出事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她好歹还有个姐姐……
时温心疼地触上他的头发,脸靠着他胸膛,那一声一声心跳敲着耳膜。
穿着校服的身影转变成西装革履,这都是他,每一个他。
万物能不能温柔地待他,温柔一点,一点,再一点啊。
“我都会陪着你的,什么都不要担心喔,只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