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画粗率,扁薄,略显刻板和拖沓。
且多处有断接之感,气息低俗,应该不是真的。”
梁栋他们两人进去的时候,就正好听到这么一句话。
至于刘德凯,则是嫌里面太闷,就说等等再进去。
再看说话的人应该也是25,6左右,身高175,面容普通。
但即使是在争辩的时候也是一脸的笑意,好似什么都不在意,又好像什么都在掌控中一样。
梁栋在看到这道人影的时候,瞳孔微微一缩,接着嘴角便浮现出一抹微笑。
“有意思,除了那个螳螂之外,所有人都到齐了啊。
有意思,真有意思。”
“米芾写这幅书法的时候已经56岁,按照米芾终年58岁来算,也许当时就已经在病重期,笔法上的不足,也有情可原。”
一道不紧不慢的声音有理有据地反驳道。
说这话的是一位仿佛从书画中走出的美男子,该男子跟刚持反对意见的那位岁数相仿。
身上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暂且不说,该男子身上还穿着仿古的白色士子服。
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只是简单地扎了个马尾,就尽显风流之态。
“元文宗曾任命“奎章阁”鉴书学博士柯九思,鉴定此篇。柯九思评曰“空前绝后”。
你看这个字画,有空前绝后的样子吗?”
另一人正准备反驳,却被第三人打断。
“阳明先生有言,人生大病,只是一傲字。
你们都认为自己是对的,也都骄傲于自己的判断。
如此,不如听下来人的见解如何。”
听到这句话的两人同时停住了争吵,扭头看向梁栋两人。
“你好,你是梁栋是吧。
早就听小萌说起过你。
小萌总是小孩子心性,很喜欢胡闹。
跟她在一起很辛苦是吧。”
说这话的是一位中山装男子,男子身高180左右,一头利落的短发,人很英俊。
人看起来很斯文,跟梁栋说话的时候,满脸笑意中透着真诚。
林萌听到来人跟梁栋说自己喜欢胡闹,也只是翻了翻白眼,竟然没有反驳。
梁栋从进入会馆开始,发现自己遇到的所有二代三代都在水准之上,无论性格还是样貌。
当然,这也跟林萌他们提前筛选过有关系。
“梁栋,这是王宫正王哥。
为人处世最是公证。
我们从很小的时候闹矛盾的话就喜欢找他主持公道,他是我们所有人的大哥。”
王宫正听到林萌这么说之后,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小栋,我应该是痴长几岁,我就叫你小栋吧。
跟你说下,并不是我们不合群,只是今天这画太重要了。
人多眼杂,不管真假,传扬出去都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我们就选择在二楼。
这样一来人少,二来说话也清净一些。”
听到王宫正这样说话之后,另外两人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你们这些人啊,就喜欢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有时间赚赚钱,泡泡妞岂不是更开心。”
王宫正和另外两人闻言彼此看了一眼,然后相视苦笑。
林萌则撇了撇嘴继续介绍道:
“那边那个总是笑眯眯的笑面虎,叫贾珍。
小时候打架的时候,总是不声不响,最喜欢拿砖头阴人的就是他。
那个总是喜欢扮成古人的叫胡布支。
总是说自己是状元转世,明明穿着这身衣服无论玩捉迷藏还是打架都有些不方便。
但即使被揍得鼻青脸肿,也总是死性不改。”
贾珍和胡布支听到林萌这么介绍自己之后,都有些眼角抽搐。
但良好的修养还是让两人迅速地回过神来。
“来,小栋,尝尝。
这可是正宗的二十年陈酿花雕好酒。
酒香馥郁芬芳,酒味甘香醇厚。
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贾珍笑眯眯地给梁栋端过来一个碗,梁栋正准备说什么,碗就被林萌拿走了。
“梁栋晚上要送我回去,他可不能喝酒。
这酒既然这么好,那就由我笑纳了。”
说着林萌就豪爽地端起碗一饮而尽。
“果真是好酒,笑面虎,还有的话就多拿些出来。
就这么一碗哪够喝的。”
贾珍笑眯眯地说道:
“林萌,这酒后劲大,你可要悠着点。
真要出点什么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着贾珍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梁栋一眼。
梁栋则被看的有些尴尬。
自己可是正人君子来着。
王宫正见几人气氛有些尴尬,便笑着拉过梁栋走到那副字画面前。
“来,小栋,林萌不学无术我是知道的。
字画方面她肯定是不了解。
但现在这屋里的几个人中,一个说是真的,一个说是假的,我自然是中立的。
小栋如果不确定的话,跟我一样中立就好。
这幅画其实已经让很多专家看过,但很多人的意见都不一致。
所以小栋无须有任何压力。”
梁栋听到王宫正的话之后,仔细地看向那副被装裱的很好的字画。
胡布支和贾珍也把若有若无的视线投到梁栋的身上。
很多时候,人们需要的并不是一个结果。
而是更喜欢得到别人的认同,认同自己的见解。
更何况,他们的目的远不止这么简单。
“这是?唳清响于丹墀,舞飞容于金阁。
米芾的《舞鹤赋》?
这怎么可能?”
梁栋眼神巨震。
王宫正三人在听到梁栋的话之后,也有些震惊地对视一眼。
“这小子竟然知道?”
其实三人之所以拿出这副字画,也是有各自的用意。
王宫正不赞成也不反对。
胡布支和贾珍则点头同意。
刘德凯厌烦这类事情,所以明确表示不参与。
之所以拿出这幅字画,并不是要得到梁栋的什么意见。
毕竟很多专家都没法分辨真假的字画,梁栋何德何能可以比这些专家还要厉害?
当然,这里的专家是真正的专家,而非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专家。
贾珍和胡布支的意思是,验一验这位的成色。
如果真的说不出什么见解,又说不出什么话,再参考梁栋当时的态度。
看看是羞恼,是尴尬一笑,还是心里暗很,是一种对应方案。
如果梁栋说不出见解,但能说出什么话来,再参考梁栋当时的态度,是另一种应对方案。
能说出什么见解,但胡说八道的是一种应对方案。
能说出什么见解,且见地让自己等人眼前一亮又是另一种方案。
梁栋并没有感应到危险,所以并没有猜测几人心思的意思。
梁栋只是有些惊叹于几人的手笔之大。
眼前的这幅字画,无论真假,其艺术价值都不可估量。
如果是真的话,这又是一件国宝。
仔细感应了一番之后,梁栋嘴角泛起了了然的笑意:
“《六祖法宝坛经》有言,
万法万相是虚妄,若以为有个真,这个真也是虚妄。
一真一切真,一假一切假。
若真已经悟到真,知道当下万法万相即是真心变现,不迷在相上,不为外境所转就是真。
阳明公又有言,常快活便是功夫。
如果自己真的喜欢的话,不管真假又有什么关系呢?
快活就好。”
梁栋对着几人笑了笑说道。
几人面面相觑,都听出了梁栋的意思,但也都惊讶于梁栋能这么婉转的说出来。
王宫正听到梁栋提起阳明先生的话,有些开心的说道:
“哦?小栋也知道阳明先生?”
“阳明先生的传习录,我翻阅过多次。致良知实在是让我受益匪浅。”
王宫正听到梁栋的话之后,开心地拉着梁栋到一边说起了阳明心得。
聊了一会之后,王宫正发现梁栋简直就是自己的知己。
王宫正越看梁栋越满意,拉着梁栋走到贾珍和胡布支面前说道:
“阳明先生曾言:责善,朋友之道;然须忠告而善道之,悉其忠爱,致其婉曲,使彼闻之而可从,绎之而可改,有所感而无所怒,乃为善耳。
我一直自诩公正,一直自诩不偏不倚。
却总是在该发表意见的时候不发表意见,在发现朋友做错事的时候也不提出意见。
总是在和稀泥。
这和阳明先生的教导何等的相悖。”
胡布支和贾珍自然是听明白了王宫正是什么意思。
在看到王宫正最先叛变之后,两人才发现自己的布局全都被打乱。
“一副破画有什么好看的,小栋,跟哥哥下去,别理会他们。
咱们来一场擂台赛,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
刘德凯在一旁看了有一会,在察觉到贾珍和胡布支有些脸色难看的时候,连忙打圆场说道。
毕竟他们四人才是最亲的兄弟,也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林萌则在又喝了一碗花雕之后有些醉醺醺的感觉。
在听到刘德凯说要跟梁栋打擂之后,又打起了精神。
“梁栋,好好收拾这个不着四六的混蛋。
这混蛋,你越强,他就越兴奋。
如果不出全力的话,他自己也不会乐意的。”
ps:这章过度,但不得不写,就连同第五十八章一起发上来了。
第六十章晚上九点准时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