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手枪之所有被列为禁用武器,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任一腿部的皮肤、动脉和神经都受到了不可逆的伤害,腿部的创面看起来很是狰狞,随军队伍里最出色的军医也只能给他进行相当有限的治疗。
一个月后,他才能下地走路,每走一步,都给他带来不小的疼痛感。
任一换药的时候,看着自己腿上的伤痕,感觉到了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在军队眼里,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过家家。那些历经战争的人,早就把敬畏埋在了战场的焦土之下一一敬给了那些死去的战友,畏惧.不存在的。
任一拄着拐杖,一跳一跳得往政府大楼走去。
鹿城人看着他,先是无比的吃惊。他们一个个张大嘴巴,不由自主得往后退。
这样的惊讶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们看着任一,又往华北军临时驻扎点看去,目光在回到任一身上的时候,已经转变成了各种各样,各不相同的眼神。
“混蛋!你不是神吗?你快点用你的神力把那些军人驱逐出去!”
“把我们的鹿城还给我们!"
那些穿着朴素,看起来并不富裕的人埋怨着任一,他们已然清楚任一不是神,可他们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一个愤怒的人,咬着牙,攥着拳,把人群撕开一道口子,径直的冲向任一,一把把他推翻在地。
他叫武志高,是政务服务中心的副主任。
看着任一狼狈的样子,武志高大笑起来,"你这无耻的神棍!压迫我们,欺骗我们!你知道我寒窗多少年吗?你知道我往上爬了多少年吗?但你却自说自话,浪费我的努力,要我做好人民的公仆!”
“不应该吗?"任一冷眼看着他,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创口一直传达到心里。
"应该你妈!"武志高破口大骂,完全没了主任的风度,这一年多的压抑的生活在任一神信消失的那一刻,就彻底爆发出来,“你看看,我读书20年,在机关摸爬滚打15年,到最后却过着和他们一样的生活,你觉得公平吗?你觉得应该吗?"
这话激怒了一旁的人,不过他们刚想出头,猛然想起来,现在已经回归现实了,他可是主任啊!跟他作对周围安静得像白色的夜。
秦琴走了过来,她去搀扶跌倒的任一。
武志高眼睛里面的火似乎要具象化,他壮实的身体把秦琴推到一边,“你是哪来的?!你知道这个人干了什么罪吗?用你来管?!”
秦琴瘦小的身体结实得撞在地面上,胳膊肘上破了皮,殷红殷红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一旁的老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流眼泪,她浑浊的眼球里满是悲哀。
任一想到了他应该要面对的眼神,应该有着愤怒、鄙夷、痛恨、还有一部分人依然保留着他们愚昧的虔诚。
可他唯独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看着自己,感觉到了悲哀。
那个老妇站得远远的,武志高锐利的眼神讲她控制在了五米开外。
"大娘."任一开口说了句,他急切地想知道,自己没有意料到的这份悲哀,来自何处。
那个老妇人抹着眼泪,用她瘪下去的嘴巴颤颤巍巍得说道,“任一大人,你为什么要把鹿城带到一个不属于它的高度?我已经习惯了3毛钱一根的油条,习惯了2毛钱的豆浆。我已经习惯了去村子里面办事时候各位领导和善的脸和他们极高的效率。我也习惯了我的儿孙对我孝顺有加,对我照顾周到。”
“可现在…一切.…又.”
那老妇女光是在脑子里面想象,就已经绝望得嚎啕起来,说的话也变得断断续续。
“如果.如果.如果我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如果我还是和从前那样,等着自生自灭,我大概会坦然等死。但现在不行了,我好痛苦,我已经见到了这样的社会,再让我回去,我我…”
老妇悲伤过度,直接晕倒在地。
"你们这些渣滓!"武志高看周围的人都有所动容,立刻进行回击,“任一的教条成了你们无能、懒惰的借口,成了你们安于享受的理由。你们明明不配和我一样,你们有什么好可惜的!”
他高声喊道,“你们要的根本不是公平,而是不劳而获的特权罢了!”
周围的一些人默默低下头,退着离开人群。
任一的正义并没有给他们带来惯性,当他们意识到生活需要恢复到过去的模样时,他们只是简单得收起了那份自信和不卑不亢,就进入了状态。
秦琴吃力得爬了起来,她再一次走到任一的身边,捡起他的拐杖,伸出手准备把他拉起来。
“为什么?"任一呆住了。
“伟大的任一大人。"
"不,我不是神。"任一羞愧得低下了头。
她面带虔诚,“但你创造的世界,我很喜欢。”
任一抬起头,看着那纯粹洁净的瞳仁,一股久违的温暖流遍他的身体。
"混账!"
武志高伸手要打,却发现自己的胳膊被钳制得死死的,完全不能动弹。
阿尔法面无表情,甚至不知道手上什么时候发了力。
只听见"咔嚓"的破碎声。
武志高嚎叫一声,然后直接跪倒在地,往后翻仰。他拖着粉碎性骨折的手腕,像见了鬼一样在地面上摩擦着后退。
"杀不杀?"阿尔法的声音甚是冰冷。
秦琴面露恐慌,而任一借着秦琴纤细的手臂站了起来,只是无奈得笑了笑,"不杀了,已经杀不尽了。"
任一看着秦琴,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子。她像一朵莲花一般,而周围的那些人,都是腌臜的淤泥。
他往前走,一直走到可以脱离那群人各异的目光的地方。
秦琴愣在原地,她觉得那个背影,起初觉得怎么这么熟悉。她呆呆看了很久,才想起来在升华节上那个走钢丝的人。
任一确认周围没了人,转头看向阿尔法,一把抓住他的脖领,“你为什么不救我?
"因为你不会死。"阿尔法已经不会微笑了,他没了一开始来鹿城的张狂。现在的他,变得冰冷。
“可是.!"任一咬牙切齿,“我的造神计划全毁了!"
他指着来时的方向,“你看到没有,半个月,只是半个月而已,鹿城就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他们本来就是这样。"阿尔法轻轻拨开他的手,云淡风轻地说道,这个任一庆祝心血的计划,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阿尔法拨开自己的手臂,里面满是感应器、齿轮、线缆.在他手腕关节处,有着几个高强度的弹簧。
“看看这个。他捏紧拳头又松开,里面的弹簧也跟着一拉一伸。
任一盯着那些弹簧。
"人类就跟这些弹簧一样,一旦长时间承担他们能力之外的压力或者拉力,就会发成范性形变,失去他们原本的模样。
"武志高高昂的头颅,和周围沉默的人断裂的脊梁,是不可治愈的。那些弹簧在你的力量打压提升下,不过是保持着虚假的表面,一旦这股力量消失,他们还是那些报废品。”
任一先是一震,然后两眼冒出杀气,“阿尔法,你叛变了?"
“没有。“阿尔法很冷静。
任一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跟我走吧,我们去见一个人。“阿尔法罕见得犹豫了一秒,然后跟随任一的脚步往市政大楼走去。
任一心里面很是慌乱。
如果这不是叛变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