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
陈阳赔着小心，唯唯诺诺。
这年头，金发碧眼的西洋夷人远渡重洋而来，建教堂立钟楼，洋教大是兴盛，连官府也不敢得罪。
这汤福音来自海外红夷国，入乡随俗也取了个大恒的名字。
那国家的人多是红发，所以被称为红夷。
汤福音来到清溪县，不传福音，却到处搜集怪异之物。
所谓怪异之物，即神秘、莫可名状、无力抗拒的事物或现象。
不光是大恒朝，西夷诸国也有怪异，听说洋人甚至有怪异调查所，专门研究怪异现象。
南门码头的李水手，把海边捡的一截兽骨，假称水鬼指甲，卖给了汤福音，赚了三块银元，逢人就说汤福音人傻钱多。
“听说你父亲有点法力，能驱动纸人，可是真的？”那通译又道。
“谣传，那都是谣传，我父亲不过懂一点小戏法，用来安慰亡者亲属，愚夫愚妇以讹传讹。”陈阳道。
见陈阳一副老实人的样子，应该不会说谎。
通译将陈阳的话，翻译给汤福音听了。
汤福音皱眉，又嘟噜了几句洋话。
“你父亲的名气，总不会是凭空而来的，你可有怪异之物献出来，汤神父重重有赏！”通译道。
“这个真没有。”陈阳露出憨憨的笑容。
通译还想说什么，汤福音却不耐烦了。
汤福音突然掏出一把短枪，黑幽幽、冷冰冰的枪口顶住陈阳脑门。
这是一把柯尔特转轮手枪，民间又叫左轮枪、六响子。
它有六发弹药，后坐力大，近距离射击能把陈阳脑袋打成筛子。八壹中文網
虽然知道汤福音是吓唬人，但陈阳还是有些紧张。
旁边的衙役和通译都看呆了，正是炎炎夏日，店内却冒出丝丝寒气。
汤福音充满杀气的碧眼盯着陈阳，用蹩脚的口音戏谑道：“有没有怪异？”
“小陈掌柜，这可是洋人啊，你死了也白死。”旁边的衙役好心劝道。
衙役没说错，就算汤福音真杀了陈阳，官府也不会管的，最多赔点钱。
百姓怕官，官怕洋人，这是大恒三岁小儿都懂的道理。
陈阳知道汤福音是吓唬他，但他不敢赌。
“我想起来了，还真有一件！”陈阳突然想起来了。
汤福音收了枪，露出得意的笑容。
“汤神父，这些土著就是贱，非得用武力，才听得懂人话。”通译谄媚道。
陈阳转身进了里间，眼中露出寒光。
第一次被人以生死威胁，除了微微的慌乱，更多的是无比的愤怒。
他绝不能当毫无尊严的人，更不能当生命都要被别人决定的人。
陈阳抱出纸人娃娃，再转身脸上已挤出笑容：“神父，这便是我家祖传的怪异之物。”
“祖传的？多少年头了？”通译目光怀疑，这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纸人，无非作工精良些。
“是大明康熙年的文物，有几百年的历史了。”陈阳随口道。
通译从未听说过这朝代年号，但大恒朝之前有无数朝代，他也记不全，兴许有大明也说不准。
通译怕被人说无知，也不好反驳。
汤福音能听懂一些大恒话，半信半疑道：“不像。”
“你快给神父证明一下！”通译喝道。
陈阳取了一片作孝衣的白布，将纸人娃娃盖住。
“你搞什么鬼？”
通译正质问，突然愣住了。
只见盖着白布的纸人娃娃，缓缓站了起来。
纸人娃娃活了？
通译和衙役都吓傻了，双腿发软，大气不敢出。
汤福音却露出兴奋之色，他已信七八分。
果然是怪异之物，有几百年历史的东方神秘怪异。
“为何盖住？”汤福音问道。
“家族传说，这纸人娃娃里住着一个妖精，性格很害羞，只有蒙着脸，它才肯出来一会。”陈阳道。
汤福音听了，也没有怀疑。
怪异，本来就是无法解释的，如果能解释就不叫怪异了，比这逻辑更荒诞的怪异多得是。
接下来，又验证了数次。
果然，只要蒙上布，纸人就会动。
不蒙布，纸人绝不会动。
汤福音已百分百确信，这绝对是一件怪异之物，而且是极品。
“赏！”汤福音喜道。
通译从钱袋掏出五枚银元。
“十个！”汤福音道。
通译拿出十枚银元，拍在桌上。
这东方怪异如果运回祖国，交给怪异研究所，汤福音获利百倍都是少的，一高兴也大方起来。
“小孩，你走大运了，十枚银元啊，好几个月收入呢。”通译捏捏陈阳脸上的皮肉。
陈阳面无表情，任他捏。
通译最后把陈阳脑袋使劲一推，羡慕嫉妒的看了眼桌上的十枚银元，不舍的跟着汤福音离开了。
洋人走后，陈阳关了店门，挂了停业牌。
店内采光不好，陈阳点了一根蜡烛，暗淡的光线把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形成一个影子。
陈阳调出‘纸人笔记’，将精神集中到【纸人乙】上，很快获得了纸人乙的视角。
纸人乙在一间仓库，里面装满了白银、黄金和银元。
旁边还单独隔出一个角落，堆放着雕像、铜器等物，模样诡异。
外面传来小孩唱诗的声音，那是洋教的圣歌。
陈阳顿时懂了，这里是教堂。
汤福音把纸人存放到教堂里，有洋兵教民看守，是城里最安全的地方。
陈阳又看了眼黄金白银和银元，粗略估算至少等值四十万银元。
陈阳算出这个数字，突然喉头有些发干，有些兴奋。
这些财富，都是洋教搜刮的民脂民膏。
洋教对教民收什一捐，驱使教民霸占田地民宅，各地的教堂都富得流油。
这时，只要他远程操控纸人乙，随便抱个箱子出来，也是数千银元。
纸人乙体型矮小，抱不了太多东西。
但来都来了，要作就作一票大的。
四十万银元，我全都要！
在这个乱世，有钱有武力，才能活下去，才能活得好，为什么不搏一把呢？
陈阳去过教堂一次，里面少说也有三四十个手持洋枪的看守。
纸人乙要把东西全部偷运出来，要跑上百趟，几乎不可能瞒过守卫的视线。
这事不能急，得从长计议。
但也不能拖，汤福音只是把纸人暂时存放在教堂。
他离开清溪县时，自然会带走。
陈阳要动手，时间窗口期只能在汤福音离开之前。
这段时间多则十天，少则三四天，还是很紧迫的。
陈阳思索到深夜，有了一个计划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