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道低哑的声音,因为变声期的缘故,刻意将声线压的低沉。明明是普通的问话,却给他说出了三分温柔。
听到这道声音时,白言握着匕首的手发紧,竟捏出“咔擦”声来。
没等他说话,身后的人又道:“……你怎么会在这?”
说着,身后传来了一串钥匙碰撞声,还有轻微的脚步声,像是要走过来。
白言反应极快,一把扯了旁边的一件衣服盖在了尸体身上。而后用刀把尸体往沙发里面一推,想要遮住这东西……
身后说话那人走了过来,却好似并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而是从他身旁擦身而过,十分随意地进去了厨房。
对他毫不设防。
白言猛然抬头,盯着了那人背影。
背影穿着件黑色的t恤,大小不太合适,宽阔的肩背与劲瘦的腰身一览无余。背后洇湿了一大块深色痕迹,发根还在往下滴着水。
穿着一条半旧的牛仔裤,下半截裤腿和脚上都沾满了泥土。
“啪嗒”一声,厨房里的灯开了,昏黄的灯光透了出来。
光在地上投出了影子,他的身影在地上分毫毕现。
“怎么不说话?”没有听到白言的回答,厨房中又传来了一道声音。
白言的喉头动了动,却只是干,说不出话。
他垂目盯着地上的影子,就像是被光蛊惑一般,抬脚想要走过去。
但一动,被抵着的尸体就没了支撑,从沙发背缓缓滑了下去。
房子里像是被分成了两边,一边是昏黄隐隐散发着温度的厨房,一方,是半个腐烂尸体的炼狱。
白言又看向了尸体。
尸体已经没有了眼睛,手中却紧紧握着一张报纸,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报纸上赫然写着《亲爹在家中死亡,儿子半个月后才发现尸体?》
“亲爹在家中死亡,儿子半个月后才发现尸体?”在白言的身后,一道声音缓缓读了出来。
……不知何时,本该在厨房的人,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白言第一时间却不是回身躲避或者先下手为强,而是一把将报纸撕了下来,揉成一团,直接从窗户丢了出去。
“……后面还有,不看了吗?”声音却阴魂不散。
他回头,启唇欲言,却见身后那人像是一道虚影,飘忽地往后倒去,在他的视线里直直砸在了沙发上。
这一瞬,四周的场景都发生了改变,像是移动位置一样,快得化为了虚影。
还是这个房间,只是尸体都不见了,这人
那人双手撑在腿上,手盖在脸上,脸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白言皱了皱眉。
“都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声音压抑着没有什么波动,却能听出极深的悲切。
白言看着他,终于抬步,忍不住走到了他的身前。
低头只能看到这人几乎贴着头皮的发茬,发根硬挺,像极了这个人的个性。
“……小言,其实你知道的吧。”他将手放下,交握在膝间,头发晃了晃,像是要抬头看他。
白言:“知道什么?”语气听不出情绪。
周围的光迅速暗了下去,房子的四周悉悉索索像是爬过了什么东西。
“……”他说了句话,白言却没听清。
像是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稍微弯了弯腰,疑惑的贴近。
正好对上他抬起的面容。
——是一张面皮黏在了骨头上的骷髅!
两人离得极近,甚至能看的到
骷髅头张开嘴,下颌直直开到脖子上,冲着白言的头就咬了过来,喉咙深处还发出了他熟悉的声音:“知道我是……”
说时迟那时快,在它咬过来的一瞬间,白言突然抬手,将不知何时握在手中的匕首扬起,电光火石之间,将这玩意的下巴给削掉了一段。
冷笑一声:“你是哪个阴沟里爬出来的玩意,还敢跟我玩画皮?”
说着,一脚踹了上去,直将这东西直直踹穿了沙发,沙发就像是蒙了一层纱的沙袋一般,被轻轻一撞,就爆了浆,沙尘四散飞去。
更多的,是埋在了骷髅的身上,几乎将它半个身子给淹没在了里面。
白言冷眼看着,却发现了点端倪,面色微微一变。
原来那“沙石”竟不是沙石,而是一个个沙子般大小的虫子!
虫子互相推挤着落在地上,又纷纷向骷髅那儿聚拢,芝麻大小的虫子汇成了几乎跟人一样大的一堆,还不停爬动。
这简直是密集恐惧症患者的地狱。
骷髅在虫子堆里,毫无求生欲,一点挣扎也没有,即使缺了个下巴,喉咙里还是嘶声力竭地喊出:“……是故意的!是不是?你说,是!不!sh……”
最后一个字,淹没在了虫堆之中。
白言看着这对虫子,也不知是被它话中蕴含的意义给镇住了,还是被这个群演死到临头还如此敬业的精神所打动。
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沙堆”中传来了一阵“咯吱咯吱”的咀嚼声,听的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虫子们的速度非常快,几秒钟的时间,骷髅便什么都不剩了。
空气中似乎还传来了百万只虫子异口同声的一声饱嗝,余音绕梁。
白言:“……”
这什么奇葩玩意。
奇葩玩意显然不知道白言心中的想法,它们不仅正美滋滋的消化着刚刚的“大餐”,甚至还齐齐睁大了它们的黑豆小眼,看向了在场的另一个“猎物”。
白言:“……”
这脑子比针眼还小四舍五入等于没有的玩意还挺有想法?
没脑子的玩意们确实挺有想法,它们在白言的视线中飞速的整理着队形,一个踏一个,一个拉一个的……组成了一个像是人形的玩意。
——如果忽略它有两颗头的话。
“两头怪”与他齐高,脸上的五官跟流水似的不停变动,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鼻子上的沙虫们已经顶不住,齐齐掉了下来,但立即就有其他的沙虫们补位,可谓是生生不息。
沙虫们缓缓的,摆出了一个很奇怪的造型。
两只手在胸前不远处相对停下,缓缓握成了圈,拇指与食指却用第一个关节相抵。
像是两个……有点丑的爱心。
白言:“……”
?他这次是真的一脸懵逼了。
只是没几秒,突然间沙虫们双手一手捧着一个头,两个头的嘴都长的极大,身形也开始扭曲。
——活像《呐喊》。
下一瞬,《呐喊》被从中间无情破开,四周的场景像是被燃烧的纸章,在空中缓缓化为飞灰。
秦坤的身形凭空踏了出来,眉头微皱,双目沉沉地看向白言。
在看到白言的一瞬,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似是没有想到会在这看到他:“……你在这干什么?”
白言看着他摩挲了下手指,停顿了会,才挑起一边眉毛:“我在看沙雕。”
秦坤:“……?”
作者有话要说:
秦坤:我觉得你在骂我,但我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