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将一旁的绳索解开木桶丢了下去,他本想攀着绳子下去,却没想到绳子落到了水面上,摇荡中拽到了幺妹的头发。
她被拉着动了动,脖子跟着浮出水面。
下面却是什么都没有。
她竟只有一颗头。
幺妹的头颅最终被他用木桶打捞上来。
奇异的是,上来之后,脱离井口的那一刹那,他猛然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就像是井口处有一层透明的薄膜一般,隔绝了所有气味。
秉着试验精神,
白言在井边蹲下身,弯腰将上半身探入井中,呼吸里面的空气。
他自己做出这动作时倒觉得没什么,却吓坏了闻到血腥味过来的秦坤。
刚一进院子就看到白言几乎半个身体都在井中,像是要跳井一般。
他立时背后汗毛都炸了起来,飞奔而来,一手横过白言腹部,将他往后大力的拉开。
结果就是白言正深呼吸到一半,猝不及防腾空而起,一口气岔开,咳了个天昏地暗。
“怎么样,还好吗?”秦坤将他放下,一手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一手捏着他的下巴,迫着他抬头,看看神情有无被蛊惑的迹象。
“咳咳咳咳!”好你大爷!
白言说不出话来,一把掀开了他的爪子。
“……以伤痕来看,她的脖颈也是被咬掉的。”秦坤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着。
白言站在侧旁,抱着胸俯视着他。
“什么东西能不惊动任何人,却又体格庞大到能吞进一个成年人的身体呢?”秦坤在脑海中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继而产生了更多中猜测。
也排除掉了白言之前推测的鬼吃人。
可能是因鬼入身而死,但却不是身后鬼杀的。
但鬼呢?
到目前为止死去的人身后的鬼都不见了,难不成一起被吃了?
……那鬼到底是在图什么,
进入一具身体后就是想要体会被吃的快感?
这他娘的也太奇葩了吧。
白言默默地在心中吐槽,甚至还看了眼自己身侧的鬼的脑袋,眼神匪夷所思:看不出,你爱好还挺独特。
鬼:?
“……小言?”秦坤分析了会,却不见白言有任何回应,于是仰头看他。
白言却不理他:“这里面应该有线索。”他走到井边,低头看向井里的月亮倒影,踢了踢砌井口的砖块。
“……”秦坤起身,无奈道,“这样就会原谅我了吗?”
从他将白言自井边提起这一误会开始,白言就不再理他了。
白言心里冷笑一声,回他“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的一眼。
他现在喉咙还火烧火燎的疼。
“……”
下一秒,秦坤卸掉身上不防水的装备,纵身跃了下去。
传来沉闷的落水声还有混在其中的“我去井底看看。”
白言掐着自己的脉搏,低头看着井水。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星星太暗了,这里的月亮,非常的亮。
从井水波光反射出来的光,居然有一点刺眼。
他抬起头,看向了空中的月亮。
却发现并没有那么亮。
就像是加了层柔光滤镜。
他又看向周围星星,看看这里的星星到底有多暗,难道这里是被所有的恒星排挤了吗?
却惊奇的发现,不是被排挤的距离,是根本没有星星!
一点光亮的踪影都没有。
天空黑的像是遮上的一层黑色帷幕,上面画着个突兀的明月。
怪异极了。
边欣赏着天空明月,边掐着自己脉搏计数,按照自己的标准,到了一个极限后,却依旧没看到秦坤浮上来。
“?”白言低头看去。
井中什么都没有,面上只有荡漾着的涟漪,将月亮拉扯的怪异。
他还没见识过秦坤的憋气功夫,说不定还挺厉害?
白言手指匀速地敲着自己的胳膊,眼睛没有放过水面的一丝一毫动静。
又是一会儿……
他是在井水里睡过去了吗?
白言阴着脸。
谁也不知道这井水里有什么,假如其实其内躲藏着什么……
按照秦坤的实力,就算真的有什么,总不能一点水花都不现的降服吧?
可是若出其不意呢?或水下地形有问题……
那也应该上来跟自己说一声吧?
白言默默地“操”了句,一脚踏上井边,而后跳了下去。
入水的一瞬间,汹涌的铁锈味从四周向他挤压而来。
而他想的是,如果这是秦坤耍他玩,出去之后,他一定……
白言在水底,静静地睁开眼。
酸涩的感觉刺激着他的神经,他透过扭曲的滤镜看向四周,打开手电筒。
并不怕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被光照吸引过来。
却突然想到,这个手电筒是秦坤刚刚丢下来的。
“……”所以他下水的时候就预料到自己也会跟着下来?
白言缓缓在水中下沉,脚下是一片虚无的黑暗。
手电筒的光能照亮的不多,光束中一直有细小的浮游生物飘过。
这里出奇的深,而且还宽,宽的已经不像是在井里了。
他置身其中,像是在海底一般。
白言不可抑制的抬头看向水面,似乎想要看到水面上那轮月光。
只是月亮似乎被藏进黑云中了,吝啬分他一缕光。
这样的场景,居然与他记忆中的一次经历,高度吻合。
活像是历史重演。
那时他还小,掉进河中却不敢挣扎,任由自己随身下重量缓缓沉入河底。
两手摸索着腰上的绳索,眼睛却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河面,盯着岸边若隐若现的人影。
却因稀薄地像青烟一般的光线,看不清那人的嘴脸。
他只得在脑海里勾勒那人带着笑的面目,牢牢刻在眼里。
冰凉的河水冲击着他,不时涌来的暗流挤压着他肺中少得可怜的空气,他咬着牙解自己身上的绳子,却因慌乱而不得其法。
甚至还被水底不知名的草卷住了脚。
不知过了多久,对他来说就像是一辈子,水上的人像是确认他没了活路,才得志离开。
他才敢奋力的挣扎。
但这时已经为时已晚。
在一切将成定局时,白言依旧异常的冷静,就像马上要死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现在想来,可能,在当时那样的境地,他依旧坚定地觉得自己不会死吧。
这种不知来由的盲目就像是一剂定海神针。
而有人在一秒之后将转为了现实。
一片幽深中,一条温热的手臂握住了他的手臂,坚定而有力。
一触即放,而后他身体一轻,脚下水草悉数倒伏。
那人身影在水中矫健,在他身周转了个圈来到他面前,一手捏着他的双颊,凑近了看他……
忽的,手臂被拉住。
白言咻的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居然闭上了眼。
在这危险的地方,没有提高警觉戒备四周,反而开始回忆往昔。
他着了道!
上个副本被人翻看记忆的感觉同时涌现,冰凉的怒意从身体深处,缓缓翻腾浮出。
这一串只是电光火石建的感受,下一瞬,臂上的手用力的捏了捏他,一黑影翻至他身前,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气泡从他指缝间窜出,升腾往上,折射月牙白的光泽。
白言静静地看着。
身前的人见他没有反应,捏住了他的下巴,凑近了,像是要检查他意识是否还清醒。
却撞上白言冷静而理智的双眼。
一点细碎的光沉在眼底,像是天上倒挂的银河。
是遥不可及的绝色。
——一如当年。
白言本是想在秦坤焦急时出其不意将手电筒晃向他,吓他一下。
一个小小的恶作剧,目的就是看这人笑话。
他可不是当年在河底不知所措的少年了,这点程度,完全不是威胁。
此时见时机差不多了,秦坤与他对视时,明显愣了一下。
白言手指一动,刚想将手电举起,却见秦坤像是没看清一样,忽然凑近。
接着,贴上了他的唇。
白言微微睁大眼。
接着秦坤用舌尖挑开他的唇,缓缓渡了口气过来。
“……”您是选择性失明了吗,我瞪这么大一双眼都看不见?
白言抬手,想要推开他,表示自己并不需要这口仙气。
秦坤纹丝不动。
白言:“?”
他又尝试着推了推。
秦坤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片刻后,井边,两人都上了岸。
白言一眼就看到了木桶里正死不瞑目直直瞪着眼的幺妹。
破天荒的居然有了点心虚之感。
于是谴责地看向秦坤。
秦坤轻咳一声:“你那时状况看上去不太对,我想唤醒你。”
所以你就选了个这么别出心裁的方法?您可真是个天才。
他还虚伪关心:“现在好点了吗?”
白言默不作声。
还看到了这人鲜红的耳尖。
“……”你有本事说谎,有本事耳朵别红啊。
想了想:“你知道水下渡气是没有用的吗?”
秦坤:“……”他当然知道。
白言还一本正经地盯着他,像是认真发问一样。
秦坤被他盯得终于忍不住,按着他的头用力揉了揉:“去换件衣服。”十分自然地带过这个话题,“我刚刚在水下发现了点东西,换完讨论。”
白言不依不饶:“什么东西?”
秦坤有些暴躁:“通道。”
房间内,白言换衣服换到一半,突然想到,如果是通道是话,那说不得又要下水一趟……
所以现在换件衣服的意义何在?
“……”
而他们两个居然都没有发现!
僵立一会,白言懊恼地遮住自己双眼,
果然泡水使人降智!
——露出扬起弧度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