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于郑宇泽来说，宽慰和劝导别人，并不是一件易事，他用舌尖抵住上颚，思考了一分钟有余。
“阿琰，你说你脑子那么灵光，怎么就……”
郑宇泽的话说到一半，奚琰不急不缓地，接了他的话茬。
“我明白。”
看着奚琰略显，忧郁落寞的侧脸，郑宇泽忽然感到不忍。
他抬起手，按住了他的左肩。
“兄弟，看开一点。人都是要向前看的。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过去吗？”
奚琰眺望远方。
澄清的天空，飘浮的绵绵云朵，许多东西，似乎和多年前，没什么两样。
奚琰问道：“过得去吗？”
郑宇泽一拳，锤上了奚琰的后背，后者吃痛，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他转过脸，睨着郑宇泽，男人依旧嬉皮笑脸。
不等奚琰骂他，郑宇泽掰着指头，回忆着他们的过往。
“怎么过不去啊？你看啊，我当时还以为，我要死在新兵训练营里，最后不一样过来了吗？”
新兵营？
郑宇泽的话，把奚琰的记忆，拉回到了久远的过去。
一些被埋藏于，记忆长河里的人和物，接二连三地，在奚琰眼前浮现。
孤寂的黄土高坡、拥挤不堪的澡堂和厕所、寒冷的深夜、嘈杂的嬉笑声，还有一抹高挑如松竹的倩影。
…
＊十三年前，西北某部队，新兵营宿舍。
十八岁的奚琰弯着腰，不言不语地，收拾着自己的床铺。
突然，他的上铺，爆发出了高分贝的哭嚎声。
“我要回家啊啊啊——妈，你不是说，只是骗骗我爹，走个过场吗？不是说过了火车第二站，就来接我的吗？你怎么真把我送兵营来了？”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的上铺哭嚎得更厉害了。
“妈，你这是欺骗！你欺骗了你的亲生儿子啊！喂，喂？妈，你别挂……”
“嘟嘟嘟。”
奚琰音隐约听到了，阵阵忙音。
“呜呜呜！”
不知道上铺在干什么，整张床，都在跟着发抖。
奚琰不喜欢多管闲事。
捋平了床铺，最后一点褶皱。
床终于不抖了。
新兵宿舍很吵闹。
在一阵阵的嘈杂声中，奚琰听到了压抑悲痛的哭声。
至于是谁在痛哭流涕……
奚琰双手插兜，仰起头，看向那个把头闷在被子里，凄惨哀哭的上铺。
尽管上铺看起来很惨，但奚琰还是不打算管他。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放好自己的包裹之后，奚琰转身离开了宿舍。
刚走到室外，奚琰就被扑面而来的沙土，呛得一阵猛咳。
黄沙迷了他的眼。
奚琰咳出眼泪，视线才跟着清晰一点。
他绕着兵营周围的围墙，观察着附近的环境。
新兵营地处偏远，四周都是黄土山坡，荒凉得不行。
奚琰每走两步，就能听到和他一样的新兵，在跟同伴抱怨。
“这宿舍条件也太差了吧？六十四个人一个宿舍，这上个厕所不得挤死？”
“别说厕所了，就那个床，我都怕我睡着睡着就塌了。”
…
奚琰在四周逛了一圈，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又回到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