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1)

已是夜晚十二点,三零二团站岗的哨兵刚要换岗。门一打开就见一辆车打着转向灯从外面疾驰而入,速度之快让两个哨兵愣住,回过神来赶紧去值班室看监控器,看清楚车牌号之后顿时放了下心。

“听人说咱们团长的家属过来了,家属院那边的房子都装修好了,怎么团长大晚上的没事儿还往这儿跑?也没听出什么事儿。”

另一个人一边哈气一边扎腰带:“行了,出了什么事儿能让你知道。换了岗就赶紧回去。”

团部值班室的灯还亮着,值班的士兵见顾淮宁进来慌忙起身敬了一个礼,顾淮宁回礼,拐弯向自己的办公室里走去,办公室里也是灯火通明,周平和赵乾和正在办公室里等着他。

“怎么回事?”一踏进办公室顾淮宁就问。

赵乾和汇报情况:“刚刚接到上面电话,有三辆车让人在高速上给查住了。说是挂的军牌,一查车牌是咱们这边的”

这话一说完周平就赶紧接上:“不可能啊!这到年底了车辆出入频繁师里也查得紧,昨天刚来通知说是凡是出车都得有上面批准的条儿,没条儿谁还那么胆大妄为还敢往高速上开?!”

“我能骗你么?”赵乾和也着急,“让军务部给逮到的,电话都打到军区有关部门了!而且不是一个还他妈是三个,一对车牌立马就能查出是哪个部队的,这不番号一查电话立刻就到了?!”

顾淮宁听出了个大概:“开车的也是咱们这边的?”

赵乾和一拍桌子,咬牙:“这事就坏在开车的是地方上的。前几天总后刚开会说要打击伪军车的事儿,这几天风头正紧,要要查出来这军牌是真的,那可就事大了。”

话一出口顾淮宁的脸色也微微一凛,周平还没听说过这些事情,只是犹犹豫豫地问:“这要查出来,得怎么处置?”

赵乾和看他一眼,压低声音:“肯定得给处分,严重了还得交到有关部门进行处理。前年咱们军有一个后勤部的副部长,就是因为倒买倒卖军牌这事儿被查住了。虽说就一个,可结果还是免去了一切职务,到时间了直接让他转业走人。就这处理决定还是因为这位副部长在上面有人从轻发落了。”

周平听了有些头大,“不愧是上面的,军务部那帮兵还真是眼尖牙利的,逮住一个猛咬。”

这比喻就有些不恰当了,顾淮宁敲了敲桌子说:“人家也是服从命令。上头老板有令底下的人就得出动。人家就是干这个的,查就让他们查,这事儿先别宣扬出去,免得有关人士人心动乱搞出什么事端。”

周平应了一声出去安排。

办公室里只剩两个人了,顾淮宁也不跟赵乾和打官腔,眉稍稍一皱:“你今天是怎么回事,火气有点儿大。”

赵乾和啐一声:“大过节了还寻晦气,给老子添乱。”忽而又贼笑着看着顾淮宁,“没给您添乱吧?这家里是不是还温香软玉暖被窝等着呢?”

话音刚落顾淮宁就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你还挺拎得清的。”

这话中的深刻含义让赵乾和顿时内伤,帽子往头上一盖,大步昂扬地走出去了,他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顾淮宁摘下帽子后颇是有些无奈。

温香软玉?他倒是想!只是现在看来福分还不到。一堆的事儿摆在面前,这样的日子也难得还有人羡慕。

第二天梁和是被电话声惊醒的。

她辗转反侧了一夜直至凌晨才睡着,醒来的时候眼皮都涩涩地睁不开,她叹口气用手摸了摸枕头,触手的潮湿感让她肯定昨晚梦中她一定是哭了。

梁和认床,每换一个地方总是难以入睡甚至多梦,昨晚她就梦见了爸妈和外婆。说起来她也觉得奇怪,每次到了b市就很容易梦见逝去的亲人。电话是叶韵桐打来的,声音里透着股疲惫,看样子应该是在医院照顾了叶老一宿。想起昨晚自己的不告而别,梁和有些不安,叶韵桐倒是没提这件事。

“和和,你那里还有外婆和你妈妈的照片么?老爷子想看。”

她握紧话筒,过了一会儿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会儿能拿来么?要不我去取?”

梁和起身环顾了一圈儿,家里安安静静的,看样子顾淮宁是没回来。她自己是绝对没可能一个人赶到医院去的,想了想就应下了。或许是这番思索的时间让叶韵桐以为她在犹豫,电话挂断的前一秒一声低低的叹息从那头传了过来,虽然细微却听得仔细。

关于外婆的东西梁和其实留得不多,当初外婆去世的时候很多东西都随之烧了去,真正保存下来的也就是这几帧照片了。这些照片是外婆还年轻的时候照的,所以她特意放在这个相册里珍藏了起来。

梁和翻了一遍,刚准备把相册放进包里的时候忽然看见柜子底层还压了一个黑色的相册,她稍稍一愣,取出来一看才知道是顾淮宁的相册。这人在c市的新房里东西是很少的,除却几套换洗衣服之外什么都没有。别说相册了,能找到一个小纸片都算不错了,梁和瘪瘪嘴,好奇心一起,见还有些时间就翻开来看了。

大部分是小时候的照片。穿着八十年代的军装,挎着一个小军包,看上去挺神气的,就是面部表情太少了,淡漠的不像一个孩子。到了中学就好了点儿,最起码照相的时候还知道笑一笑。再后来的照片就少了,一下从中学跨越到在军校时候的照片,理着平头穿着军装,手里还拿着总政颁发的优秀学员证书。这个时候的他好像又回归到了小时候,隐隐透出一种冷冽的气势。

梁和回过头去翻自己的照片,从小时候扎着羊角辫再到后来的剪刀手,不论是怎样的姿势都带着一脸傻兮兮的笑,看上去就不显聪明。“果然是以小看大。”小梁同志嘟囔一声,继续翻看照片。

忽然有一张照片掉了出来,梁和捡起来一看顿觉眼前一亮。她翻了半天在这上面连李琬的影都没找到,此刻倒是有一张女人的照片跑出来了。

照片上的人严格意义上应该成为女孩儿。十七八岁的年纪,头发高高束起,穿着一袭白色的棉布裙,模样很是俊俏。会是谁呢?梁和仔细回忆了一下陆时雨的模样,摇头否认。迎着光线梁和发现照片背后隐隐约约像是有字。她翻过来一看,内容让她微微一怔。

她不经常见他的字,所以这遒劲的字体她看了好一阵子也不能确定是不是他的,连带这后面一串的花体英文也觉得陌生——princesslin

梁和握紧照片的手有些抖。

就在此时楼下有喇叭声响起,放在床边的手机开始嗡嗡地震动,梁和猛地回过神来,切断电话拎起包向楼下走去。

叶韵桐已经等在楼下,开得还是上次送她回三零二的那辆军用小吉普,见她下来便提前拉开了车门。梁和站在楼道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跨上了车。

车上的气氛有些尴尬,梁和有些别扭地看着窗外,倒是叶韵桐这个有可能是她小姨的人先开口打破沉默:“老爷子这一次可是带着一群人一起晕了,是不是感觉有点儿怪?”

梁和扯扯嘴角,其实昨天叶韵桐说出的第一句话开始她就应该能明白这一切,只是觉得难以接受罢了。她已经习惯了外婆去世之后的日子,习惯了身边这个既是丈夫又是亲人的男人,所以忽然又多出来的这些亲人让她的世界有些乱套,很多她不用在意的人和事突然出现,她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而且,梁和承认,叶老这个外公让她隐隐有种失望的感觉。

“叶姐。”喊完之后梁和立刻顿住,这个称呼现在也变得别扭无比,她扭头看了看叶韵桐,“这个,我该称呼你什么?”

叶韵桐不禁失笑:“好了,你别想了,过会儿咱们好好谈谈。”

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店,梁和下车一看见不远处的市医院的大招牌就顿时明白了。低叹一口气,梁和跟了进去。

“在b市恐怕还得好一阵子适应吧,等老爷子病情稳定下来我带你四处走走。淮宁工作忙,赵乾和那小子也是个不着调儿的。”

梁和想起赵乾和曾经说过的话,微微一笑,从包里取出来相册递到叶韵桐的面前。

“关于外婆的照片我留得不多,能找出来的都找出来了,您带给叶老看看吧。”

叶韵桐掂量着手中的相册,嘴角扯出一个苦笑:“梁和,我知道你有心结。可是解开之前你是真不打算去看老爷子了?他这几天可是见天念叨你。”

梁和垂下眼睑,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问:“叶姐,你跟外婆分离这么多年,想没想过她?”

叶韵桐被她问的微微一愣。

想过没?那个从小就不在自己身边,只能守着几张照片的女人她到底是想过没有?

其实她对母亲的感情很复杂。

一开始她是恨老爷子,恨老爷子为一己私欲拆散了这个家。可是当母亲将她肚独自撇下带着姐姐义无反顾的离开之后她反倒看淡了许多,安心地留在了父亲的身边。

“我想,我永远不可能忘了她。”叶韵桐缓慢的说,“这个人是一直存活在你生命里的,已经刻成深入骨髓的烙印了,身上有一半儿都是她给的哪里是你想忘就能忘得了的。”说完她看向梁和,目光中带有释然和柔软,“母亲离开的时候我还小,说起来那时候我还恨过老爷子,可是你知道么梁和,人的恨和爱有时候很经不起推敲的,尤其是当你没人要的时候。你外婆走的时候没带上我,我留在老爷子的身边还恨过她一段时间,现在想想觉得好笑至极,其实这么多年,能过去的都过去了。”

梁和没说话,却听得很认真。

“这也算是老爷子和以祯母亲之间的一道心坎,以祯母亲本就身体不好,在加上多愁善感早早就去世了。再后来老爷子身体也是每况日下,而以祯又常年在国外不回家,所以说这么些年老爷子也是挺寂寞的。”

不知怎的,梁和突然就想起了那天下跳棋的时候叶老说的一句话:“人生如棋,真是一步都赖不得。不能悔棋,不能耍赖,不能后退,只能认了命地往前走,哪怕你把最珍贵的东西丢在了身后,也不能拣回来了。”

她好像,有点儿明白为什么当时他会这样说了,想必是有感而发吧。

放在桌子上的手忽然被覆上,梁和一抬头,对上叶韵桐的眼睛,那幽黑的眼眸与外婆如出一辙。她小时候就极羡慕别人那一双黑黑的大眼睛,她的母亲和外婆都是,偏偏就她例外。

“什么时候去看看老爷子,嗯?”

她低下头,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总是要去看看的。”不能一直躲着。

一缕缕光线打进来,梁和忽然想起一件事:“叶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嗯?”叶韵桐一边喝咖啡一边看向梁和,能说服梁和她心里算是轻松了不少,回去也能交差了。别看这个姑娘总是不说话,脾气轴着呢。

梁和低头从包里翻出那张下楼前匆匆塞进去的照片,放到叶韵桐的面前。

“我想请你看看,这张照片上的人是谁。”

“照片?”叶韵桐接过一看,脸色当下就变了,“这,这不是林珂吗?”

“二哥的老婆,林珂?”梁和一字一顿地重复一变,确认着。

“对,是她。那时候大院里长得最俏的就是她了,我跟她也算熟,错认不了。”叶韵桐笑笑,自然也看到了照片背后的字,“公主?呵呵,这个称呼倒是适合她,林珂从小就是被众人宠着疼着长大的。”

是吗?梁和微微扎眼。

见梁和有些反常的沉默,叶韵桐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和和,你这照片是从哪儿找到的?”

梁和放在桌子上的手稍稍收紧:“在,在淮宁的相册里。”

叶韵桐的表情如她预料般有些惊讶,定了定神才说:“或许是闹着玩儿的,他们那时候关系很好,难免开些玩笑。”

梁和只觉得心头乱糟糟的,喝了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划开,连带着笑容也有些勉强:“或许是吧。”

见完叶韵桐之后梁和独自一人回到了家里,楼道里有一股淡淡的药香,二楼的任嫂正在过道里熬中药,看见她的时候柔柔一笑。任嫂的丈夫在顾淮宁手下一个营当副营长,他是志愿兵提的干,先是在军需科机关工作,后来下了营专管后勤这一块儿,培养了一批优秀的司务长,上面破格给调了副团。她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顾淮宁昨天给她介绍邻居的时候曾无意地提过,说任嫂之前在老家开过饭店做得一手好菜,让她没事儿的时候下楼跟她学几手。

他的意思梁和明白。顾淮宁工作忙,她一个人在家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便凑活,该学的都要学会。想到这里梁和心中缓缓一动,其实她能看出来,不论是哪一方面他都做了长远打算的。来之前她尽管惴惴不安,但是对于未来的生活还是充满了兴奋和期待的。现在之所以有些混乱大概就是因为有些事发生的太突然了吧。

梁和回过神,回以任嫂一个笑容。任嫂笑笑说:“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看来任嫂是个热心肠的人,梁和笑了笑:“可能是刚来不太适应吧,没事的。”

“真有可能,我刚来的时候也有些水土不服,好一阵子才缓过来的。你可得多注意,养好身子。女人身子虚对男人可不是一件好事儿。”

梁和听了脸顿时热起来。这任嫂是哪里人啊,怎么说话一点儿也不避讳,弄得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谢谢任嫂关心,我先上楼了。”

“嗯,回去吧。刚我还看见顾团长回来了,你别说,要在这儿家属院见团长一面还真不容易。”

他回来了?梁和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向三楼走去。

房门打开,有淡淡的暖气扑来。客厅一片漆黑,只有厨房里亮着一盏灯,昏黄的灯光让她稍稍一舒心,换了鞋子进门。脱下军装的顾团长此刻成了家庭煮夫,梁和脱掉外套净了手就去厨房帮忙。

顾淮宁看了眼这个悄无声息溜进厨房的人,眉毛稍稍一挑:“回来了?”

梁和低低嗯了一声,伸手去接勺子:“让我来吧。”

话音刚落他就斜睥了她一眼,这眼神让梁和有些不自在,低声嘟囔了一句:“煮粥我还是可以的,你别把我想的那么无能好不好?”

团长同志敏锐的神经已经察觉到梁和的情绪有些不对劲,索性把勺子递给了她,自己屈居二线退到一旁看她煮饭。

在他的印象里梁和就算不上胖,此刻脱了外套一看背影就更显单薄。灰色的长袖线衫紧贴着身体,将她的线条勾勒得清清楚楚。她的身体对他而言已经不算陌生,那份柔软的触感至今记忆犹新。顾淮宁大致一扫,视线最终落在了她细致的腰部。

梁和被盯着有些头皮发麻,手中的勺子无意识地在锅里搅动。这人被她夺了勺子也不知道走,站在后面让她怎么专心做饭!梁和刚想扭头去把某人赶出去,腰部忽然被一股大力锁住,梁和心跳加速:“你,你干嘛?”

挣扎间梁和的右手连带着勺柄一起被握住,她有些怔愣,一同让她迷乱的还有男人低低地落在耳畔的那句话:“这种高难度的做饭方式如何?”

仿佛是她的笨拙大大取悦了他。他似乎心情很好,眉梢间堆满了笑意。梁和脸色绯红地挣脱他:“别闹了,饭还在煮着呢。”

说着右手不受控制地搅了一下,差点儿把锅给掀翻,顾淮宁眼疾手快地稳定住了现场,做饭的主导权重新被他夺了过去。熟练地洗菜切菜做饭,动作虽利索,眉宇间的疲倦却是无法遮掩的。

梁和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良久开口道:“昨晚说的问题解决没?”

男人轻轻哼了一声,眉头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吗?昨天那么晚还要出去?”

“小事一桩。”他笑着说,转过头揉揉她的脑袋,“先出去吧,饭马上就好。“

看他这样,像是不愿意谈,梁和心情不免有些低落。

不知道是因为b市天气干燥还是心情不佳的缘故,梁和洗完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是感觉脸色很差,脸上也痒痒的,一摸总是很干。梁和认真地端详了自己一番,越看越不满意,就去架子上找面膜。

突然有敲门声响起,某人的声音传来:“方便么?我拿下毛巾。”

梁和应了一声,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确定没有什么异常才打开了门。有淡淡的男性气息向她靠近,梁和靠在一旁给他让道。卫生间本来就不算特别大,现在他一进来,不免有些逼仄。这人仿似丝毫不觉,看她洗好了也不着急出去了,就着洗手台上的水龙头开始洗手,嘴角还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明显是故意的!

梁和不免恼羞成怒,一抬睫准备瞪他一眼,却被镜子里突兀抬头的他逮个正着,微微一慌又赶紧低下头去。不一会儿一道低低的笑声响起,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顺手一捞带进了怀里。

“你瞪我干什么?”顾淮宁颇有些严肃地问。

梁和无辜:“我有吗?我只是眼睛不舒服。”

顾淮宁也不戳穿,一只手暗暗放在她的浴袍系带处,另一只手却中规中矩:“被抓个正着还狡辩?这态度可不行”

说完手使力一拉,原本就宽大的睡衣顿时就松了下来,春光泄了一大半。梁和连忙跺着脚去遮羞,可顾淮宁却抢在她前面欺身向前,套在军绿衬衣外的卡其色线衣就覆在了她的身上,绒绒的质感让她忍不住颤栗。

“顾、顾淮宁……”她无意识地低语,想要伸手阻止他却发现自己的力气太微弱,根本推不开,“我、我有话、有话要说……”

无视她的垂死挣扎,顾淮宁将意识涣散的她轻托在洗手台上,双腿稍稍一顶,便轻易地控制住了她。

“先做了再说。”

话音刚落梁和就感觉到了他的侵入,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顾淮宁垂眼看着她:“闭上眼睛。”她的眼神太柔媚,会让他忍不住失控,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准晕倒。”

宠溺与咬牙切齿相互交织的语调,他控制得刚刚好,听在她的耳朵里刚刚好,让她觉得,似乎这样就好。于是,慢慢放松身体,尽情迎接着他。

最后结果是梁和同时确实没晕倒,可是躺在床上的时候却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沾着被子就想沉沉的睡去。顾淮宁倒依旧是好体力,还有空双手抱胸站在床头居高临下地俯视嘲笑她。

“看来任嫂说的没错,女人体虚确实对男人不好。”

梁和大窘,挣扎着撑起身子:“你,你都听见了?”

顾淮宁挑挑眉:“厨房下面就是走廊过道。”

梁和羞愤:“任嫂这个大嗓门。”

顾淮宁微微一笑,不调侃她了,拿过来被子替她盖上:“好了,鉴于你今天确实劳累,我就不予追究了。”

这人怎么这么厚脸皮?!梁和愤懑不过,刚想驳回去一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你知道我今天干什么去了?”

明显的废话,团长同志不予理会。

过了一会儿她又闷闷的问:“那你觉得,我应该去见叶老么?”

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回答。梁和撑起身子一看,他的眼睛紧闭着,仿似已经睡着,低低在心里叹一口气,她又缩回被子里去,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突然开口:“和和,叶老的背叛在你看来就那么罪不可赦么?”

梁和愣了愣,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只是觉得,他很不负责任,对外婆和我妈妈很残忍。他让我感到失望,是真的失望。”

“我懂。”他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缓慢地安抚着,“但我想,叶叔应该永远不会忘记外婆,以前没有,现在也不会。”

“怎么说?”

“有些人让你铭记于心无法忘怀的方式,就是死亡。”他说,“因为你再也没有机会为逝去的人做任何事来减缓自己的愧疚。”只能一辈子备受良心的苛责和拷问,难以释然。

梁和眨眼思考了一会儿,顾淮宁不常跟她说些大道理,现在这算不算有感而发呢?他之于林珂,就像外婆之于叶老?

梁和猛地抬起头想问个明白,可头顶上的人却紧闭上了双眼,呼吸也变得绵长均匀,俨然一副睡熟的模样。

一想到他昨晚可能一晚没睡,梁和又不忍叫醒他。

“算了,还是再等等吧。”她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自从梁和答应去看看叶老之后就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她的性格并不要强,在遇到一些她不愿意面对的问题时往往可能会选择躲避。但是有些事总归是躲不过去的,就像在叶老这个问题上,所以梁和只好去面对。

在去见叶老之前梁和为自己做足了心里准备,还专门选了一个顾淮宁空闲的日子跟他一起去的。

医院外面人很多,顾淮宁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停车位。停好车子后向大厅走去,还没走几步就看见应该早就进去的梁和仍旧站在门口举棋不定,不由得微叹一口气,走过去轻按住她的肩膀:“不愿意去咱们就回家。”

低沉温柔的语气仿佛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梁和摇摇头:“不用了,进去吧。”

顾淮宁点点头,揽过她的肩膀向里面走去。

叶老的病房在走廊的尽头,安宁静谧的环境很适合养病,而且为谨慎起见,旁边还配备了专门的值班室,二十四小时都有医院专门安排的专家坐诊值班。对于这样的大手笔,梁和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她轻敲了几下门,开门的是一个小护士。小护士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用手指了指里面,示意他们都在休息。梁和和顾淮宁心下了然,谢过护士之后就轻悄悄地走了进去。

叶老还在睡觉,而外间的沙发上也躺了一个人。那人睡得有些将就,鞋子没来得及脱,领带松松垮垮地系着,周身也只搭了一件薄薄的风衣。

叶以祯,竟然是叶以祯。

其实她跟叶以祯不过只见过两次面,每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都穿着得体,举止优雅大方,像这样潦草的一面怕是不常有。他长相英俊,仔细看像叶老的地方却并不多,算起来,应该是继承自母亲的容貌多一些。由此可以想见,他的母亲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一个美人儿。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些微闪烁了一下,握了握身边人的手:“我想自己进去看看叶老,可以吗?”

顾淮宁轻轻一笑,丝毫也不介意。

叶老的病房很大很干净,色调单一,俱是冷冽的白,唯有床头柜前插在花瓶里的那抹梅花的粉红色透出些许生气。记得某此睡前闲谈,叶韵桐说过叶老喜欢梅花,那时候她还感叹好巧,她的外婆也是独钟那凌寒独自开的一枝梅,现在想来只能苦笑一声。

她的相册也整整齐齐地放在床头旁的柜子上,尽管她珍藏得小心翼翼,可是时间太久封皮早已有些破旧,拿在手里有些微粗糙的质感,梁和一页页的翻过,外婆和母亲的音容笑貌早已铭记于心。

她记得外婆生前说过一句话。外婆说照片也是个不可靠的东西,容易发黄失真,只有记在脑子里的才永远忘不了。梁和忽然很想知道,在叶老的记忆里,外婆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一道低低的咳嗽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熟睡的叶老忽然翻了一个身,被子撩起了一大片。梁和赶忙放下相册去帮他盖被子,手劲很轻以免吵醒他,大功告成正要扯手之际原本一直沉睡的叶老忽然睁开了眼睛,眸子中盛满了笑意。

梁和吓了一跳:“我,我弄醒您了么?”

叶老摇摇头,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无奈动作太大气息有些不顺,一时间又咳嗽个不停。梁和犹豫了一下,上前扶了叶老起身在他身后垫了一个软枕,好让他坐得更舒服一些。

叶老为她这贴心的动作笑弯了眉,伸手拍拍她的手:“年纪大了,睡不熟了,很容易就转醒了,不关你的事。”说着又笑了笑,“我还想呢,你什么时候能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

梁和挨着床边坐下,却并未抬头看他。良久听得一声低低的叹气,随后一双宽大的手掌揉了揉她柔软的发心:“难为你了。”暗哑的声音里夹杂着深深的无奈和愧疚。

梁和握紧了手,抬起了头:“没事,您先好好养着,让身子快些好起来。”

这样的态度,温顺而疏远。叶老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有些无力地收回了手。

“淮宁呢,他让你自己一个人来?”

梁和摇摇头,“他在外面等着呢,您要是想见我把他叫进来。”

叶老也是一笑,摇了摇头,“他现在好多事情都得自己亲自打理,难免忙一些,能抽出时间来看我,已经不容易了”说着看了看梁和,见她低头不语,便含着小心的轻声问道,“和和,韵桐她都告诉你了么?”

小心翼翼的语气让梁和有些唏嘘:“我们现在可不可以先不谈这个?我今天过来的时候依旧把您当做叶老看待,其余的事情我还没有想好,希望您也给我一点儿时间。”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僵硬,梁和顿了下,找补了一句:“这次来,就只是想看看您。”

看来这孩子还是在别扭啊。

叶老苦笑着摇头:“好好好,我不强迫你。”末了又不免叹息,“说起来我这个老头子也没那个资格了。”

梁和没说话,伸手扶他躺下休息。待叶老睡着之后,梁和轻轻带门走了出去,一个转身对上叶以祯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顿时把自己吓了一跳。而叶以祯只是挑一下眉头,继续拿着手里那条白毛巾擦拭刚刚洗过的脸。

梁和忍不住瘪瘪嘴,环视一圈儿找不见顾淮宁的人影,刚想开口问一旁的小护士就听见叶以祯说:“淮宁刚接了个电话,部队里有急事,要我送你回去。”他转过身对她笑了笑,“早上好,梁和。”

梁和稍稍有些失落,听到对方后半句话的时候自觉地抬头看了看外边的太阳,抽了抽嘴角:“不早了。”

叶以祯揉揉睡僵的脖子,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好吧,要我送你回去么?”

梁和同志其实很想淡定地拒绝,但是想到从医院到家属院那遥远的路程还是改了口:“当然,军令如山!”

叶以祯听了有些失笑。

b市今天忽然降了温,梁和上了车就不停搓手取暖,叶以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打开了空调开关,不一会儿就暖和了起来。

一路无言,快到家属院的时候叶以祯忽然开口问她:“是不是觉得有些别扭?”

梁和无声默认。叶以祯笑了笑,一打转向灯拐了个弯儿车子就稳稳地停在了家属院门口。

“我是地方牌照,进不去就送到这里了。”

梁和下车向他道了谢。

叶以祯透过半降的车窗看着她:“梁和,你可以继续把我当做顾老三的哥们儿,不用想那么多别的,在这里过的开心点儿。”

她听了微微一愣:“淮宁跟你说了什么?”

“团长同志才不会跟我倒苦水儿,是我会读心术而已。”说完爽朗一笑,踩着油门轻松离去。

读心术?这人还挺有意思。

梁和微微一笑,冷不丁地打一个喷嚏,才慌忙裹紧衣服往家里跑。

晚上顾淮宁回来,梁和把这段儿说给他听。团长同志脱外套的手顿了一顿,脸上浮现出一丝好笑的神情:“怎么说到这个了?”

梁和接过他的衣服,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这人大学时候辅修了心理学,在研究别人心理方面确实有一手,他的外国教授曾经打趣他说fbi不收了他是个损失。”他笑着一摇头,回过头来问梁和,“他倒是不兜着,什么都跟你说?”

梁和瞅他一眼:“反正人家不像你,什么事儿都藏着掖着。”

这话听着有些不对劲,顾淮宁放下刚刚端起的水杯,眯起眼睛看向梁和,“哦?我跟你藏着掖着什么了?”

梁和有些无语,既然都藏着掖着了,她又怎么会知道。她瞪他一眼,转头想去厨房做饭,可还没走几步就被捞了回来。

“先别走,想好我的罪状再走。”

这人脸皮真是越来越厚,梁和一阵羞愤,扭过去问他:“那你告诉我,你今天一天去哪儿了?”

话音刚落就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一僵,还不待她回头去看顾淮宁若无其事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没什么大事儿……”还没说完手臂就被人轻轻一捏,想起刚刚的话顾淮宁从善如流地改口,“嗯,部队里有几辆车出了点儿问题,我过去处理了一下。”

说完之后这个梁和没有反应,顾淮宁察觉到她有些不对,扳过她的脸问:“怎么了?”

梁和抬起头看进他幽深的眼眸里,其实她并不是非要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只是希望空闲的时候他们能坐下里谈谈这一天发生的事儿,分享对方的开心快乐,分担彼此的痛苦哀愁。

只有这样才更能够了解彼此不是吗?

“顾淮宁。”

“嗯?”

“我们谈谈你好不好?”

顾淮宁微哂:“我有什么好说的。”见她的表情满是认真与期待,他还是松了口,说,“想知道什么?”

见他答应了,梁和不禁一喜,“放心,不会问你军事机密的。”她在他面前坐下,眼眸转了几转,说:“要不,谈谈你的初恋?”

“初恋?”顾淮宁有些失笑地重复这两个字,“没有!”

“怎么会?”梁和惊呼,“你,你以前就没交过女朋友?”

顾淮宁睥她一眼:“有时候老太太着急了也会给介绍对象,不过那不算初恋,顶多是用来搪塞家里的。”

“哦,那你后来是不是嫌麻烦了就想着找一个人结婚了一劳永逸了是吧?”她瞪眼。

“怎么说话呢。”他伸手揉揉她的脑袋,“今天是不是见了叶老,心情不好?”

“你别打岔。”梁和同志严肃道,“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还有?顾淮宁深感吃不消,可还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说吧。”语气颇有些无奈。

“有一个人,算不算啊?”梁和瘪着嘴问。

“谁?”顾淮宁没好声气儿。

“林珂。”梁和语气极快地说出这个名字

“嗯?”顾淮宁正在喝水,似是没有听清,尾音上挑着反问。

梁和舔舔嘴唇,又一次重复地那两个字:“林珂。”

这一次他应该是听清楚了,因为整个房间霎时变得异常安静。

梁和低下头,有点儿不敢去看顾淮宁的表情,良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见嘚的一声茶杯碰到桌子发出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扑哧一声笑。八壹中文網

梁和有些意外地抬头看着他:“你,你笑什么?”这问题很好笑吗?好歹她也是酝酿了好几天才问出口的!

顾淮宁克制了一下笑意,直视着梁和:“小梁同志,我能不能先问你一个问题?”

她疑惑地点点头。

“你是打哪儿听来林珂这个名字的?”

梁和回忆,这个名字最初是从二哥那里知道的,深入了解还得靠叶韵桐。

顾淮宁听了哼了一声,一个毛栗子顿时降落在梁和的脑袋上:“难道二哥没告诉你林珂是他老婆?”

梁和揉着脑袋一声叫:“叶姐还说林珂是你的青梅竹马呢,这点儿怎么不说?!”避重就轻,不坦白交代,态度一点儿也不诚恳。

原来是叶韵桐挑拨离间!团长同志薄怒,可抬眼看见梁和捂着脑袋的委屈动作这气也就生不起来了,想想还是内部消化算了。他伸手扣住她的脑门,动作轻柔地揉着:“林珂是二哥的老婆,她过世好几年了。而且她不是我的青梅竹马,以前只能算作妹妹,嫁给二哥之后就成了嫂子,她对我而言永远只会是这两种身份。”

“那照片是怎么一回事?”她问。

顾淮宁微微蹙眉:“照片?”

就知道他又不记得了,梁和特意拿出来给他看。顾淮宁看着这张照片忍不住失笑,这到底是下了多大的功夫啊,连证据都给他拿出来了。这张照片还是高中的时候照的,那天是林珂生日,他们一起出去游玩,沿途照了不少照片。照片一式三份,他的那一份已经不完全了,关于林珂的也仅剩这一张,照片后面的字是二哥写的。时间过去那么久,他已经很少去翻看照片了。

听了真相的梁和觉得不可思议:“不可能!难道叶姐不认识你的字?”

顾淮宁连气都懒得生了:“她是不是忘了,打小她就分不清我们兄弟三人的字?”

完败的梁和同志立刻咬住嘴唇。

“问完了?”说话的人带着一股阴仄仄的冷风。

梁和缩了缩脖子:“基本上,算完了。”眼看着他逼近,梁和吞了把口水说,“你,你先等一下,这,这不能全怪我,谁让你什么都不跟我说——”

话说到一半,梁和就顺利地被顾淮宁同志给“就地正法”了。

自诩为爱情专家的贺安敏曾经这样教育过不开窍的梁和:聪明的男人是不会在自己女人面前翻旧账的,同言之,聪明的女人也是不会主动去翻男人的旧账。贺安敏的至理名言就是,爱在当下。哪怕这一秒爱得死去活来恨不得时时刻刻跟对方在一起,下一秒也有可能上别人的床。所以说,计较那么多干什么,计较多了就没法儿过了。被某人身体力行惩罚过的梁姑娘闷在枕头里,深深觉得这句话非常有道理。

至少自己现在已经亲身验证了一个真理,那就是计较多了容易伤身。

第二天一大早梁和是被顾淮宁的电话吵醒的,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说了很长时间才挂断。顾淮宁从头到尾就说了两句话,“喂”和“知道了”,简单利索到她好奇心顿起,竖起耳朵想听个大概,无奈听筒声音比较小,什么也听不到。

刚想缩回被窝里,就被他给叫住了:“不困的话就起来吧,一会儿家里要来人。”

“有客?”梁和立马从被窝里坐起来,“谁要来?”

顾淮宁一边换衣服一边轻描淡写地丢下两枚重型炸弹:“老爷子和二叔。”

“什么?”果不其然,梁和同志哀嚎一声,迅速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顾淮宁看着她仓皇的背影有些头疼的同时也觉得好笑。

其实老爷子这趟来得并不突然。

尽管叶韵桐和叶以祯刻意隐瞒了叶老生病的消息,但是还是有不少人通过医院等各种渠道得知前来探病。叶老喜清静,这人一多就把老爷子搞得不厌其烦,最后只得让医生以“病人病情不稳,需静养”为由劝退了不少人。顾长志和顾长明是特意跟这这些人岔开的,所以就晚到了几天,也是趁着叶老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才来的。

顾淮宁本来是要亲自去接机的,但是老爷子早打电话过来吩咐了说是直接来家属院,让他们两人在家里等着就好。

差不多十点的时候一行人才到,同行的还有林然母女,这让顾淮宁稍感意外。只是视线一偏,看到两人胳膊上佩戴的黑纱就一下子明白了。笑容微微一敛,顾淮宁弯腰去替她们提行李。

“辛苦了,嫂子。”

林然勉强笑着摇摇头,视线越过顾淮宁落在了梁和身上,“这就是淮宁的媳妇儿吧,长得可真漂亮。”

梁和柔柔一笑,刚进楼道被顾淮宁轻轻一拦:“你先带着嫂子去看看房子,就在后头这栋单元楼,我陪老爷子和二叔进去。”

部队里安排给林然母女的房子在二楼,面积不小。东西还没有全部运过来,只有营房科给安排的一些家具,所以看起来有些空。梁和弯身放下行李箱,一抬头的时候看见林然胳膊上的黑纱时愣住了。林然笑了笑,将老张的照片从包里拿了出来,端端正正地摆在了桌子上:“老张去世了,想来你应该是不认得的,老张在的时候是三零二的政委。”

“嫂子,节哀顺变。”梁和低声说。

林然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没事儿了,他刚过世那阵子我眼泪都流干了,现在早哭不出来了。部队把一切给安排的好好的也算是依靠。这人啊,在伤心的时候有了依靠也就能往下走了。”

梁和听她这么说,宽慰地笑了笑。

老张有一个女儿张欣,今年十三岁,要上初二了,天性活泼可爱,与老张聚少离多,丧亲之痛没有大人那么深刻,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之后就跑过来偎在母亲的身边,向梁和软语道:“顾叔叔还是那么帅啊,阿姨你是怎么收了顾叔叔的?”

话音刚落头上就吃了一个毛栗子,小姑娘撅起嘴巴不满地看着母亲,林然斜了她一眼:“没大没小,快把东西收收好。”

梁和忍俊不禁,赶忙弯身帮着一起收拾行李。倒是张欣小姑娘,鼓着包子脸站在原地不肯动弹:“本来就是嘛。”

“快去干活,再在阿姨面前说一句傻话我就打你屁股!”

小姑娘缩缩脖子,乖乖地去干活。林然看着女儿的背景,又是宠溺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这小妮子让我给惯坏了,说话不着边际,你莫见怪。”

梁和摇摇头,“挺好的,有个这样的小话唠做伴儿挺好的,总不至于寂寞。”

林然笑,眼睛里有为人母的骄傲:“那倒是,挺会哄人开心,学习也不用我操什么心。”

梁和微微一笑,有个孩子就是好啊。

这边顾老爷子进了家门就悠悠地在房子里打转,顾淮宁也任由他们看,替两人泡好茶之后就坐进沙发里一言不发。二叔顾长明用目光四处看过一遍之后,带着笑意落在他身上:“还真弄得像那么一回事儿,这回可把你妈给气个够呛了。”

顾淮宁笑了笑,还没说话就听见巡视完毕落了座的顾老爷子就哼了一声,“这小子从小到大可没把我们这两大活人多放在眼里。他妈气得够呛也没什么用。”

顾淮宁深知老爷子这话头是接不得的,便转头看向自家二叔:“老张是什么时候过世的,为什么不发讣告?”

“他自己要求的,葬礼也很简单的,没搞多大排场就直接火化了。”二叔顿了顿,想起最后那情形脸上浮现出一丝惋惜:“他最后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想必是不愿意让别人都看到。”

这个老张。顾淮宁忍不住苦笑。

老爷子听了也皱皱眉头:“老张弄成这样长明你也跑不了,现在来到你手下了,你得负起这个责任。”

顾长明惭愧一笑:“把人送到这里就是想淮宁就替我多担待着点儿,毕竟和和在这边,能相互照顾着。”他特意嘱咐,“可别让人受委屈了!他那个闺女,今年该上初二了,让部队上的人多跑跑给联系一个差不多的初中。”

“好。”顾老爷子问顾淮宁:“这段日子你们怎么样?”

“托您的福,还行。”

老爷子哼了一声,“我看你这段日子是松懈了,不然不会让人钻了这么大一个空子。”

老爷子这是在说那三辆伪军车的事儿,顾淮宁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这件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在此之前二叔也帮着压一下,算是帮侄儿的忙了。”

顾长明点点头。顾长志和顾长明两人此行也比较匆忙,在家里没坐多久就准备离开了,等到梁和回来时家里就剩顾淮宁一个人了。从头到尾梁和都没能跟二位长辈说上几句话,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顾淮宁这两天似乎比以往闲了许多,总是待在家里。

“你不去团里?”梁和边换鞋边问

“这几天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接待首长,嫂子那边安排的怎么样?”

“都挺好的,那个小姑娘也挺有趣的。”

顾淮宁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跟珈铭一样,都让人头疼。”

梁和忍不住笑了笑:“怎么,你不喜欢小孩子啊?”

顾淮宁理所当然道:“我只喜欢自己的孩子。”

梁和扭头瞪他:“你偏心。”

他听了仰头一笑,贴紧她的身子说:“和和,咱们要个孩子吧。”

低低的语气,偏偏带了让她无可自拔的温柔与宠溺,甚至还有那么些许的憧憬。梁和转过去看向他,眼睛亮亮的:“你不是想大白天做坏事吧?别找借口!”

“是真的。”他掐紧她的腰,“你不是也想要孩子么?”

“可孩子不是说有就有的。”

“没关系,咱们赶紧努力。”

说着说着就歪了,梁和推了他一把:“心术不正!”

“嗯,心术不正。”他笑了,“批准吗?”

有这么说话的吗?梁和脸色绯红,可还真就是拒绝不了,最终任由团长同志把“心术不正”这个罪名给坐实了。

孩子,那可是她向往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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