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爹妈,生孩子出来就是为了坑的。
小白果此刻的心情就莫过于如此。
她修仙就是为吃饭饭,不仅要吃饱,还要吃好,哪成想她爹张嘴就让人学辟谷。
不能吃饭饭。
当神仙的吸引力便大大打了个折扣。
完全不能和华国数不清的美食相媲美。
网上有个流传已久的段子。
别的国家为了治理入侵物种绞尽脑汁,而在华国,只要能吃,好吃,人民群众能硬生生把它们吃成需要养殖的珍稀物种。
真假暂且不论,华国人民群众对吃的渴望是刻在骨子里的。
不能吃东西的修仙在小白果眼里毫无吸引力。
香喷喷的鸡蛋糕一瞬间变成了臭狗屎,她把鸡蛋糕往一边一推,一扭头耍赖道:“不学了!”
叶白川:……
当爹的和小闺女讲道理。
“为父教你的这个辟谷,其实可以算是一门心法,掌握了这门心法,根本就不用特意运转,身体自然而然就会运转,哪怕是睡觉中也会进行,可以排毒养颜。”
小白果没有被他忽悠住。
十几年读书生涯练就的阅读理解能力让她飞快的捕捉到了重点。
再高级,它也还是不能吃东西呗。
小白果不为心动。
“我要吃饭。”
叶白川:……
吃吃吃就知道吃,这个世界的他怎么就有这么一个闺女?
又不能打。
毕竟再怎么样,也确确实实是他自己的闺女。
小白果的肚子又咕噜噜叫了起来,当爹的叹了口气,把鸡蛋糕推了回去,没了脾气:“吃吧。”
他顿了顿,“为父暂时不叫你学辟谷了。”
叶白果这才美滋滋的啃起了鸡蛋糕来。
这鸡蛋糕真好吃。
纯正农家散养鸡蛋,和没放添加剂的白面粉,一点儿蛋腥味都没有,甜滋滋的,软绵绵的,带着点麦子的香味儿。
一大块鸡蛋糕转眼间功夫就被她吃进去一小半。
她还知道这鸡蛋糕是叶白川带回来的,吃了一小半,眨巴两下大眼睛,从另一块鸡蛋糕上掰下一块来,笑的露出两坨小酒窝。
“爸爸也吃。”
鸡蛋糕都快送到嘴边了,叶白川向后一躲:“此等凡间五谷杂粮,对修行大大的不利!”
说完这话,还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小白果一眼。
小白果:……
人家不吃,小白果也就悻悻然收了手,又啃了两口鸡蛋糕,不太服气:“可是这鸡蛋糕真的很好吃啊。”八壹中文網
“见识太浅!”
叶白川摇摇头,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种子,猛地变出一棵果树来,从上面摘下两颗果实:“这才是我们修仙之人应该食用的灵果,尝尝。”
灵果哎。
小白果捧着果实,好奇的上上下下观察了一圈儿,愣是没有看出它和普通水果有什么区别,怀揣着对灵果的美好幻想,小白果张开嘴咬了下去。
叶白川满脸自豪:“怎样?学修真吗?”
叶白果摇头:“不学!”
叶白川:……
“为何?”
叶白果扔下灵果选择鸡蛋糕,“不好吃。”
这灵果不说和小说里面描写的一样入口即化甜美可口吧,最起码也得比普通水果要甜一些吧?
哪里想到这灵果皮糙肉厚,一口下去根本就尝不到果肉,只能吃到果皮,还满嘴的渣,哪里有鸡蛋糕绵软可口。
她忘记了自己刚刚三岁半的小牙口。
倘若小白果没有尝过灵果,空口白牙说鸡蛋糕好吃,叶白川只会嗤笑一声;可如今小白果已经尝过灵果,还坚持说鸡蛋糕好吃,当爹的就多少有几分好奇了。
当爹的用修长的食指轻轻敲了敲桌子:“白果。”
叶白果抬头,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他。
叶白川用眼神示意:掰一块给我。
小白果没有看懂。
她眨巴着迷茫的大眼睛。
叶白川只能自己动手。
他对鸡蛋糕进行了百般挑剔。
颜色黄澄澄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吃食。
触感软绵绵黏糊糊的,一摸就不是什么正经吃食。
气味倒是挺香的,不知道是不是放了什么凡人的药物,不是什么正经吃食。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可能比他用灵气培养出的灵果更好吃的。
是小孩子不懂欣赏。
一定是的。
带着些许修真之人的优越感,当爹的把鸡蛋糕放进嘴里,大惊失色。
“此为何物?!此等口感,此等味觉,此等令人愉悦的功效,难道是传说中的厨神秘方?!”
这话一说出口,叶白果手里的鸡蛋糕差点儿都惊掉了,她瑟瑟发抖,不明白自家老爹弄出来的鸡蛋糕怎么突然摇身一变有了这么高的身份,歪着自己的小脑袋想了想,叶白果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爸爸。”小白果严肃的放下了手里的鸡蛋糕,“你这鸡蛋糕是怎么变出来的?”
“此为鸡蛋糕?”叶白川手下不停,又拿起一块细细揣摩,听到小白果的问话,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这不是变出来的,是为父指挥着藤蔓从那个林老师的屋子里拿的。”
叶白果心里想,你这叫偷。
她有些纳闷。
不是说修真之人最讲究因果的吗?
她爸被雷劈了,不但突然就会仙法了,还连最基本的三观都没了。
这还是她爸吗?
还没等小白果细想,叶白川已经把两大块鸡蛋糕吃了个精光,随手从屋子里的土地面上挖了两块土,捏把捏把塞到纸包里,把纸包重新照原样包装好,重新指挥藤蔓原路送了回去。
顺便还教育小白果:“不问自取叫做偷,别学;这要不是为了你,为父是万万不会做这种事的。”
叶白果:……
凭啥觉得她会想学这个?
她二十一世纪好少年,三好学生,少先队员兼团员,政治分数从来没低于八十分,怎么就觉得她会学这个?学偷东西的?
还说啥为了她,她爹怎么不摸着良心问问,这两大块鸡蛋糕她这个小闺女一共才吃了几口?
叶白川瞥了她一眼:“有意见?”
小白果望天:“没有。”
父女俩在黑暗中沉默以对,相顾无言,久到小白果都快忍不住睡着了,叶白川才终于有了下文。
当爹的声音轻如云烟:“你说这个鸡蛋糕,它在凡人的食谱里能排的上名词吗?”
——
叶家人是趁着黄昏时候偷偷摸摸回来的,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准备吃晚饭了,没有几个人知道叶白川出院的事儿。
先是被雷劈,接着又是媳妇儿卷了钱跑了,害的他们的傻儿子只能出院来,这一系列事儿可是一点儿多不光彩,老两口连最熟悉的邻居都没有告诉,孙巧巧和刘国华也都交代家里的孩子不要出去乱说。
家丑不可外扬。
可她们千防万防,到底是漏了一环,叶白川已经出院的事儿,第二天就被林洁给知道了。
倒不是叶家的孩子们出去瞎说了。
他们就算再皮,也是懂事儿的,知道什么事儿是能说的,什么事儿是不能说的,更何况这事儿还关系到他们的宝贝妹妹,七个哥哥恨不得把嘴给撕下来扔了。
然而林洁是学校的老师。
村里人平日里总是教育自家孩子要听老师的话,小孩子们对老师还是很尊敬的,林洁一问,叶家的几个还在读书的孩子就和竹筒倒豆子一样说出来了。
听说叶白川因为没钱治病已经回家了,林洁表面上没什么异常,回到房间里却差点儿把苏若凤骂死。
她哪里想到苏若凤做事能这么绝?
是,她是劝过苏若凤多带上点儿钱,可她也没想到苏若凤竟然能带走那么多钱。
这钱可是治病的,救命的!
是她失策,只想着让叶家厌恶了苏若凤,没想到竟然影响到了叶白川的。
万一叶白川因为缺乏治疗变成了纯傻子,她苦心经营多年的计划就全部泡汤了。
林洁恨死苏若凤了。
她实在放心不下,索性就收拾起来,准备等到傍晚去叶家看看。
好不容易等到下午放了学,忧心忡忡的林洁拎着纸包前往叶家拜访,满心满肚子都在叶白川身上的她没有发觉到自己的鸡蛋糕好像比买回来那天重了不少。
也是巧了,今儿负责看孩子的还是孙巧巧,刚一看到林洁,她的脸色就变了。
这林老师咋这么烦人的?
都说了不上学了不上学了,她咋还是过来了?
她就招呼孩子们先进屋写作业去。
生怕那几个小子被说动了,哭着喊着要去上学。
上个屁学,三七二十一都不会算的玩意儿。
小白果本来正在和哥哥们跳房子呢,见到林洁来了,心里那叫一个心虚。
尤其是看到她手里面拎着的那个鸡蛋糕包装纸,更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了。
她爹昨儿晚上刚偷吃完呢。
这会儿里面装着的应该是两坨黄泥巴。
心虚的小白果带头就朝屋子里面跑,都不用孙巧巧喊第二声的,有她带头,剩下的孩子们也纷纷进了屋子,院子里面就只剩下了坐在马扎子上的“傻子”叶白川。
叶白川是修真之人。
脸皮还是挺厚的。
他抗住了如此巨大的压力,和没事儿人一样,坐在地上剥花生米。
没有赏给林洁一个眼神。
林洁站在门口,透过孙巧巧,偷偷的打量他。
林洁的内心是忐忑不安的。
她是见过傻子的,甚至还曾经和傻子做过夫妻的。
这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和这辈子一样,她虽然被下放到了枣沟村,因着年龄是最小的那一个,大家都照拂她;尤其是苏若凤,更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什么事儿都想着她。
就连林洁的对象,都是她给介绍的。
苏若凤给林洁做媒的时候,叶白川的生意已经有模有样了,那男人是叶白川认识的生意伙伴,苏若凤仔细考察过他,能赚钱会做家务不打女人,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这才撮合两人交往的。
林洁娘家条件一般,她在枣沟村这些年来,家里一分钱都没有给她寄过,还有个不成器的小舅子,苏若凤刚撮合她和对象的那几年,林洁对苏若凤是真感激。
刚结婚那阵子,林洁对苏若凤是感激的,觉得她确确实实把自己当成亲姐妹,还给她介绍了一个各方面条件都非常好的男人,两人来往很是密切,无话不谈,很是和睦。
好景不长,两人之间很快就开始拉开了档次。
苏若凤在这个世界中是个什么角色?
响当当的女主!
女主的日子当然不可能和一个女配差不多的!
于是叶白川的生意越做越大,苏若凤的生活水平也跟着水涨船高,林洁刚听说肯德基,苏若凤已经每个月带孩子们飞美国两天专门解馋;林洁刚刚舍得咬牙买一件一千块的裙子,苏若凤已经穿上了意大利的高定……
她们的相处也渐渐变了味道。
林洁:“姐姐,我去了一趟南边城市,这是国外进口的水果,叫什么榴莲,专门给你们买了一箱子。”
苏若凤:“谢谢妹妹,这是我家刚低温运输过来的摩洛哥坚果,阿联酋椰枣和菠萝莓,你每样带一箱回去给孩子们和妹夫尝尝。”
林洁:……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林洁心里的情绪越积累越厉害,对自己如今的生活越来越不满意。
心里面有火气,难免就会伤到身边人,林洁又不知道苏若凤和叶白川是这个世界的男女主,天生就是要过好日子的,只知道原本叶白川和自家男人的生意规模是差不多的,而如今自家已经彻底比不上人家了。
林洁的男人劝她收收心,好好过他们自己的日子,林洁却反过来骂自家男人不上进。
“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人家叶白川当初的生意和咱家差不多大,现在人家都翻了好几翻了,咱家的生意怎么才刚扩大了一点儿?我当初怎么就瞎眼看中了你这样的男人!”
林洁男人:……
嗨呀我这暴脾气!
他心里面也憋屈。
要不是实在拉不下去这张脸,他都想拉着林洁到大街上去,当着大家伙的面儿把双方的条件都摆在明面上好好比一比,看看到底是谁配不上谁!
已知条件。
女方,林洁,普通城市小市民,家里三孩子,上有一姐姐下有一弟弟,她排在中间,爹不疼娘不爱,半毛钱嫁妆没有;学历高中,身高一米六,长得清秀,孩子不管,败家一流。
男方,大城市个体户,家里兄弟俩,大哥的买卖比他还大,结婚时候光是彩礼就给了女方两万块;学历也高中,身高一米八,浓眉大眼,上过地方电视台杰出个体户,婚房保姆都他出,孩子家长会头疼感冒都是他跑前跑后。
求:到底是谁配不上谁的?!
两口子吵了一次又一次,感情越吵越淡,最后终于散伙了。
孩子都是男方照顾的,林洁对他们没啥感情,二十万直接放弃了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她没有自己的房子,娘家的弟媳也不欢迎她这个离了婚的姑子,她索性就带着二十万搬到了亲姐姐家。
林洁的亲姐姐是个性子绵软的老好人,姐夫是嘴硬心软的,两口子感情可好,自从林洁搬进去了,两口子的感情急速下滑。
姐姐姐夫两口子就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吃固定工资的,一个月也就四五百块;
林洁那是过惯了好日子的,鲍鱼海参燕窝汤,一周的开销比两口子一个月赚的还多,林洁姐夫看的长远些,便让老婆劝劝小姨子,省着点儿花钱。
倒不是惦记小姨子手里的钱,这姐夫心眼子正,觉得人家的钱就是人家的,他们两口子虽然赚的少,可他们还年轻,手艺还能精湛,早晚能靠勤劳致富。
他就是觉得,林洁手里的钱虽然多,可没有进项,现在社会发展的那么快,谁知道这二十万能撑几年?
林洁的姐姐性子绵软,耙耳朵,没自己的主见,自家男人说了,她便觉得有道理,和林洁说了,哪知林洁勃然大怒,以为是姐夫想要管自己要钱,反过来和姐姐说了一堆姐夫的坏话。
林洁的姐姐就信了。
转过头来就和自家男人吵了一架。
把人家弄得满脸懵。
久而久之,姐夫也累了,受不住了,离婚了。
林洁和她大姐就一起住娘家。
几年过去,大家的变化更大了。
林洁前夫的生意还是那么稳扎稳打,尽管不能和叶白川相比,也足以子孙三代成为人上人。
林洁看不起的姐夫厚积薄发,改革创新传统机器,申请了国家发明专利,十八线小工人翻身成凤凰。
仿佛所有人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只有林洁。
二十万在这几年里花了个精光,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林洁是真心看不上眼,她厚着脸皮找到了苏若凤,希望苏若凤能再给她找一个有钱的对象。
林洁的要求就只有一个。
有钱。
长相智商家世的都不重要了,就有钱。
苏若凤也就没有考察的太仔细,结果一个疏忽大意,就把林洁嫁给了一个傻子。
是真有钱。
有钱到林洁能天天吃山珍海味,天天买名牌,乍一看和苏若凤的日子也差不多。
可苏若凤拥有爱情啊。
叶白川宠她,在整个圈子里面也是令人羡慕的一对;林洁和她的二婚男人呢?人人笑话的一对。
路是自己选的,林洁不敢和苏若凤撕破脸,心里面却恨她恨得要命。
她觉得苏若凤是故意的。
故意给她介绍了这么一个二婚对象,让她成了笑话。
因此当她发现自己重生之后是那么的欣喜若狂,立刻就想到了顶替苏若凤,让苏若凤和上辈子的她一样后悔悔恨一辈子。
为了实现自己的计划,她这些年一直是小心再小心,万万没想到竟然栽在了苏若凤身上。
叶白川竟然变成了一个傻子。
那他还能东山再起成为大老板吗?
林洁打量着叶白川,越看越觉得他和自己上辈子的傻男人不一样,她倒是没想过叶白川是不是骨子里面换了人儿,只是觉得吧,叶白川可能不是傻了,是受刺激太大,性子大变了。
他现在的气质和上辈子当了大老板之后一模一样。
到底是继续按照计划进行,还是现在立刻抽身走人?
林洁咬牙,决定狠狠赌一把。
不管叶白川到底是真的傻了还是受刺激太大性子大变,她都准备先把人拐上床。
万一真的傻了,她就和苏若凤一样卷了钱滚蛋。
万一是性子变了,本事还有,她就引导他创业当大老板。
横竖她都不亏的。
孙巧巧带着一脸别扭的笑容招呼她进去,林洁咬着下唇,一副羞愧的了不得的样子,把手里的纸包递给孙巧巧:
“我,我就不进去了……我没想到若凤姐竟然会做出那种事情来……我会想办法帮着找人的,我,我就先回学校了。”
眼看她没有再絮絮叨叨拉着自己念叨孩子们读书的事情,孙巧巧的脸色好看了许多,等她接过林洁的纸包,掂量掂量这礼物的分量,心里面就更是满意了。
“哎呀,林老师你别多想,苏若凤是苏若凤,你是你,咱们村谁不知道林老师是啥样的人儿,以后常来玩儿啊。”
她就是这么一个好打发的人儿。
林洁刚一走,老太太就从堂屋里出来了,先是看了一眼剥花生米的叶白川,见他老老实实的剥花生米,才放心的问道:“谁啊?”
孙巧巧赶紧就把纸包递过去了:“是林老师,专门来道歉的,林老师心眼子可真实诚,还送这么重的礼物呢。”
老太太接过去掂量掂量,心里面也挺满意,想着家里面这几天事儿有些多,小孩子们也跟着吃不好的,就让孙巧巧去把孩子们叫出来,准备分点心给他们吃。
叶白果装作要上茅坑,暂时出去避避风头了。
小孩们都围在桌子边,等着老太太给他们分点心。
鸡蛋糕的香味儿从纸包里面透出来。
馋得小孩子们一直流口水。
大家都或多或少吃过鸡蛋糕的。
都记得鸡蛋糕的那股子美味儿。
看着一群小馋猫儿们那小馋样儿,叶老太太紧绷了好几天的老脸上总算露出了些许笑容,她慢慢地把纸包打开了。
所有的人,都被纸包打开来的一幕给整得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