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元宝急匆匆跑过来了。
看她那慌张的样子,苏巧颜感觉自己右眼皮直跳。
果然,元宝急切道:“颜颜,你快去看看吧,唐少爷又和人打起来了!”
苏巧颜抄起棍子就往外走,边走边问道:“是不是又和刘宏睿杠上了?!叫他不出院,他偏不听;叫他别惹姓刘的,他还是不听;就那小年纪、小身板,跟姓刘的能比吗?”
苏巧颜连马车都不坐了,撒开腿就往万花楼方向跑,与苏长茁来了个对头碰。
苏长茁本能的也跟着妹妹往外跑,他一向跑得快,三两步就追上了苏巧颜。
与苏巧颜的气喘嘘嘘不同,苏长茁则是气定神闲,好奇问道:“颜颜,出啥事儿了?咋急成这样?”
苏巧颜没好气道:“能干啥,赶着去救火!”
苏长茁蓦的蹲下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无比仗义道:“颜颜,四哥对小路比你熟,哥背着你抄近走。”
苏巧颜没有犹豫,直接趴在了苏长茁的后背,急切道:“万花楼。”
“万花楼?”苏长茁顿时嘟起了嘴,“万花楼着火哪用得着咱去救?是不是又是姓唐的臭小子去了万花楼挨欺负了?自己能惹事还不能平事,我忍他好久了,他就是欠收拾,咱别管他……”
苏巧颜用力拍了下苏长茁的肩膀,嗔怪道:“就你话多。唐予现在在咱家住着,若是被人打死了,唐知府盛怒之下,咱家也得跟着吃挂落。赶紧的,别废话!”
苏长茁顿时来了精神,不等苏巧颜做好准备呢,快速的跑动起来,速度之快,害得苏巧颜本能的闭了双眼。
苏长茁对路那不是一般的熟,在苏巧颜看来是死胡同的,他也能翻个墙创造出路来,再加上速度快,到达万花楼的时间比平时缩短了不少。
美中不足的是,这个办法,有点费哥。
此时的万花楼门前,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从里面传出来妇人的嚎淘大哭声音。
苏巧颜心里一突,难不成自己还是来晚了,唐予遭遇不测了?
元宝在前面开路,硬生生在人群中硬开出一条路来。
苏长茁和苏巧颜紧随她身后,好不容易挤进包围圈。
入目眼帘的,左侧,一个妇人抱着怀里一人,哭得几近昏厥;
右侧,唐风怀里也抱着唐予,默默的流着眼泪。
苏巧颜三人加快脚步冲了过来。
苏巧颜伸出手指,想要探到唐予鼻翼下,结果哆嗦着悬在半空,不敢探过去,生怕唐予真的死了。
身侧的苏长茁突然怼了下苏巧颜的胳膊肘,向唐予的脸颊方向努了努嘴。
苏巧颜不明所以看向唐予的脸,愕然发现,唐予的眼睫毛动了两下,幸亏苏长茁眼神儿好,管用,若是寻常人根本不会留意。
苏巧颜这个气啊,闹了半天,唐予这个家伙,竟然又是装的。
苏巧颜状似焦急的对苏长茁叮嘱:“四哥,咱得赶紧去找郎中,你来背他吧……”
苏长茁:“……”
怎么又㕛是自己?苏长茁顿时翻了记白眼儿。
颜颜是自己的妹妹,背就背了,他乐意;唐予是谁?自己为什么要背他?
想要反对吧,又怕妹妹生气,只能没好气的吆喝着:“背背背,我背还不行吗?”
苏长茁弯下腰来,众人合力把唐予放在了后背上。
元宝、唐风和唐雨在前面开路,风风火火的从人群里出来了。
苏长茁并没有把唐予放在马车上,而是如同打了鸡血似的,一路狂奔回家。
苏巧颜等人坐了马车直奔家里。
等马车进了院,苏长茁一个人站在院里,背着手,吹着口哨,心情好得不得了。
苏巧颜狐疑道:“唐予人呢?”
苏长茁咧嘴一笑,“跑到茅房去吐了,你不知道,这一路上可凶险了,差点……算他还有点良心,一直捂着嘴没吐在我身上。……”
苏巧颜:“……”
自己来万花楼的路上就是被苏长茁背在后背的,速度虽然快,但苏长茁很小心,相当的稳,根本不会出现唐予这样的反应。
看苏长茁那嘚瑟的表情,十成里有九成九唐予故意对唐予使的坏,害得唐予像新娘子坐轿子一样,被颠得七昏八愫、深身散了架子一样……
唐予终于从茅房里出来了,脸色惨白,手捂胸口,让人有一种病西施的美惨弱之感。
虽然看着可怜,苏巧颜仍旧没见笑模样,脸色如水,淡然无波,眼色里还带着几分犀利。
唐予向唐风使了个眼色。
唐风立马会意,悲从心头起,呜咽道:“我的少爷啊,我们要是晚来一步,你就要命丧那恶霸之手,天可怜见,你总算醒过来了!吓死小的了……呜呜呜……”
有开头的,就有跟风的,唐雨和唐雷立马跟着哭天抢地,比刚才唐予“晕死”过去还要伤心欲绝。
苏巧颜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所有人的哭泣声戛然而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回个什么表情了。
唐予也懵逼了,也不抚着心口了,走到苏长茁面前,忐忑问道:“颜颜这是生气还是没生气啊?”
苏长茁和唐予的表情别无二致,不是他不帮唐予,而是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颜颜到底是在生唐予装晕的气,还是在生他给唐予使坏的气。
苏长茁迅速逃离了“是非”之地。
唐予则微蹙眉头,低声问唐予道:“姓刘的怎样了?”
唐风笃定点头道:“少爷放心吧,小的探他鼻息了,肯定死透了。”
唐予不放心的继续叮嘱:“留没留下啥破绽?人证、物证是不是都备下了?”
唐风再次笃定回答:“少爷放心吧,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没有丝毫破绽。就是刘宏睿持刀冲过来要刺杀手无寸铁的少爷,幸亏小的赶过来相救,有匕首为物证,有老鸨、妓子、恩客为人证。”
唐予眼睑低敛,寂静无言,持重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刚满十三岁的少年。
唐予终于抬头,对唐风吩咐道:“转告童捕头,让他先行一步回府城,并告诉我爹,刘宏睿要杀我,并且被我反扑致死。”
唐风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少爷,一人做事一人当,是小的杀的刘宏睿,与少爷无关,少爷切不可为了小的把罪名全揽在自己身上……”
唐予耐心解释:“唐风,你是唐家的家生子,又一直跟在我身边,明眼人都知道是我叮嘱的,那些审案的老狐狸可不信咱这套。”
唐风斩钉截铁道:“那小的以死偿命,不给那些老狐狸审小的机会,来个死无对证,不了了之……”
唐予:“唐风,你不必揽责,更不要内疚。我这么做,不全是为了你,而是在赌一个结局。”
常言道,知子莫若父。
凭唐予对自己的亲爹了解,如果知道自己与刘家结的是死仇,为了确保以后不被报复回来,一定会对刘县丞有所动作。
唐予,要的就是唐知府出马搞定刘家这个结局。
自己不行,那就借力打力,让刘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好猎手,不一定是露齿的老虎,也可能是老虎身后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