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曾繁宇家出来,钱亦文多少有点感到累。
早知道,进屋先掏信封子多好,哪用费这么多口舌?
就这!还他妈重生回来的呢!咋好意思?
钱亦文在心里暗暗(替书友)骂了自己几句。
回到公司,阎春生正垂头丧气地坐在那儿等他呢。
钱亦文的心一沉……
二狗子这一出儿,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果然,阎春生一见钱亦文进屋了,立马站了起来。
“哥……”阎春生小声说道,“我妈……她不同意呀。”
“说具体点,慢慢说。”钱亦文拉着他坐了下来。
阎春生说道:“我刚一提,她就把我给骂了。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这么大岁数了,还说这个干啥?”
“那你咋说的呀?”
阎春生说道:“我就接着劝呗!我说二大爷人挺好的,身体还挺结实,不用你照顾不说,还能照顾着你。
“这么一说,我妈骂得更欢了。说什么当年那个退休老头儿,人家儿子都说了,她要是能把老头儿给将就死了,那房子和存折都是她的,她都没干。”
大致描述完之后,阎春生不无委屈地说道:“我妈可是大半年都没这么骂过我了。”
钱亦文说道:“跟我二大爷提的时候,他也是说‘都多大岁数了,还提这事让人笑话’。你还别说,俩人还挺志同道合的。”
想了想,钱亦文又接着问道:“二舅妈的理由,就这么一个?”
“倒是没说别的……”
“一点儿没说我二大爷哪不行?”
“嗯,没说。”
钱亦文低头一琢磨,这保媒拉欠儿的事儿,哪有一说就同意的,管她是大姑娘还是老太太,起码得矜持一下吧?
二舅妈这理由,没把问题整到二大爷头上,那就有门儿。
真要是百分之百的不同意,最起码得骂二大爷几声“老流氓”,或者是“那啥想吃那啥肉”之类的吧?
嗯!剩下的事,就看媒人硬不硬实、脸皮够不够厚了。
想到此处,钱亦文拍了拍阎春生的肩膀,说道:“好兄弟,你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你在公司顶着,我回家接着走下一步!”
……
正值星期六,而且明天又是要去柞树沟请李长丰吃烤肉的日子,所以钱亦文把王秉春一家子又都带上了,一路驱车赶往三合堡。
车上,二大爷略显拘谨,不时拧一拧帽遮,或是把一双新上脚儿的绒面鞋再往远伸一伸,生怕两边的人不注意再给踩埋汰喽。
岁数大人都这样,心疼东西,不是吗?
钱亦文的嘴,不着闲,开始逗起二大爷。
“二大爷,你准备多少彩礼钱呀?”
“滚犊子!”
“要是不够,我这还有点儿……”
“滚犊子!”
“二大爷,你看看你,能不能换——”
“滚犊子!”
三声极具地方特色的客套话,把钱亦文给整灭火了。
回过头来时,王秉春正冲着他笑呢。
一边笑,一边说道:“你这才叫死人欠账——活该呀!哪有你这么和二大爷说话的?”
一边笑,老王一边歪了歪身子,从倒车镜里看着二大爷说道:“二大爷,真要不够,我这还有……”
老头一乍膀,三个字都已经叽里咕噜跑到嗓子眼了,突然想到刘丹凤和孩子还在身边呢,又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好小子!等你呲边单崩的时候,看我骂不死你!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今天就算你捡着了!
钱敏红在一旁笑着说道:“爸,你老揪扯前大襟干啥呀?一会儿都整出死褶子了。”
老头儿白了闺女一眼,没说话。
回到了家之后,大家商量了一下,让四婶先去阎春生家通个信儿,然后钱亦文再去。
总得让人家准备准备,打扮一下,是不是?
让二大爷一起去时,他是说啥也不肯去。
钱亦文对二大爷说道:“二大爷,你的事儿,你得去呀!”
“八字还没一撇呢。再说人家都说出不同意的话了,我要去了,再让人家卷出来,老脸往哪儿搁?以后还咋见面?你们去吧,行就行,不行就拉倒,咱就不惦记着了……”
纪兰凤、四叔、钱敏红、钱亦文四人出现在阎春生家的时候,四婶正以三寸嚼不烂之舌,在那儿做思想工作呢。
“他二舅妈,能往前走一步就走一步吧,有啥抹不开的呢?”
二舅妈满脸无奈,还不能还篇。人家来说的,确实也真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儿。
钱亦文接替了四婶,开始语重心长起来:“二舅妈,我都听春生说了,你就是差着怕老邻旧居的说不好听的。
“那有啥呀?咱这可是正正经经的办事,又不是偷偷摸摸的。再说,等你俩到一起之后,你想在三合堡呆着,咱就在这儿。你要是不想在这儿,你就和我二大爷去我公司。这样的话,不就见不着这些老邻旧居了吗?”
二舅妈往炕里又挪了挪,以身姿来表明态度。
可是,钱亦文分明看到,二舅妈的眼里闪光了!
“二舅妈,等你俩到一块儿了,往春城一落脚,我再抓紧帮春生找个对象,隔个一年半载的,给你再生个大胖孙子,这一大家子人在一块儿,多好。”
二舅妈又别扭了一会儿,还是在纪兰凤和四婶半开玩笑的“逼问”下,答应了下来。
钱亦文舒了一口气,想不到自己还天生就是个当媒婆的材料。
如果说之前撮合了董树果和四凤子,那是歪打正着,那这次可真的是挺让他有成就感的。
当下,高兴地对春生妈说道:“二舅妈,那既然这样,咱就是一家人了,过那头儿一块吃饭吧。”
二舅妈突然身躯一震,指着钱亦文说道:“妈呀!你这孩子挺尖挺灵的,咋说这话呢?”
“咋的啦?”
二舅妈说道:“这不明不白的,就让我去端你们老钱家饭碗?我可干不出那事儿来。”
钱亦文笑道:“那以前不是也总去我家帮着忙活吗?忙完了不也得吃饭吗?”
“那可是两码事!”二舅妈说道,“这还没个准谱呢,我可不能去!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你二舅妈自己一个人过了半辈子,三十来岁就守寡,可着三合堡你打听打听去,有人能说出你二舅妈半个‘不’字儿吗?就连你四婶那嘴,她也得给我消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