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的钱亦文，默默点了点头。
王秉春皱起眉头，瞥了一眼一直暗中关注着外屋的钱亦文，默默掏出烟来，点了一根儿，自顾吞云吐雾。
倒是小飞，一听两个年轻姑娘提到洗澡，突然间难以控制地亢奋了一下。
但立马就被钱亦文突然间的一嗓子，给吓得蔫儿了回去。
“四凤子，你俩等会儿……”
“姐夫，啥事儿啊？”四凤子扶着门框，探身问道。
钱亦文说道：“问问小奚，这边有没有出旅游鞋的厂子。”
奚云梦说道：“钱老板，有啊！”
“那你们就多留意一下这个吧。”钱亦文说道，“那边的大街上，还全是皮鞋、回力鞋和黄胶鞋呢。”
“知道了老板……”
钱亦文又说道：“还有，看看有没有电子表……”
奚云梦说道：“老板，电子表可能就得到东珠港那边去找了。”
“嗯！”钱亦文说道，“那你们就先在这边转两天，然后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二人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屋。
隐约间，可听得到传来的对话声。
“我们老板，咋懂得这么多？”奚云梦问道。
四凤子说道：“这都不算啥，人家投资那公司，还是研究电脑的呢。”
“啊？电脑？那可是最新最新的玩意儿呢！”
“可不！”
二人渐行渐远，声音也逐渐变小，直至听不见。
钱亦文知道，赶形势，不如走在形势的前边。
引领潮流，才称得上是弄潮儿。
所以，他建议奚云梦和四凤子留意的，都是些在北方还没有流行起来的东西。
次日，钱亦文和王秉春看着被奚云梦打扮成小老板模样的四凤子，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咋啦？不好看？”四凤子问道。
钱亦文笑道：“好看好看，就是突然间一下子这头发变弯了，我们有点不适应。”
王秉春看了看奚云梦，说道：“你咋不按这标准也打扮一下呢？”
奚云梦笑笑说道：“王老板，我一个跟班儿的，要是也打扮成这样，那不是抢了风头了吗？”
“四凤子，跑市场得好几天的时间，抽空选两双舒适点的鞋换上吧。”钱亦文说道，“这皮鞋板脚，还总好掉跟儿……”
奚云梦听了这话，不免多看了钱亦文两眼。
四凤子如愿以偿，四五天的时间，网罗了她下海以来的第一批货。
货源有来自于内地的，也有来自于对面的。
采纳了奚云梦的建议，她先定位了中低端市场。
奚云梦对她说：“眼下，你刚开始做，凭的是一腔热血，一点熟客都没有，不适合走高端路线。等慢慢积累了固定客源，再想别的。
“而且，你用的钱都是老板的。虽说是自家人，可终究是得还给人家。那么贵的东西，摆在那儿一时半会儿卖不出去，拿什么还人家？”
这些天，把奚云梦给累坏了。
带着四凤子找工厂，和她一起货比三家，还得帮着她侃价。
自认学过经贸的四凤子，对奚云梦那是相当服气。
听他说起这些，颇为可惜地说道：“你懂得这么多，要是自己干，肯定得比我强。为啥你不自己干呢？”
奚云梦低头想了一下，说道：“我这人有点懒，看着我家亲戚一天天累的那个样儿，还是觉得找份工作，安安稳稳地拿份工资更适合我。”
回头想想，自己的工资，还得拿出一大半儿，攒起来给家里还债，奚云梦不免心酸。
看了看四凤子，奚云梦心中暗想：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姐夫，你做买卖他给你出钱，我也不会甘于现状的。
……
回程的列车上，王秉春一边往铺底下塞着几个大袋子，一边逗着四凤子：“四凤子，赶明儿挣大钱了，可得好好报答一下姐夫们，这跟着你受多少累呀！”
回头又看了看钱亦文，接着说道：“尤其是你这亲大姑姐夫，不光给你出力，还得给你出钱……”
四凤子笑道：“还赶明儿干啥呀？现在就能报答！”
说着话，从包里拿出两个小纸盒来，递了过来：“一人一个！”
钱亦文打开盒子一看，电动剃须刀！
四凤子说道：“我说准备给你俩买点东西，小奚就给我推荐了这个，说男人见了，一准儿会喜欢。”
听四凤子提到了奚云梦，钱亦文默不作声地把剃须刀又装回了盒子里，丢到了铺上。
趁着四凤子去厕所的机会，王秉春问道：“去了两天东珠港，快活吗？”
“快活啥？”钱亦文白了王秉春一眼，“跟老贾喝了两天的茶……”
王秉春邪魅一笑：“没跟着她们去跑市场？”
“又不是我的事儿，我那么上心干啥？”钱亦文说道，“我把路给她铺好了，就很不错了。”
老王一边拿剃须刀刮着胡子，一边邪魅一笑。
一说这个，就开始装糊涂。
顾左右而言他……
“你不是要把那个奚云梦给开除了吗？怎么现在又重用了？”老王又问道。
“我怎么重用她了？”
“连上东珠港都带着去，还不算重用？”老王嘿嘿一笑，“这事儿要是让英子知道了……”
钱亦文立时急眼了：“我跟你说老王，你少给我多嘴！”
“嘿嘿……”老王一边摸着溜光的下巴，一边说道，“这可就得看你对我咋样了。要是还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埋汰我一顿，那可就说不上哪时就说秃噜嘴喽。”
“你……”
钱亦文刚要起身和老王理论，四凤子回来了。
老王斜了钱亦文一眼，转移了话题：“四凤子，这一趟来的，感觉怎么样啊？”
四凤子满脸喜色地说道：“收获太大了！以前，别人说这边的服装有两倍差价，我还不信呢。到了才知道，何止是两倍！
“说起来，要是没有小奚，八成人家再加一倍的价钱，我都还得觉得便宜呢。”
钱亦文听了，不禁又皱起了眉头。
这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呢？
一边想，钱亦文一边拿出了收录机，一本《大西厢》塞了进去。
听着莺莺写书，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