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胡臣一句一句全是托词,王胜利不免尴尬,抬眼瞄了领导一眼。
柳敬言见状,适时出来解围:“你们同学之间的事儿,反正也有联系方式,慢慢研究。
“局里还有点事儿,需要处理一下,我就不陪你们了。
“你们企业之间,多交流一下,我就不跟着掺和了。”
说罢,一一与众人握手道别。
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年也过完了,商宝莉今天也该来上班了吧?
只是,上了车后,开始皱紧眉头教训起王胜利:“人家再三说了不用你送,你就不应该再往前赶了,好像你所图谋似的。”
王胜利欲言又止,低下了头。
送走了一行人,钱亦文带着胡臣四处转了转。
对于酒坊、藏酒洞,胡臣是全无兴致。
脑海里盘旋萦绕着的,都是王胜利的热情。
“春生,问问边叔,他那五年陈酒要是还有,待会儿给胡总带几坛子。”
听了钱亦文的话,春生答应一声,走向了酒坊。
钱亦文回过头时,胡臣方才回过神来:“钱老板,您上次送的老边烧锅还有呢,就别麻烦了。”
钱亦文笑道:“胡总,我说的这个,和那些可不一样。
“我还不认识边师傅之前,这酒就已经有了,都存了五年了。
“带几坛子回去吧,你和刘老板都尝尝。”
胡臣愣了一下,听这意思,钱老板似乎对世豪的近况不甚了解。
当下问了一句:“钱老板,这次的事儿,您是和谁沟通的?”
钱亦文答道:“最近这几次通电话,一直都是许总接的。”
胡臣溜了一眼钱亦文:“以后,估计再找刘老板,难了!”
“什么情况?”
胡臣说道:“钱老板,世豪集团已经改姓了。
“如今说了算的,是许如年和裘䘵。”
钱亦文奇怪地问了一句:“裘䘵?是那个管家吗?”
胡臣点了点头:“对,正是他……
“我来之前,听两个人商量着要给公司改名呢。”
钱亦文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这可真是世事难料,谁也说不准明天将会发生什么……”
如年上位,早在意料之中,对钱亦文来说,并不难料。
眼下,他只想把“世事难料”这个大道理,强调给胡臣听。
钱亦文的话,显然胡臣听懂了。
沉思了一会儿,又颇不好意思地说道:“钱老板,刚才我没经您同意,就说让您送我去机场,您别介意。
“我也没想着真让您送,只是王胜利提到了,我不想……不想让他送。”
钱亦文笑了笑:“胡总,这么推三阻四的,是有什么顾虑吧?”
“您不是都说世事难料嘛……”胡臣低了低头,小声嘀咕了一句。
钱亦文拍了拍胡臣的肩膀:“就算是没事,凡事多考虑一点还是对的。
“你是奔着我回来的,就算你不说,我也得派人送送你。
“不然,以后怎么见刘……许老板?”
胡臣笑了笑,欣然接受了钱亦文的酒,和阎春生一起回了梅山镇。
……
对于钱家来说,开年第一件大事,就是大爷的生日。
今年又与往年不同。
很明显,大爷的身体大不如前。
钱亦文准备好好办一次,他不清楚还有几次这样的机会。
当然,好好办,并不意味着去春城最好的馆子。
主要的,还是把该请到的人都请到,给大爷制造一个喜庆的气氛。
地点就设在英多集团总部的大饭厅里,容纳个几十人没有问题。
年初八一大早,大娘就和钱晓东来到了钱亦文的公司。
“亦文,该通知的都通知到了吗?”
钱亦文一边起身让座,一边说道:“大娘,都通知到了。
“就是黎叔来不了了,京里好像有些事儿离不开他。”
大娘略有些婉惜,叹了口气:“回来的路上,他还念叨了一回呢。”
钱亦文偷眼看去,大娘也不是当年的大娘了,苍老了许多。
自从大爷确诊之后,大娘也再没出去跳过舞。
钱亦文说道:“不过,黎叔派了人来,今天就能到了。
“我已经安排了春生,下午到城外去迎接。”
一边安慰着大娘,钱亦文一边在心里想,黎叔不来就不来吧,对比之下,还是他那边的事情大些。
大娘犹豫了一下,半吞半吐地说道:“亦文,我想跟你商量点事儿……”
“大娘,有啥话你就说吧,跟我还商量啥呀?”
大娘接过英子递过的热水,又叹了口气:“我寻思着,你能不能去吉春帮我给你大爷订一套寿材。
“我怕我在春城一张罗这些事儿,他心里再犯核计。”
钱亦文点了点头:“交给我吧。”
料想不到的是,在三十六厂风光了这么多年的大爷,还得偷着去别处订他的寿材。
大娘笑了笑,掏出一沓钱递了过来:“这些钱你先拿着,不够你再和我说。”
钱亦文赶忙把钱推了回来:“大娘,不用你出钱。”
钱晓东在一旁插了一句:“亦文,这和别的事儿不一样,你就拿着吧。”
钱亦文笑了笑:“大姐,闺女和侄子不都一样吗?
“我还是大爷脚下这辈唯一的男丁,这钱我花也在理儿。”
大娘坚持不肯收回,钱亦文也没再推拒。
这时候,不是钱的事儿,大家都要求个心安。
“亦文,还有个事儿……”偷瞄了钱亦文一眼,大娘又开口了,“祖坟那儿,我也没怎么去过,也不知道能不能有你大爷的地方。”
钱亦文愣了一愣,颇有些奇怪:“大娘,不是早都选好了吗?”
一家人找了好几拨看阴阳宅的先生,在离城几十里的地方,选了个面向大江的风水地。
只是,这一切大爷并不知道。
大娘放下了水杯,眼眶湿润:“一起过了几十年,他心里想的啥,我知道。
“到我们俩都不行的那一天,就都埋回祖坟吧……”
钱亦文重重点了点头:“大娘,那年迁坟的时候,就已经把风水格局做好了。”
大娘笑着擦了擦眼睛:“那这些事情就都交给你办吧。
“给我俩大点儿整个碑。”
大娘交待完事情,在钱晓东的搀扶下,走了。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钱亦文感慨万端。
这是他记忆中大娘唯一正式提起的要求,也可能是她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对大爷的迁就。
强势了一辈子,最终她选择了尊重。
偷偷替大爷做了一个关于两个人的决定,陪着他一起叶落归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