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早些时候就已经安排手下到山下和旅客交涉了。
所以毫无阻碍的通过，过了山底上山后，基本上没什么车子。
开了十几分钟，总算到了山顶。
天蒙蒙亮，太阳还没出来。
程汐就回去救护车里坐着。
几分钟后，太阳初露，一丝暖意照拂着大地。
在蓝钰还有随行的医生帮助下，傅寻被扶着坐上了轮椅。
在韩缔的安排下，医护人员等一行人就在马路边等着，严阵以待。
程汐推着傅寻往山顶上那块最适合看朝阳的平地走。
到了平地中间，一眼望过去，蒙蒙白雾中，群山数不尽，城区之内，万家灯火依旧。
山高，甚至依稀能看到隔了一大片海岸山体另一端京城地界的灯火辉煌。
在山顶上的悬崖边缘有栏杆加护，空地上还设置了许多长石凳，供两人或者三人坐。
最前方的一个石凳靠在栏杆边，能看清朝阳，雾气散开低头也能看见山底。
“我想坐在石椅子上看朝阳。”傅寻说。
声音哑且弱。
程汐点头，“好。”
程汐扶着傅寻坐在长石椅子上，她也坐在一旁，让傅寻靠在她的肩头。
傅寻吃了药，不气喘了，但浑身依旧疼，他没表现出来。
坐了一会儿，太阳从地平线升起，露出了一半。
橘红色的霞光漫天，雾气也散了许多。
也就是这个时候，傅寻忽然问:“知道我为什么要过来看朝阳吗？”
“为什么。”程汐的声音依旧是沙哑，哽咽。
最爱的人就要死了，她却无能为力。
心里的痛苦让她哽咽。
“送你最后一件礼物。”傅寻说，声音很轻。
“你往山下看。”
程汐依言，不看前方的朝阳了，垂眸往山下看。
这时候程汐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山下多了好几条马路。
一共九条，其中一条还有人在施工。
从四面八方而来，都往这座山。
“看到什么了？”傅寻问。
程汐收了视线，蹭了蹭傅寻的头，抓着傅寻的左手，十指相扣，握着:“路变多了。”
傅寻‘嗯’了一声，“你之前不是说，因为你在这里，所以那条路才会是恋汐路吗？”
男人声音明显听着愉悦，他的嘴角勾着，似喃喃道:“怎么能只是恋汐路。”
“这里的风景这么好看，一条路，太孤单了，我让人多修了几条路，让世界各地的人都知道这一处地界。”
“我给它们起了名字，猜猜叫什么。”
心有所觉，但又不确定，她摇头，问，“是什么。”
傅寻苍白的嘴唇微张:“遇汐路，识汐路，思汐路……”
每说一条路的名字，傅寻脸上的笑都会深几分。
但迎接他而来的，就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男人的大手紧紧的抓着程汐的小手，就像是快要喘不过气了。
“你别说了……”程汐红着眼，连忙制止，“我知道，我知道了……”
每多说一个字，傅寻仿佛都会离得她远一些。
那一种之前发现傅寻心跳停止，惶恐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傅寻咳嗽停了后，他的双眼已经快要睁不开了，还是固执的说:
“就是很可惜……最后一条从京城修过来的‘余生白首路’才修到一半，我就看不到了。”
程汐的眼泪绷不住了，顺着脸颊滑下。
“程汐。”傅寻轻声喃喃道，“我爱你。”
程汐吸了吸鼻子，抽噎了两下，靠着傅寻，带着哭腔，回:“我也爱你。”
她从自己左侧的裤兜里，摸出了一朵红玫瑰花。
玫瑰花的花枝短，但玫瑰花的花瓣保存得特别好，没有一点折痕，像是才采摘下来。
她递向傅寻，很认真的说:“很爱很爱。”
傅寻垂着眼眸，黑长的睫毛颤了颤，苍白的嘴唇一扯。
他的右手接过了玫瑰花。
玫瑰花红得鲜艳。
白得几乎透明的大手衬捏着玫瑰花，旋转了两下。
傅寻的头靠在了程汐肩头，红玫瑰花放在自己身前，看着前方。
视线逐渐模糊。
“朝阳，真漂亮。”傅寻说着，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很重，抬不起来。
眼前的景象一点一点的模糊……
“是，很漂亮。”程汐回。
缕缕阳光，落在依偎的两人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
程汐只知道刚才本还主动握着她手的大手，突然松开了。
她偏头看过去。
正好看到傅寻一侧好看的脸上，一行泪水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滑到下巴，然后滴在放在他左胸口的红色的玫瑰花上。
红色的玫瑰花滴上的一滴水，就像是沾上了露珠。
程汐就这么僵坐在原地，偏头看着傅寻。
左手伸过去探了探鼻息，没了气息。
死了。
程汐就这么坐着，愣了很久。
然后她才又转头，看向前方已经完全升起的朝阳。
有清风吹。
雾完全散了。
他也走了。
程汐的左手，从左侧的裤子口袋里拿出了一把黑色的短枪，上膛。
忽然，程汐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一笑。
左手里就这么拿着枪，拿着放在膝盖上。
“高堂在上，立此书为证，”
程汐看着前方的朝阳，轻声的念出婚礼上的证词，“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
然，同生……”程汐面无表情的举起手里的枪，对准太阳穴，“共死。”
“砰——”
……
一大片散发着白光的星芒花花海里，傅寻和程汐两人站在花海中央，两人穿着白衬衫，黑长裤。
四周蝴蝶纷飞，花香四溢。
程汐拿着一颗星芒花钻戒，面向傅寻单膝下跪，她嘴角上扬，笑着:“请问这位仪表堂堂，帅气英俊的傅寻，傅先生，你愿意嫁给我吗？”
傅寻宠溺的笑了一声。
他将左手抬起，修长的手指白净好看，声线愉悦:“我愿意。”
程汐把戒指戴在了傅寻左手的无名指上。
然后站了起来，立马看着傅寻:“到你了。”
傅寻拿出一颗星星钻戒，同样面向程汐单膝下跪，非常正式的出声:
“这位漂亮，勇敢，聪慧的程汐小姐，你愿意娶我吗？”
程汐顿了一下，接着捂着嘴，满眼都是幸福的笑。
平复了一下心情后，程汐才说:“我愿意。”
但她没有立即伸手。
反倒是弯腰，凑近了傅寻的眼前，直盯着傅寻的眼睛，笑颜如花:
“嫁给你。”
说完最后这三个字，程汐才笑着伸出了自己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