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鹏举看着对岸。
过去这两个多月里,他几乎每天都会观察对岸的情况。
隔三差五的,张俊也会发军报过来,将打探到的对岸动静,以文书形式交给他。
履职扬州这段时间以来,对岸的布防规模,少则十万,多则数十万。
而眼前的对岸,恐怕连一万员驻兵都没有?
眯着眼努力眺望对岸的远处,岳鹏举甚至能清晰看见行军掀起的尘浪。
只是因着太远,尘浪若隐若现,不注意很容易就会忽略掉。
“不对……”岳鹏举察觉到了异常:
“忽然把大部都给调走了,就不怕我江北突然倾兵南下?”
眼下虽然是个倾兵的好机会,但江北并没有做好随时倾兵的准备。
就是此刻集结,也需要花上大半天功夫,才能集结而来五万。
若调动整个南部军区的十万驻军,那得至少一天时间。
反正就是来不及。
“呜——呜呜呜——”
忽然间,北岸传来信号的呜鸣声。
如呜鸣的急促一样,信号传达的也是“紧急召见”的内容。
岳鹏举立刻将护卫职责交托给副校。
自己则从护卫舰上放下一条小舟,快速划向北岸。
他一靠岸就瞧见张俊正领着十余名校尉站在岸边,用眺望镜久久遥望对岸。
“连戍守江岸的大军都调走了,境内定是发生了大的动荡。”
张俊收起眺望镜,跟身旁的校尉们议论道。
“有可能是轮值?或是对岸朝中军权更迭?”
“咱们没有情报部门,无法探得虚实,还是静观其变为好,不能妄动。”吴玠说道。
张俊赞同静观其变,但不可忽视对岸这自我暴露巨大危险的调兵举动:
“连江岸驻军都调走,说明江南境内其他地方的驻军不够调遣了。”
“更说明……”
“将军!”岳鹏举匆匆上岸后,略有些兴奋的对张俊直言道:
“江南偏安,却大行搜刮百姓之能事!”
“依末将之见!出动大军,定是为了对内镇压反叛!”
“我们趁机出兵吧!”
张俊眉宇一拧,以严肃神情否决了他的冒进:
“朝中有令,禁止我江北挑起任何战事。”
“哎呀!”岳鹏举急切起来:
“您想想,反叛的一定都是平民百姓!临安不仅不安抚,竟还出动大军镇压!”
“平民百姓多可怜?难道只有任人鱼肉的份儿了?”
“若我江北能顺势出动,哪怕只是沿岸袭扰!让临安以为海岸危急,紧急将集结大军调头去防备海岸!”
“如此,即便我等无法抢滩上岸,亦能形成牵制!”
“以此给江南的反叛百姓,争取一些保住性命的时间!”
“不然……难道只眼睁睁看着临安出动大军,去诛杀手无寸铁的可怜百姓?”
“若临安此行促成了,这要死多少无辜人!”
“沿岸袭扰……牵制?”张俊感觉这是个好提议,只要不跟江南发生正面的陆上冲突,也不算是挑起战事?
向来主张倾兵南下的张俊,被岳鹏举说的心动了。
“区将,鹏举之言,末将附议!”吴玠满脸豪迈笑容的说道:
“您可还记得早前包相从郑州运来的火烧弹?”
“咱们兵力不足也无惧,以火烧弹!足以形成绵长的牵制战线!”
“那火烧弹都要放到发霉了!就当是演习一次?”
“末将也附议!好提议!”
“末将亦是!”杨存中也露出期待的笑容。
随着附议的校尉越来越多,张俊本就按不住南下的冲动。
只是顾虑着不能冲犯朝中政令,以免让整个江北陷入四面楚歌的危险。
犹豫再三,在一群校尉的诚恳言辞的催促请命下,张俊只能半采纳半担忧的松口:
“给你们五天时间。”
“五天后,不论结果如何,必须撤回!”
……
宋江带领着自己的小弟们,大摇大摆的来到信州。
这一路走下来,响应他们揭竿而加入的成员越来越多。
行将抵达信州时,宋江随行的亲部于增增减减中,不知不觉又达到了一万员规模。
可谓越往前走,胆子就越来越膨胀。
“不是已传信给张清了?这厮离信州这么近,怎么不提前来信州迎咱们?”
宋江跨驴走在前头,对远处静谧的信州城,毫无防备。
仅有一丝没太在意的疑惑,让他随口对身旁的宋顽自言自语了一声。
宋顽生性谨慎,之前的胆大也是被逼的短暂爆发而已。
实际上他是个胆子很小的人。
根据宋江这一路滔滔不绝透露出来的信息,信州应当是有自己人在的。
而远处的信州城,却如此静悄悄。
这让他感觉不太对劲。
仿若一个悄无声息的囚笼,只等猎物自己钻进去?
“老大,咱们先停一下吧?派人进城查探查探再进去?”
宋顽壮着胆子对宋江提议一声。
宋江却不以为意:
“我那帮兄弟都是酒鬼,难得闲暇,昨夜定是喝到了半夜,这才太阳都晒屁股了也还没起来。”
“呵呵,别怂,跟我宋江混就不能怂,知道不?”
“怂的时候,瞧瞧自己身后跟了多少同僚!他们是你的底气!”
“瞧一眼他们,就不怂了!”
宋顽只得缄默不再多说什么,跟随在宋江身侧,跨着小毛驴,大摇大摆的进入信州城。
却见信州城内,一片干净。
地面上一点杂物都没有,两侧的坊街也安安静静的关着门。
像是有人特意收拾过,又像是……
“杀!!!”
突然间,门户紧闭的商铺,突然瞬间大开门窗!
一股股一身红色军袍的禁军官兵,鱼贯般冲出来!
猝不及防中,宋江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立刻拔刀被迫加入激烈的厮杀之中!
宋顽被吓的屁滚尿流,老实巴交了一辈子的宋顽,纵然有杀人的胆子。
哪里可能有胆子加入一团乱麻的征战沙场?
他“啊啊”惨叫着到处躲避,眼看着一支支长矛朝他无情刺来。
就在宋顽以为自己要命丧黄泉之时,却听“咣啷”一声。
一把大刀猛的挥舞下来!
几支长矛被大刀瞬间劈断!长矛的铁矛头“啪嗒”“啪嗒”砸落在宋顽身上!
“你快往外跑!去建州传信求援!”
宋江一刀救下宋顽性命后,紧接着就是一脚!
踹在他的屁股上。
将他踹的踉跄朝城门爬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