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聂桑桑特意起了个早赶去画廊开门,又有几天没营业,她打扫着店内并不存在的灰尘,看着外面空荡荡的街头不禁叹了口气。
不过好在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前阵子幼儿园那笔大单是拿下来了。
因为杯子使用的对象全是小朋友,所以聂桑桑在挑选的时候在材质上多费了一些功夫,然后又问了几家做环保颜料的。
批发杯子的老板以为聂桑桑是要自己开网店做电商了,聂桑桑笑着解释说还没到这种规模,但心中却暗自将网店的事情记了下来。
短暂又充实的一天过去,快下班时,顾昂给她打了电话约她一起吃晚饭顺便给她介绍下他的朋友。聂桑桑忙了一天有点累,就婉拒了。
回家的路上,她去生鲜超市买了鲜虾,准备给傅老头熬点虾粥。
医院的小厨房里,锅里的粥翻滚沸腾逐渐粘稠,聂桑桑熟练的给虾开背,挑去虾线后去头留虾仁。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将虾仁洗净后放进粥里,然后轻缓的搅动锅底。
很快,氤氲的热气缭绕中带了虾的鲜甜。
聂桑桑看着色泽逐渐诱人的粥,满意的勾起嘴角,不知怎么的,脑子里想起了傅锦州那带着糊味的鸡蛋粥。
这时,空气陡然变得静谧起来。像是有什么比虾粥更绵稠的东西掺了进来。
聂桑桑举着汤勺,像是有所感应一般,转过身子侧着头。
浮白的光线中,穿着黑色西装的傅锦州安静的依靠在门边,右手的石膏已经取下,他的脸上依稀可见结了痂的擦伤痕迹,弱化了他身上的冰冷疏离感,平添了几分风雨中的安定。
眼神相触的瞬间,聂桑桑心里有东西撞了一下。然而很快,她调转视线,重新将注意力放在锅里的粥上,仿佛没有看见他的存在一般,但嘴角的弧度却趋于上扬。
“有做我的份吗?”
微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随之而来的是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男人不容忽视的存在感之下,还算开阔的空间顿时逼仄了起来。
聂桑桑手上一顿,轻声回道。
“这是给傅老头做的。”
“我爸的事,谢谢你。”
“嗯,你既然回来了就去陪他说会话吧,他其实很担心你的。”
傅老头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以后和傅锦州的关系应该会改善很多。
傅锦州没有回答,不知何时离开了厨房。
他不在,聂桑桑顿感呼吸都顺畅了很多。
粥熬好后,她端着托盘来到傅老头的病房。
房里很安静,傅锦州低头正在用湿纸巾给傅老头擦手。
傅老头的眼珠跟随这傅锦州的动作在转动,眼里依稀可见湿润的光泽。
父子两人虽然还是没有交谈,但还是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得到,那些隔阂正在一点点消融。
“我去叫护工!”
放下托盘后,聂桑桑准备按床头的铃声。
“不用,我来!”
傅锦州接过碗,生涩又缓慢的拿起勺子将粥往傅老头的嘴里送。
这个曾经他怨恨了很多年的男人是真的老了。
干瘪瘦弱的躺在床上,像棵即将枯竭的老树。八壹中文網
然而在傅锦州的记忆里,好像还是不能忘记他将自己放逐时脸上的冰冷与绝情。
所以,他学着他的样子,夺取了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然后将他放逐,任由他在孤独与懊恼中迅速老去。
但如果,傅老头在这关没有挺过来,那么他就真的和他一样了。
傅锦州没有做过给人喂食的事情,也掌握不好节奏,傅老头吃的有些急,但一次都没有拒绝递过来的汤勺。
“你别急,慢慢吃。”
傅锦州抽了张湿纸巾给他擦擦嘴角,沉吟道。
“爸,出院以后换个地方住吧。”
刹那间,傅老头的身子震了一下,眼神止不住的惊讶。
虽然傅锦州并没有明说会把傅老头安顿在哪里,但,这肯定是和好的讯号。
看着他们的互动,聂桑桑背着手没有说话,说不羡慕是假的。
傅锦州到底是幸运的,他想说的话,傅老头都还听得到。
这时,傅锦州朝她看了过来,幽黑的眼眸在灯光的照耀下跃动着陌生的光泽。好像在说,聂桑桑,你又什么时候回来?
随着傅锦州的回归,聂桑桑的困境也一并解除,她在收拾东西时,陈然走了进来。
“要走了?”
“嗯,傅伯伯有傅锦州在,会被照顾的很好的。”
“那你就不想问问他是如何脱险的?”
穿上白大褂的陈然表情看起来有点八卦。
在港城那段时间,几乎所有傅锦州身边的人都知道聂桑桑时不时会给陆灼打电话探听消息的事情。
聂桑桑思考了半天,摇了摇头。
“重要是,结果他没事回来了。”
“啧....他是去买......”
陈然想透漏点什么,但却被陡然出现的傅锦州一张冷脸火速闭嘴。
“好了好了,你们聊吧,我去工作咯~”
陈然挥挥手,拒绝当电灯泡,虽然他是很想看到聂桑桑被感动到哭出来的样子。
“我送你。”
傅锦州不由分说将她手中的背包接过。
“你可以开车了?”
聂桑桑看着他依然缠上了绷带的手。
“嗯。”
他伸出手大约活动了下。
傅锦州将聂桑桑送到小区门口,又拎着她的背包将她送上了楼。
“进来坐坐吧。”
这一次,聂桑桑也没赶他走。因为她知道傅锦州应该是有什么话跟她说,刚好,她也有。
“你在沙发上坐一会,我有点东西给你。”
在聂桑桑进到房间后,很快,她拿着一个文件袋出来了。
“聂桑桑......”
“可以让我先说吗?”
聂桑桑将他的话打断。
“嗯!”
傅锦州皱了下眉。放在口袋中的手指紧紧握着一个方形盒子的棱角。
“这份股份协议书是你不在的时候傅伯伯转给我的,但是我觉得,它对你来说应该更重要。”
曾经,傅老头以股份为诱饵让傅锦州跟她结婚,傅锦州说会考虑并不是因为不需要这些股份来稳定自己的地位,而是在权衡股份与娶她之间是否对等。
可现在,股份似乎很轻易的就会到他手里,不需要他交换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