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枫嫁予李承鄞以后,住的是东宫的承恩殿。这应该是李承鄞给她安排的住处,代表着李承鄞待小枫暗戳戳的心意。
何谓承恩?后宫女子盛宠不衰,直至诞下龙嗣,才能称得上是“承恩”。白居易《长恨歌》有句云,“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小枫没读过这诗,但他肯定读过。
那么多的细节,自己怎么就会错过呢?
还是说自己只是下意识忽略了。
赵瑟瑟不由想起下人来报,小枫无意之间闯入李承鄞的汤池,李承鄞非抓着她不让她走,那时候的李承鄞,便开始对小枫想入非非了。
甚至,在李承鄞那里,小枫都用不着像后宫女子那样使尽千般手段来争宠,他自己就会收敛自己的心思,只肯专宠她一人的。
他早就想好了,等他斗赢所有的政敌,他与小枫之间再无变数的时候,他便会让小枫”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的。
什么荣宠富贵?
什么真情真意?
到头来不过是为她人做嫁衣罢了。
可是她根本讨厌不起来小枫。
草原上的明珠。
那太阳一般的女子,单纯善良,明媚可爱,没有沾染勾心斗角算计私欲,那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更是不懂后宫的尔虞我诈,她就是那个世间最干净的人。
自己却是那种人。
赵瑟瑟的心中一阵苦楚。
只是她的幸福,就要葬送在她的手中吗?
赵瑟瑟的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
她的心很疼,她想哭泣,却哭不出声音,只能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让自己的泪水不要流下来。
"瑟瑟,瑟瑟......"
身边传来了叫唤声。
赵瑟瑟一怔,这才发现,自己正被人扶着往外走。
她抬眸看向来人。
却见到,是自己的父亲。
"爹爹,您这是......?"赵瑟瑟疑惑的问道。
"瑟瑟啊,爹爹这就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赵敬禹满脸焦急地拉着赵瑟瑟就准备离开。
"爹爹,你这是干嘛呀?"赵瑟瑟一把挣脱开父亲的手。
"瑟瑟,你别任性了。实在不行,爹用军功去求陛下,放你离开,老夫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你讨一个公道。”
赵瑟瑟看着一心为自己着想的爹爹,心中万般念头,最后只化为了坚定。
她整理好思绪,低沉道:“爹爹,我没事的,只今天看到陛下救上来的是皇后,有点捏酸吃醋罢了。”
“真的吗?”
“真的。”
“爹,你怎么进宫了?”
“进宫述职。”
“嗯,爹我在宫里一切都好,您快去忙吧。”
父女俩就此分开,赵瑟瑟看着逐渐走远的伟岸英武的背影,这是她的爹爹,一生戎马,忠君爱国,为国牺牲,却也为了自己牺牲。
可惜自己并不领情。
赵瑟瑟叹口气,继续向前走去。
父亲,希望你可以平安,不论付出任何代价,我一定会想办法保全赵家。
绝对不会落到狡兔死,走狗烹的地步。
我们一家一定会团聚的。
女儿一定不会成为陈阿娇的。
意识先于身体醒过来的段觉晴,浑身不自在地被男人握着手掌贴在脸上。
还要接受他的爱情洗礼。
“小枫,你快点醒过来,你不知道当我和大臣路过御花园的时候,正巧看见你落进湖里,我有多害怕”李承鄞轻声唤着床上女子的名字。
女子依旧安静地躺着,没有丝毫的反应。
她是如此的平静,就好像已经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般,不管怎么叫唤也无法叫醒她似的。
李承鄞心中一痛,忍不住哭泣起来。
李承鄞轻拍段觉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生怕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变化。
“你不知道当我看到你差点被淹死的那一刻有多恐惧,我真的很怕你就此离开,永远也不回来,我不想失去你,真的好不容易找到你。”
“以后我再也不和你吵架了,你想做什么,喝酒骑马,我都随你,只要你醒过来。”
“只要你醒过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呵,男人。
段觉晴心里暗道:“怎么掉进湖里的不是你?不然你怎么会脑袋里装这么多水?”
段觉晴忍着手心里黏黏腻腻的感觉,真恨不得反手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不然她怎么能坚持每天都要忍受着被他洗脑,听他讲述狗屁爱情。
段觉晴装作不经意地道:“顾小五,顾小五。”
“你再给我捉一百只萤火虫,我就原谅你了。”
“顾小五……”
“………”
毫无意外地,段觉晴感受到手掌传来的剧痛,他竟敢趁自己睡着的时候捏自己的手,实在太过分了。
段觉晴猛地睁开眼睛,狠狠瞪着面前这个男人,眼神中满是怒气。
男人也是被段觉晴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连忙松开了手。
看着女孩愤怒的表情,男人心里不禁有些委屈。
自己不过是捏一下她的手而已啊!
为什么她会这么生气?
难道她不喜欢自己吗?
段觉晴看着男人的表情不停变换着,不由得有些疑惑,这个男人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小五是谁?”
“谁是顾小五?”
“你就这么喜欢顾小五吗,生死之际也要喊他的名字?”
一字一句,字字泣血。
李承鄞愤怒地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虚弱的段觉晴,怒道:“曲小枫,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不再是西洲无忧无虑无拘无束的九公主,你看清楚,你现在在哪里?你的脚下,是谁的地盘?”
段觉晴冷漠地看着面前发疯的帝王,淡淡道:“顾小五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他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在这世上,我最喜欢顾小五。”
男人心头一颤,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
他怎么会这么傻。
段觉晴见自己的手恢复了自由,心中一松,然后又继续躺下闭目养神。
李承鄞又觉得自己可笑至极,这女人梦里都是别的男人,而自己却担忧地食不下咽。
她怎么敢如此践踏自己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