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众人都是心如明镜,郑嫣之死到了这个地步,已然真相大白。
所谓的隐情,不过是凤临澈用来保下凤景炀的借口罢了。
毕竟他作为皇子,总不可能真的因为杀了一个大臣之女而就此赔上性命。
且对于高昌侯夫妇来说,凤临澈能在“事有隐情”的情况下如此严惩凤景炀,已算是给足了他们颜面。
高昌侯显然也很明白这一点,这才不得不顺杆爬了上来。
郑嫣的这个仇,除非高昌侯豁出一切,不然,终究是报不成了。
高昌侯颤巍巍地上前,扶住面色苍白毫无血丝的平阳长公主,二人彼此依靠着,一步一步向殿外挪去。
白筝望着这两人的背影,心底暗叹,独女的早逝,怕是彻底击垮了这对夫妇。
虚掩的殿门随着高昌侯夫妇身影的临近,发出重重的“吱呀——”一声,殿门大开。
霎时间,金黄的光线逼得人不由眯起了眼睛。
白筝这才发现,阴云密布了这么多天,不知何时,外面已露出了太阳。
刺眼的光线穿过殿门照进来,映出纤尘飞舞,高昌侯与平阳长公主相依偎着,逐渐走进这光影里。
光线打在他们骤然发白的发丝上,让人不敢直视。
白筝的眼眸蓦地一痛,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背影在这光线里开始变得模糊,直至彻底消失。
苦主一走,众人都不需再被拘禁于殿内,在凤临澈几人退席后,所有人便纷纷起身离去。
人群一散,压着白奕楠的人也收回了手。
白奕楠得了自由,当即起身冲到白筝面前,围着白筝看了一圈,焦急道:“筝儿可有受伤?怎么好好的,宫里竟会出现持刀的蒙面人?”
“许是那人一开始将我错认成郑小姐了吧,爹爹莫担心,女儿这不是没事嘛。”
知道今日之事让自己的家人吓得不轻,白筝忙出声安抚着。
“你休想要骗你爹爹,今日分明是有人故意针对……”白奕楠的脸一板,正要说她,眼角瞥见林氏红着眼眶急匆匆地跑了上来,便止住了声。
白筝知道,这是白奕楠不想让林氏听到了担心。
对着慌乱的林氏和自己的两个弟弟,白筝不得不好言安抚着。
“母亲,女儿真的没事,反倒是青芍受伤不轻,得快些带她回府疗伤。”
林氏到底心善,见白筝确实没有受伤,想起了青芍手臂被带着刺勾的利刃划伤,当即连连点头道:“也是,我们快些回府吧。”
说罢拉着白筝便要朝门口走去。
白筝被拉着往前走了几步,就被一道暗绿色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白小姐。”
白筝抬头,见是方才查案内官旁边的太监,便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恭敬地施礼道:“大人何事?”
“咱家奉陛下之命,彻查郑小姐被害一案隐情,白小姐的贴身婢女青芍是人证,不知白小姐可否,容咱家请她过去问上一问?毕竟这案子,还需要她多说些细节才好查清。”
太监笑着将话说完,便恭敬地半垂着眸子等着白筝回答。
“这是应该的。”白筝点了点头,拉过身后的青芍,淡笑道:“只是大人您看,青芍这手臂的伤颇为严重,若是不尽快医治,只怕她熬不到让您问出什么东西来人就不行了。”
“白小姐尽管放心,咱家定会好好医治,不会委屈了您的婢女的。”
说罢太监笑着扬手,“带走。”
“且慢。”白筝握住青芍的手微微用了下力,对着皱眉望向自己的太监再次笑道,“大人,我这婢女胆小,您且我交代她两句,好让她对您事无不言言无不尽。”
太监瞪起眼睛,本想强行要人拉走青芍,突然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眼角瞥去,竟是凤临渊冷冷地盯着自己。
他下意识地一抖,只好放下手不耐烦地道:“那白小姐可要尽快。”
白筝连连点头:“就当着您的面交代,很快。”
说罢转过头,认真地看着青芍,故意提高了音调大声道:“你且放心,陛下一贯圣裁决断,只要你说实话,好好配合大人查案,便什么事都不会有。
但你可要记着,郑小姐身份高贵,高昌侯和平阳长公主都知道你是唯一目击了郑小姐遇害的证人。
你若敢撒谎,他们虽未必会来害你的主子我,可要杀了你泄愤,那也是轻而易举的。
这个案子牵扯甚广,永定所有人都盯着呢,你只是个奴婢,切莫想着撒什么谎做什么腌臜事瞒天过海。
可记住了?”
白筝这一席话,落在旁边的太监耳里,不由使他变了脸色。
若是他原本还存了对青芍动用私刑的心思,此刻也已烟消云散。
白筝说的话狠狠敲打了他,青芍这个关键证人,是永定所有人都盯着的。
她若是在自己手下受了伤一命呜呼,即便高昌侯没法对凤景炀下手,可要杀了他这个审案太监来泄愤,凤临澈也不会说什么。
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个任人宰割的奴才罢了。
青芍重重地点了点头:“奴婢记住了。”
白筝笑容灿烂,将青芍推到了那太监身边,讨好着道:“大人,我这婢女用着十分顺手,还请大人好好照看。尤其是她这手上的伤,就烦请大人多多费心了。”
太监皮笑肉不笑地回道:“这是自然的。”说罢又低声向一旁的小太监下令,“去找太医来。”
“多谢大人。”青芍低声道谢。
看着青芍随那太监离去,白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脸色阴沉下来。
“青芍这一去,会不会有事啊?”白念铭第一个熬不住,出声问道。
“不会的。”白筝说着回过头,见自己的家人都担忧地看着自己,便郑重地道,“青芍的事,我怕是要去找定远侯爷帮忙才放心,爹爹,你先带母亲和弟弟们回去吧。”
白奕楠眼看凤临渊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一家,知道青芍之事不宜耽搁,便点了点头,“那你要小心,竹苓,照顾好小姐。”
竹苓忙应声“是”,目送着他们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送走了自己的亲人,白筝转过身,正要朝凤临渊走去,就听身侧传来一道尖锐的嘲讽声。
“你这个贱*人倒是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