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何氏走了,也难怪何康安着急起来。
他不过是何家的一个旁支,得了何氏的提拔才有现在的富贵。
如今他背叛了何氏,也就意味着失去自己最大的依仗,他又能拿什么去保护自己的两个孩子?
只能来求凤临渊帮忙了。
“你让我救人?”凤临渊俯视着他,目光中没有一丝怜悯。
看着这样的凤临渊,何康安心里咯噔一下,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却听凤临渊云淡风轻地道。
“老夫人到底是筝儿的亲祖母,我这个孙女婿,方才忤逆了她一次,怎好为了你再去惹她不高兴呢?”
刚刚你可不是这副孝顺面孔!
一番话气得何康安目瞪口呆。
愤怒、不甘、焦急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气血上涌,脱口而出便道:“她算得上是个什么祖母!天下有她这样动不动陷害孙儿,欺辱孙儿,恶事做尽的祖母么!”
“是么?”凤临渊轻飘飘地问道。
何康安被他问得更是不服气,恨不得一股脑把何氏对白奕楠一房做过的那些恶事通通倒出来。
此时的白奕楠已经在一顿酣畅淋漓的痛哭后,从情绪极度崩溃中逐渐恢复了过来。
他听到何康安的话,顿时瞪大双目,竖起了耳朵。
凤临渊眼角瞥见白奕楠的模样,勾唇一笑:“那你就好好地交代交代,若是爹能信,我便信。”
话已至此,一贯有眼色的何康安哪里还不知道如今他要做什么。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转身,连滚带爬地扑到白奕楠面前,一脸义愤填膺地开始讲起何氏曾经做过的恶事。
凤临渊静静地看着白奕楠的脸色,随着何康安讲的话而不断变化着。
他不着痕迹地上前,拍了拍始终守在白奕楠身后的白念锦,那还有些瘦削的肩,低声交代了一句:“照顾好爹娘,天色不晚了,我带着筝儿先回府了。”
白念锦微微颔首。
眼看凤临渊转身就要离开,他突然出声唤道:“姐夫。”
“嗯?”凤临渊有些诧异地回头。
今日一整天,白念锦和白念铭两兄弟看到他时都还带着些许敌意,似乎是在怨怪自己把他们的姐姐抢走了。
因而见面时,这俩兄弟不是一个劲地围着白筝转,眼里干脆没有凤临渊这个人,就是被白奕楠夫妇呵斥无礼之后,对着他不痛不痒地唤上一句“侯爷”。
“姐夫”二字,还是凤临渊头一回从他嘴里听到。
凤临渊扬了扬眉梢,带着疑惑看着白念锦。
白念锦垂眸,嗫嚅了半天嘴唇,这才出声道:“我把姐姐交给你了,你可要照顾好她。”
凤临渊的眉目不由舒展开来:“你放心,你姐姐的身子,我定会养好的。”
这是男人之间的约定。
二人看着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了。
一轮圆月挂在半空,没有云层遮挡的月光大片大片地落在街道,显得路上更加静谧。
夜已有些深,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马车行进的“哒哒”声,在安静的街道里回荡。
白筝面色不善地靠在窗边,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车壁。
“那几个嬷嬷回了将军府后,怕是没什么好下场吧?”她的眉头紧锁,出声问道。
凤临渊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微微一笑:“老夫人想来是与她们有些情谊,便只是想遣散了她们。可咱们这位堂姐却是个狠角色,说是遣散前再让她们吃顿将军府的饱饭。”
一听到“饱饭”二字,白筝眉梢微挑,冷笑着出声:“怕是名副其实的上路饭吧。”
凤临渊挪开视线,目光中透出一丝冷意:“她倒是舍得下血本。上等鸩毒,一滴毙命,每个人的饭里,都至少下了一整瓶。”
“她们都吃了?”白筝急道。
凤临渊点了点头。
白筝有些懊恼地拍了下车壁:“一整瓶鸩毒,就算是朱伯也救不回来吧?”
本还想着把这些人攥在手里,让白奕楠近距离地亲眼看看她们手上的伤痕。
如今却被白笙一口气全毒死了,落了个死无对证。
凤临渊知道她在着急什么,温和地安抚道:“你放心吧,爹爹已经看到证据了。何氏的真面目,他已经都知道了。”
方才凤临渊已经把房中发生的所有情形都给白筝讲述了一遍,可白筝总还是对自家爹爹那心软的性子有些不放心。
如果能把那群嬷嬷抓到他面前,多问出些何氏害人的细节自然更好。
就算问不出来,将她们放在府里,也能时时提醒着白奕楠,何氏曾经对白筝做过的事,好让他不会再次对何氏心软。
白筝咬着下唇,顾自胡乱地思索着。
凤临渊看着这样的白筝,低声笑了。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被她咬得通红的下唇:“我的傻筝儿,你爹爹若是知道你这样不信他,怕是要同你生好几天的气了。”
白筝茫然地抬头。
这和信不信他有什么关系?
“这一次,他的宝贝女儿是真真切切受了伤,且铁证如山摆在他面前了,他为了你的事心痛还来不及,哪还会再去原谅将军府的人?”
凤临渊笑道。
事实上,要不是白奕楠心底那份孝心太过坚定,只怕他在听了何康安的讲述后,直接冲到将军府去找人算账也未必不可能。
虽然白奕楠这个文弱书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可何氏这一回是真真切切把自己儿子的心伤透了。
有没有那群嬷嬷摆在他面前时时提醒都已经不重要了。
这一次的白奕楠,是真的对何氏死了心。
这种心情,同样把白筝视若珍宝的凤临渊能懂,可一贯聪慧的白筝因为身在其中,反而看不透。
凤临渊含笑,看着眼前一脸疑惑,显然并没有听懂原因的女子,手指从软软的嘴唇滑到旁边白嫩的脸颊上。神情温柔又郑重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将心比心。不管是谁,只要敢对你下手至你于死地,我都会不惜,与他反目成仇。”
听到这话,白筝脑中瞬间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