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data[吕淮一指了指墙面上的挂钟,时间离她进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小时。
“今天已经足够了,我怕你负荷不了。”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日程计划,递给她一张名片,“三天过后,这个时间,你来这个地方找我。”
说罢,他微微笑着送她下楼。
薛女士正在客厅喝茶,见洪心失魂落魄地出来,将眼光投向吕淮一,嘴角露出满足的笑容:“尹助理送客。”
“是。”尹助理地请洪心离开。
这里的院子并没有精心雕琢的人工痕迹,花木草石搭配得当,仿佛每样东西都有天生的位置。
但洪心不明白,那段突然找到的记忆,在她的人生中又处于什么位置,要把她带到什么地方……
脑子一片混乱,天空也为之阴沉,淅沥沥的小雨落下来,湿润她的头发,而后渐渐变大,可是洪心没有感觉似的,出了薛女士家大门,到路边坐了经常乘坐的那路车,回到父母住的小区。
她进了吴巍家的单元,乘电梯上行,在他家门口站定,一下下按门铃。
没多会儿,吴魏出来开门。
他似乎正在洗澡,裸着上身,头上盖着张毛巾。几滴水带着护发素的味道,沿着头发,垂落在他的额头上。
看到洪心落汤鸡似的站在面前,吴巍不由得瞪大眼,慌忙将自己头上的毛巾摘下来,放到她头上,用力擦了擦她的头发道:“怎么淋湿了,这么大人,还不懂得照顾自己……”
吴巍的动作、神态,跟以前一样,充满关心体贴。
但洪心现在知道了,他那样做,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另外一个人。
她轻轻地说出两个字:“吴句”。
吴巍仿佛被雷电击中,身子一颤,慢慢起身抓着她的肩膀道她:“不是约好不提他了吗?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我的错……”果然,洪心忘记了最关键的一环,她不能再等下次与吕淮一见面,抓住吴巍的手着急地问道,“我做了什么。”
吴巍反钳住她的手,轻声说道:“冷静点,洪心。”
“咳。”
从他身后传来重重的咳嗽声。
孙熙尧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客厅,她抄着手,挺起骄傲的大肚子,冷冷看向吴魏,那表情就像是她在战地采访时,遇到什么泯灭人性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
她莫名其妙说了几个字,便转身回卧室。接着有什么叮叮砰砰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她在收拾东西。
“熙尧你误会了,我真的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没发现,这都是因为孕期激素有了问题,所以才疑神疑鬼吗?”吴巍无奈地朝着她离开的方向解释。
“我并没有疑神疑鬼,只是结婚前,对于男人的动物本性太过乐观。”孙熙尧并没有大吵大闹,声音非常冷静,但只是几个字,就能让人感觉到她的态度是何等决绝,不容任何人质疑。
吴魏慌忙将洪心推出门。
“对不起,洪心,家里有事,空了,我回头跟你说。”
接着她便被砰地一声关在门外。
洪心回到电梯间,吓到一楼,然后又回了父母家。
灯亮着,人都在。
洪妈妈打开门,见洪心一脸惨白,赶紧把她拉进房间。
“你这孩子怎么搞的,出门也不带伞,回家也不跟我们说……哎哎,是翅膀硬了吗?”她心疼地推着洪心进卫生间,“赶紧去淋个澡。待会儿我把换洗衣服给你拿进来。”
洪心却堵在卫生间门口,抓住妈妈的手:“妈妈,你知道吴句吗?”
洪妈妈的反应跟吴巍差不多,整个人僵住了,而后勉强挤出个笑容,结结巴巴地说:“什么啊,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你知道对不对?究竟是怎么回事?”她问。
洪妈妈手腕被掐得发疼,叫唤起来:“放手啊,心心,妈妈很疼。”
洪心急着从妈妈那里听到答案,就算她承受不了,也要知道吴句去了哪里,这时,洪爸爸跑出来,拿着不锈钢漏勺狠狠敲了下她的头。
“干嘛呢,对你妈妈这么凶?”
洪心咧着嘴捂住头:“我问妈妈吴句的事。”
洪爸爸错愕地放下漏勺:“不知道你是怎么想起来的,但这件事真的不是你的错。”
为什么每个人都知道,都说不是她的错,可是她这个当事人,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洪心推开他们,跑进自己房间,把以前记录的笔记本,相册,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想要找到跟吴句有关的东西……
然而只有吴巍。
洪妈妈冲进来,见到满地的碎纸,哆嗦了一下,从后面紧紧抱住洪心,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好啦,心心,你别再折腾自己了,妈妈看着害怕。”
“可是我更害怕啊……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是不是我……”洪心的眼泪也涌出来,她挣脱洪妈妈的怀抱,跑出家门,不自觉地到了附近的游乐场。
那就是她被狗袭击,吴句为了保护她而受伤的地方,只不过斗转星移,荒地变成了儿童游乐场。
吴巍和孙熙尧开始同居那天,她受到刺激,还跑到这里,坐在没有驱动的旋转木马上,就像个被世界抛弃的孩子,那次,杨木仿佛背了一身星辰,在微亮的光芒中朝她走来,收留了她。
这次呢。
好像是内心什么东西产生动摇,外界再没有任何因素能帮她。
不过,洪心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披着雨水,翻进旋转木马转台里。
她正摸索着要爬上一只马,就看到有人撑着把透明伞走过来。
路灯光亮透过密集的雨水,只能映出个大致的人影模糊,但她一眼认出来他,抱着那色彩鲜艳、粗制滥造的马头,望向他,眼里的雾气比雨水更多。
杨木走到旋转木马旁边停下。
“你怎么知道我在……”
“要找一个人总是有办法。”他勾了勾手,示意她到他伞下,“薛女士说什么把你刺激成这样。”
洪心没有动弹。
杨木无奈,收起伞,脱下长外套,放胳膊弯里,然后跟她一样,翻进旋转木马里面。近了,才察觉她全身都是湿的,杨木拧起眉,将外套披在她身上,将洪心抱起来,就像对付个不听话的孩子似的,将她运出栅栏,轻松放到阶梯上,而后自己也翻出去,撑开伞。
透明的伞面将冰冷的雨滴溅开,隔离在两个人的世界之外。看着她惨白如纸的脸,杨木一阵心疼,不自觉搂紧她的肩。
“你就这么委屈,连带着也不想理我?”
“是我自己的问题,而且很严重。杨木……”洪心摇了摇头,抬起头看他,泪水夺眶而出,“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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