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人多眼杂,毕竟不适合谈话,一家人的情绪全窝在心口,可哭着笑,笑着哭,却半晌也讲不出来。
秦老头秦老太看见这一幕,也是泪眼吧擦的,到最后,还是秦家大姑说:“珍儿啊,快别哭了,走走走,咱先回家。”
“孩子们刚从国外回来,做了十几个飞机,估计也都累了。”
“而且饭店都订好了,咱先过去吃个接风宴,帮孩子们洗洗尘。”
她们这一辈儿人就是这样,讲究太多,比如上车饺子下车面,比如要是谁家有人蹲过大牢,出来时得先跨火盆去去晦气。
刘春庚归来,这绝对是一件大事儿,自打得知他消息,全家人几乎都没怎么合眼。
秦淮珍笑着说:“对,大姐说得在理,春耕……”她一看失散多年的大儿子,差点又掉下泪来,然后紧紧地攥住了刘春庚的手。
“妈记得你爱喝萝卜土豆汤,还爱吃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走,咱先去吃饭,回头咱娘几个再好好聊聊。”
刘春庚一脚轻一脚重,左边是他亲妈,右边是他亲妹,后头还跟着两个,他感觉像做梦一样,浑身轻飘飘的,就这么被人给扯走了。
倒是秦老太太,一抬头,猛地一愣:“哎呦喂!”
她盯着楚衡仔细看了好几眼。
“这不是、这不是……”老太太又连忙捂住嘴,像生怕说漏咯。
楚衡那边的事情,秦老太知道的不多,但也曾听说过几耳朵,知道他那边挺危险的,似乎有人一直在查他,他也因此不敢露面。
但这孩子一消失就三年,也着实是叫人怪惦记的。
眼下,老太太目不转睛地盯着楚衡,同时伸手扯了扯秦老头的衣袖子:“老头子,你快看,是不是我眼花了?”
“不然咋看见衡衡那孩子了呢?”
秦老头定睛一瞅:“你没眼花,没看错,是他!”
“真的?”
“对!”
老两口的声音传入其他人耳中,秦卿她爸秦淮山的反应贼快,立即冲大伙儿使了个眼色,旋即,以秦诏安哥儿几个为首,唰地一下,一堆人将楚衡团团包围了。
尤其是诏安诏平,秦卿这几个哥哥个儿都不低,可能是因为北方基因成长期间窜得比较快,如今这哥儿几个那可是个顶个的大长腿,他们扎成了一堆,也就令楚衡不那么显眼了。
楚衡:“……”
他头皮发麻,没来由地皮子发紧,尤其当秦家哥儿几个若有似无的视线朝他瞟来时,他心里压力更大了。
感觉自己就像个死刑犯似的,被这哥儿几个严加看管起来,仿佛生怕她越狱似的。
秦卿若有所觉,回头看上一眼,“呵呵!”
她抱着胳膊,乐得看戏,倒是笑出一副很愉悦的模样来。
楚衡:“………”
越发无奈。
……
楚衡如今这身份既敏感又特殊,秦淮山并未安排他去饭店,而是一出机场就向有关部门借了一些人,之后由那些人护送着楚衡悄悄离开。
临别前,楚衡薄唇紧抿,他朝秦卿这边看来一眼。
秦卿眉梢一挑,抬指揉搓着自己的手腕,旋即红唇一掀,竟再次朝他笑了起来。
楚衡脸色一阴,他咬了咬牙,甭提他是什么心情了,压低了帽檐,闷着脸坐进了车里。
倒是秦淮山,他浓眉一拧,看了看宝贵闺女,又瞧了瞧楚衡那边,秦淮山:“……”
脸色就不太妙了,像是猜到了什么。
……
薛论……不,刘春庚,他来到饭店时,本以为秦家只是包下了一个包间而已,谁知,这饭店竟是京城一顶一的知名大饭店,据传掌勺的大师傅曾是清宫御厨的后代。
而这家饭店是秦家四婶名下的,四婶丁美兰以前就喜欢捣鼓美食,甚至当年曾在国营饭店上过班。
后来秦家生意越做越大,丁美兰也就逐渐走上了餐饮企业的发展之路。
而这饭店本就是自家的,大老板一声令下当然是整个饭店都给承包下来了。
如今饭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就只有老秦家的这些人,他们也没去包房,而是霸占了二楼的大厅。
桌上的饭菜有一部分是掌勺大厨亲自做的,可秦淮想让刘春庚尝尝以前那些熟悉的老味道,于是洗了把手就带着几个女儿走进了厨房。
刘春庚一脸恍惚,直到现在都没什么真实感,觉得眼前这一幕幕像是幻觉一样。
“春庚回来了,咱家又多了一口人,”老太太也是一脸激动,所有人都知道,刘春庚是秦淮珍心口的一块儿伤,任何一个孩子都是不能取代的,无可替代的。
而作为一个母亲,她远比二夏等人更受冲击。
秦老头深沉地点着头:“不过……当初春庚这孩子出事儿时,咱们也去过刘家村,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孩子的尸体他们见过,甚至还是老秦家帮着秦淮珍一起下葬的,可现在孩子却活了。
秦淮山坐在一旁,他正好听见了这话,锐利地眯了一下眼,旋即沉声说:“看来,是时候回去一趟了。”
想要弄清楚这件事,除了询问刘春庚,便是回到春城,亲自去刘家那边问一问。
……
这顿饭吃了很久,秦淮珍高兴之下喝了些酒,最后她倒在刘春庚怀里哭成个泪人,也叫二夏她们眼眶通红。
最终这一大家子相互搀扶着上了车,而在饭桌上,大伙儿心照不宣,并未问那些扫兴的事情,一家人的团聚是一桩喜事,何必为了那种事情破坏心情。
但等第二天时,刘春庚被秦淮山叫进了厨房。
“……大舅,”他不太自在,生疏地唤出了这个称呼。
秦淮山经过这些年的磨炼,气质倒是变化了许多,比起年轻时更加温和,虽体魄依然高大强壮,却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板着一张脸,反倒是一笑便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别紧张,我叫你进来,不过是为了聊聊。”
对此刘春庚心知肚明,他早就知道家里肯定会问起当年的事情,可是——
“直到一年多前,我偶然之下才恢复记忆,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孤儿。”
他神色怅然了些。
“当年山崩之后我昏迷了一阵子,再次醒过来就已经是在一艘船上,我当时其实伤得并不重,只头上擦破一点皮而已,但带走我的那些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