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北依惊叫着，刚要爬下床，她身边的墨君玹已经随手拔掉了左手背上扎着的针管，起身迎了上去。
“怎么了？！是头痛了吗？？！”
墨君玹哪里还有之前的无辜可怜样，一瞬间整个人就紧张了起来。
路漫兮眉头紧蹙，异常难受的模样他并不陌生，五年前他就见过。
“放轻松，别胡思乱想就不痛了！”
路漫兮痛得说不出话来，那种突如其来的痛感侵袭让她都来不及做准备，就被冲击得全然没有抵抗的能力。
脑子里不停在回荡着的声音好像很熟悉，但是又那么陌生。
所以，那到底是谁在说话？
谁住在了她的脑子里，却又不让她看到正脸。
【你看，馒头是没有多好吃，但是它可以让我们不饿肚子。】
【只有吃饱了，才能想办法过好以后的生活，吃饱了，才能努力去活着，对不对？】
这声音……为什么像在哪里听过？
【不过要是可以有别的，我也不想吃馒头！可是我只能偷拿到馒头了，所以你忍一忍！】
【等你的父母来找你了，你就可以去吃别的好吃的了！真好……你还有父母，他们一定会来找你的，是不是？】
是谁？？
到底是谁？！
路漫兮被脑子里的声音折磨得异常躁郁，气息也紊乱起来。
“……谁在说话？？谁，是谁在说话？！”
脑子里空响着的声音像闷在了一个盒子里，回旋着在播放。
路漫兮奋力挣开了墨君玹的手，抱住了自己的头甩动着，眉宇间都是痛苦的神色。
“……是谁在说话？？为什么要在我脑子里说话？？为什么不让我看到脸？！到底是谁？！”
路漫兮反常的状态也终于有些吓到了路北依，小姑娘现在病床上无措地看着她，带着哭腔喊了起来。
“妈咪，你怎么了？！你哪里痛？依依给你呼呼！”
“爸爸，妈咪怎么了？？她是不是很痛？？”
“依依不哭，妈咪她……”
墨君玹安抚的话还没说完，路漫兮像是完全听不到她周围的声音，抬手握着拳就要往自己的脑袋上敲过去！
“妈咪！”路北依惊叫。
“漫兮，冷静一点！”
那敲向脑袋的拳头落下之前，墨君玹绑着绷带的右手牢牢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控制住了她的手，把不停挣动着的人整个圈进了怀里，束缚着不让她胡乱动弹伤了自己。
“漫兮，听我说，没有人在说话，没有谁！你听错了！”
“乖，放松一点，放松下来就不会有声音了，听话，放轻松，你看，你吓到依依了。”
“爸爸……呜呜，妈咪怎么了？？”
看到墨君玹好像是清醒的样子，路北依这才因为有了依靠而神经松懈下来，边哭边问道。
“依依不哭，爸爸在，不怕。”
墨君玹的右手因为扣着还在挣动的路漫兮的手，伤口又开始渗出了血，染湿了手心的绷带，也染红了路漫兮的衣袖。
“漫兮，不要再想任何人任何事了，你听，依依在哭，你能听到的对不对？？你吓到她了。”
路北依站在床头抽噎着，嘴里念着“妈咪”，不知道该如何似好。
墨君玹则把路漫兮揽抱得死紧，不停在她耳边低声说着话。
“不要再去想了，没有人在说话，是我，是我和依依，你听，是我们在说话。”
她应该是想起了什么了吧？
只是那记忆并不完全清晰，困扰住了她。
“漫兮，醒一醒。”
墨君玹额头微烫的触感还在，呼吸间也是高于常人的温度，说话时喷洒在她耳边的气息隐隐有些灼热。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不重要了已经，你醒一醒，看看依依，看看……我。”
“……不重要了？”
浑噩中的女人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墨君玹眸光闪动，轻抵着她的额头，点了点头。
“是，都不重要了。”
“没有什么，比往后余生更重要，不是吗？”
往后余生……
路漫兮像是被这几个字定住了，脑子里的声音渐渐模糊了起来，挣动的身子也软了下来。
“乖，你累了，睡一觉吧，睡醒了，就好了。”
男人温软柔和的声音像是混着安眠的药物在里头，让路漫兮紧皱着的眉头一点点松了下来。
“睡吧，什么也不要想，不要怕，我和依依在呢，睡吧。”
贴耳轻哄的声音像是有魔力，路漫兮闹得有几分疲惫的大脑像是无法自主思考了般地。接收了墨君玹下达的指令。
“爸爸……”
“嘘……”墨君玹抬手示意路北依噤声，依靠在他肩头的女人已经闭上了眼，，“依依乖，妈咪累了，我们让她睡一会儿。”
路北依听话地没有再说话，顺着墨君玹抱着人往病床边走的动作，轻手轻脚地掀开了床上的被子。
墨君玹把人小心地抱这人到了床边，因为害怕动作太大了将她弄醒了，他挺着劲儿，一寸一寸地把人安置到了床上。
看似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烧得浑身发烫的身子都出了一层薄汗，阴差阳错的，身体的温度似乎也降下来了许多。
“爸爸，妈咪没事了，是吗？”
看着墨君玹帮路漫兮盖好了被子，路北依才小小声地问道。
“嗯，妈咪没事了，她就是有点累了，让她休息一下就好了。”
墨君玹嘴上说着，看着病床上的女人的眸色却是幽深不见底的。
他查过了，她做过手术。
手术成功摘除掉了她脑子里的肿瘤，却也给她带来了一些后遗症。
比如忘了一些事情，比如……不能受到刺激。
她刚才头痛的突然发作，大概是因为他那一句“不吃就活不了”触动了她的某个记忆点，让她产生了应激。
所以，她不是全然不记得的，只是……记得不那么清楚而已。
“那爸爸也好了吗？？还发烧吗？”
路北依现在很没有安全感，如果爸爸和妈咪都生病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墨君玹心疼地把她抱了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
“爸爸好了，别怕，有爸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