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枫彦的话一落,沈麓手上的动作停住了,倏然抬起头来,神态微妙,眸子里包含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你说什么?!”
“你说小白不是自愿走的?!”
她激动地站起来,簸箕都掀翻,碎菜叶子落了一地。
“这都多久了!”她抓着沈枫彦的手臂,语气责备,“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一时间她脑中混乱得很,既是兴奋,又是忧心。
兴奋温熙白是被迫离开她,忧心这段日子温熙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个寻来的女子到底是他什么人?是亲戚吗?你有没有问清楚?!”
一连好几个问题砸来,是沈枫彦从来没有深想过的,随着沈麓的提问,他自个也慌了。
“我、我不清楚,阿麓你冷静一点!”
他真的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那个女人应该是认识温熙白和温晨辞。
“你让我怎么冷静!”沈麓眉头紧锁,“你什么都不清楚,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实情,万一他们兄弟俩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沈枫彦渐渐红了眼眶,抱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瞒你,我是、我是真的害怕那女人会在一怒之下把你杀了……”
他抹着从眼角流出的眼泪,“她知道你把熙白兄弟俩骗回家的事,我真的害怕,对不起,呜……”
看到沈枫彦的眼泪,情绪激动的沈麓终于冷静了一点,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可能太重了,抓着发麻的后脑。
“你别哭啊,我是有点着急了,我跟你道歉行不?”
想来当时的情况一定很紧急外加危险,不然以沈枫彦的个性,怎么可能会让温熙白走掉,她也是一时急上脑了,嘴快说出的话让沈枫彦感到愧疚和不舒服。
沈枫彦流着眼泪,一味怪罪自己地讲道:“是、是我的错,对、对不起……”
沈麓急着想知道实情,但以沈枫彦此刻的状况,恐怕一时半会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只能先把人哄好了再说。
“大哥,大哥,你说有些兔子生下来为什么会是白的,有些却会是黑的?”她急中生智地问道。
抽抽搭搭的沈枫彦沉浸在内疚情绪里,根本听不进沈麓的话。
沈麓则催促他,“大哥,你快说啊,为什么?”
“我不知道!”擦着眼泪的沈枫彦回答。
沈麓又继续,“城门里,城门外,城门里面种白菜,猜一谜语,快猜!”
哭得打鼻涕泡的沈枫彦认真想了想,两行泪地看着沈麓,惨烈道:“我不会啊——”
本焦急的沈麓被他这副惨样逗乐呵,“你咋这么笨啊!”
“你才笨呢!”沈枫彦半点亏都不吃的反驳。
在沈麓使出十八般武艺,快要哄好沈枫彦时,剧烈砸门忽而响起,打破小院的宁静。
“谁、谁啊?”沈枫彦对敲门声都快有阴影了,“不会是她们又来了吧?!”
她们指的是沈大富三个。
“应该不是。”担心吵醒便宜爹,又将他吓得更加疯,沈麓不得已先放下问话打算,前去开门。
压制着情绪大动作的猛然打开门,她扫视一眼站在门前的几个男人,凶神恶煞着一张脸,“做什么?找死是吗?”
最近怎么老有乞丐上门?
年纪稍微大些,脸上皱纹很多,看起来一脸衰相的男人吓得浑身一颤,他是沈大富的夫郎,吴咏,为人懦弱,胆小如鼠。
而年纪稍微轻些,拥有一口香肠嘴的男人狠狠瞪了沈麓一眼,回头道:“村长,你看看她,她就是这么对待自家长辈的,我妻主,我婆婆,还有我儿都被这混账羔子打得下不了床!”
香肠嘴的男人则是沈纵的夫郎,齐心善,刻薄又精明。
而站在齐心善左边,怀里抱着一个两岁女娃娃,年纪很轻的男人是沈棠升的夫郎,梅玉井。
三人前来是为要个说法,同时也是为了争沈家破破烂烂的小院,再破再烂的小院总比好过没地方住。
在过来之前,借鉴家里女人受的伤、吃的亏,精明的齐心善先把村长请来了,势必要在今日拿下沈家小院,然后把晦气的江知远和他生的两个小晦气赶出去!
沈麓朝齐心善的身后看去,年近半百的老村长高成就杵着一根旧手杖摇摇晃晃走上前来。
眼里全然是对沈麓的无奈,手下拐杖敲了敲泥巴地,她以长者的姿态说道:“沈麓啊,纵然心里再有气,你都不能打骂长辈,你也是上过几年私塾的人,夫子总该教过敬重长者的道理!”
“这段日子,你的变化咱们村里的人都看在眼里,李大夫一家更是对你赞不绝口,你切莫再糊涂了回去!”
沈麓认得老村长,却不认得其他三个男人,但是从他们的年纪,还有齐心善所说的一句话里,她多多少少猜测到三人的身份。
这一家子也是绝了,女的出场让她打跑,过几天男的又找上门,再过几天是不是就要采用娃娃军了?
有被烦到,老村长在,沈麓不好给脸色和直接上手,毕竟还是一个村的,而且老村长人也不错,不好开罪。
她先对老村长行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礼后才告知:“村长,不是我糊涂了回去,也不是我故意动手打长辈,而是她们一行人根本配不上长辈二字,说是畜生都不为过!”
“畜生尚且都知不欺同族,而沈大富那三个连畜生都不如,上门讨吃的不说,还趁我在病中欺我兄长和父亲,现在我父亲被吓得脑子不清醒,人疯癫认不出我兄妹俩,还一个劲的向我们磕头,求沈大富那个畜生别再欺他!”
沈麓神态激昂和愤愤道:“身为家中长女,我娘自小就教我孝敬我奶奶,可那日我奶拿着枝条狠狠抽打我父亲和我兄长,我小姨和我堂妹则在一边加油叫好,这让我如何忍,所以情急之下便动上手!”
“不过!”她话锋一转,很是无辜地讲道:“我只是把她们推出了小院,并没有大大出手,何来的将她们打得下不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