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下宫的一切都在常世法则之下。
姜逸双目之中,一个日晷微微转动。
“渊下宫历史里最‘愤怒’之人、最‘焦虑’之罪人的头衔,非我绘真莫属了。”绘真握着拳,“重要的不是书,而是今天白夜国的最后一日欸!作为最后一天值班的管理员,我将会永世留下没有追回借书的污名。”
姜逸看着这记忆永远停留在那一日的图书管理员。
丽莎大概和她会有一些共同语言。
当然,也只是一些罢了。毕竟,丽莎还是很看重书的,而不仅仅是重视图书管理员追回书的职责。
这模糊抽象的残影开始一边哭,一边双手合十祈祷。
“呜呜呜,爸爸、妈妈,绘真对不起你们的养育之恩。巫女大人和海祇大御神大人,我辜负了你们的信任。”
“……”相柳听着姜逸故意送进来的声音。
这谁呀!
让我这“祟神”吃掉好了。
这化身不是姜逸的本体,体内没有相柳,姜逸做的只不过用圆光镜法把所见所闻投射到自己体内的挂件前,让他们一起见证化身见证的东西。
免得他们太无聊了。
尤其是真!
一点也不怕丢脸的残影砰砰砰在地面磕头:“回到海面上之后,我自罚看守‘海渊灵草’。对了,如果有轮回转世,我下辈子也想看守‘海渊灵草’。只用打发年轻人去跑腿就行的工作,应该就不会背锅了吧。”
姜逸想到了海祇岛上看海渊灵草,进行占卜的老奶奶,不会是这家伙的后代吧!
“对了!”绘真猛地起身,“我丢书的事情从来没向其他人说过,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你是谁呀?”
“仔细一看,还挺英俊潇洒的,皮肤比我们白夜国之民还好。”
“谢谢夸奖!”姜逸笑道,“我的身份说起来吓死你,你还是暂时别知道好了。反正,你如今最大的需求,不是在这最后一日找到五本书吗?没有我的帮忙,你可没机会收集完所有书。”
“吓死我?这么夸张,就算海祇大御神化为人形,出现在我面前,也吓不倒我……算了,算了,你说的挺对!”绘真无奈,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目前没有追回的书分别是《常世国龙蛇传》、《白夜国水文考》、《光昼影底集》、宫地那波人的实验记录……还有……还有被盗走的《日月前事》。”
“我记得盗走《日月前事》的那几个嫌疑人被关押起来了,就在大日御舆下面的悬空牢内。”
这个牢,自然不是关押深海龙蜥的那座。
姜逸体内的相柳眼神波动,这本书的名字触碰着祂的记忆。
真翻转圆光镜法形成的镜子,咳嗽两声,拉着赫乌莉亚继续梳头发。
这种“过于有趣的事”就不必了吧!
这渊下宫怎么到处都是“坑”呀!
其他魔神残渣之魂的表情一个比一个诡异,看看面前的镜子,又抬头望着姜逸镇压他们的菩提法身。
嫣朵拉咬着手手,望了望旁边无动于衷的伐难、应达她们。
听起来,这本书就是渊上说的看了会死的那本呢。
有点激动和害怕,未来不会和姜逸死一起了吧!
“嫣朵拉,书到了后,小孩子可不能看!”姜逸本体说道,“知个书名对你们就足够了,免得未来不小心看了书。”
嫣朵拉小嘴嘟了一下:“我才不是小孩子。”
纯水精灵的成长,可和人类不一样。
“……《日月前事》是一本夹杂了寓言的编年史,是一等一的禁书。好像还是海祇大御神亲自下令封禁的书籍。和坎瑞亚人有密切接触的三人被怀疑是嫌疑人……”绘真可不知道姜逸身上有这么多挂件,听到她说的书籍名字后,心思各异起来。
她摸着下巴道。
“地走官们威胁他们说,如果不老实交代,就把他们永远遗弃在悬空牢里。到时候整个渊下宫可就他们三个活人了。”
“当然,这句话只是吓唬他们的啦。等到明天搬迁之时到了,应该会把他们放出来的。”
绘真猜测。
“坎瑞亚?”那边,嫣朵拉有点在意这个经常被派蒙和荧谈起的名字。
荧和派蒙不在呢,自己是不是可以拿这消息让派蒙付情报费呀?
“对了!这句会放他们出来的话,你千万别和他们说。嫌疑人里面有个叫安贞的家伙,性子老直了,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类型。地走官们还期待他们在今晚能够交代出事情呢。”绘真想起了提醒道。
“好的,再说说其他书籍的消息吧!”姜逸点头,在高塔上行走的本体,又化出新的化身。
这个新的化身走向悬空牢。
而在图书馆的化身听着绘真对各个书籍更详细的讲述,从袖中拿出一本书,默默道:“这本应该就是你说的,被一个鸣神岛过来的使节借走的《常世国龙蛇传》。”
“嗯???”绘真看向这封面奇怪的书籍,伸手拿过,“你骗我的吧!这书的封面不是渊下宫馆藏的统一封面,里面的字我也看不懂!”
废话,这是从八重堂拿来的,写的是稻妻文字,你当然看不懂。姜逸的化身吐槽。
最早,大蛇尚在时,鸣神岛的商人前往海衹岛誊抄转写了这个海祗岛民间故事。
本已是没人看的古典名著,早被市面上的轻小说埋没了。但因为他这个“天藏御龙君”的出现,这传统小说再次问世,掀起了再出版的风潮。
让稻妻如今的人,一窥海祗岛人在接纳鸣神文化之前的独特宇宙观。
绘真所说的原本嘛!其实早就没了。
“我告诉你,敷衍我是不行的。等会儿,你是不是准备另外四本书也随意找一本假的给我。”绘真气恼起来。
虽然帅,你也不能耍我!
姜逸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你不是说,出借记录里,那人准备把书带回去改写成什么传奇小说吗?这就是我认为最接近你借出去时候的版本的书了。”
“开头是……”
“造化藏奥妙,日月行吉凶。”
“三隅隔昏暗,五圣隐虚空。”
姜逸笑着开口。
里面的昏暗估计代指深渊虚无界与元素龙蜥界,“五圣”他其实怀疑是那五类圣遗物代表的至高存在。
“在后面是……”
“渊下宫唯一的贤人,阿倍良久对初代太阳之子诉说的话。”他目光悠远。
“宇宙无始无终,曾经的大地也是这样。只不过对我们来说没有意义。承载我们的土地已经不再和无始无终的永恒相连了。”
绘真对比自己记忆中的书籍内容。
好像是真的?
姜逸再道:“后面就是宣他到御前问答,早已经准备惩处阿倍良久的太阳之子,对阿倍良久加以刁难,将其拘禁。”
“贤人阿倍良久,在被伏的兵士们按倒前,说道。”
“……天地原如鸡卵,龙蛇本就一体。”
姜逸的本体在化身的述说中,已经来到大日御舆之上。
在这漂浮在高塔之上,巨大石质三角构造,环绕转动白夜和常夜立方体的大日御舆上,他缓缓坐下。
这具备白夜之大权的大日御舆很大。
他坐下时,就像坐在太阳的马车之上,坐在太阳“许伯利翁”和明月星星夜空之上,坐在……一个至高的神座之上。
俯瞰诸岛和虚空。
耳边传来无数的呢喃和祈祷之声,无形而久远的信仰之力交织在上方,渊下宫的万般规则在以此为中心,如日月之光散发向虚空。
姜逸的双目之中出现日晷。
日晷之下,是黑白双龙,头尾相接,宛如昼夜,宛如太极,流转之中,形成了无始无终的圆。
整个日晷似乎也变得无始无终的巨大,日晷最初就是从黑白双龙,还有无数时之沙组成的地层,种种奥义之中演化而来的。
此刻整个日晷就像古老的,这书籍之中所说的,最久远之时,无始无终的大地,无始无终的永恒。
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来为宙。
宇宙也无始无终。
那黑白的应龙和白龙,有时化作那黑白的两条蛇。
提瓦特的规则和此地领悟的规则的碰撞,流转。
就像尘世和常世的巨蟒。
从“太一”而生。
太一,当是“白夜之大权”。
“相传,阿倍良久被常世大神启开了智慧,因此才从不见太阳的渊下宫里掘出来了光。”姜逸的化身背诵着那《常世国龙蛇传》的内容。
“但是太阳之子嫉妒他的才华,把他囚禁直至他寿终。然而,太阳之子们却未曾想过,若非有他造出地下的太阳,哪会有自己呢。”
姜逸的本体以天眼望着那渊下宫无形的能量脉络,那就是法则的侧影,天耳倾听着古往今来的声音。
“常世法则,常世大神。”
“这渊下宫的‘白夜之大权’,也是那位存在给予凡人的‘神之知识’,从高天‘窃取’而来,赐予弃民的火种。”
虽然还没拿到那《日月前事》,但姜逸记忆里已经有了那书的知识,并且可以对书的内容稍微解读。
日月轮转的力量,是对提瓦特那太阳的模仿,世界上若有“真·白夜之大权”,而不是如今这稍微“伪的·白夜之大权”,那么这个大权其实该属于太阳。
而在提瓦特的某个传说里,真正的太阳代表原初。
姜逸本体融在这常夜之中,回忆着那曾经和雷神对战升华时,意识高飞,似乎要化身恒星,飞到太阳上的感受。
常世的法则,代表日月轮转,白夜人间,黄泉幽冥,人的情绪,如此能留“罪影”。
这里的渊下宫的白夜之大权其实不够完整,应该还有风雨雷霆,恩泽万物等等权能的。
“渊下宫因为太阳的出现而得到些许喘息。因那龙嗣亲近黑暗、忌惮光明,不再肆意妄为。龙嗣横行、敛人命如草的时日终于结束,渊下宫民变得能与其相抗了。”姜逸的化身叹息道。
“然而,异种外患没有完全根除,这人性的腌臜就已经暴露。人们选立了‘太阳之子’,把他做王崇拜。他却横征暴敛,构陷忠良。”
这是一本记载历史的故事书,里面有真实的部分,但也有没有述说的隐藏的部分历史真相。
姜逸的本体眼中,大日御舆里无数的记忆,无数的身影,无数的情绪,无数的信仰……宛如亿万微尘藏于大日。
“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渊下宫里有一小童,与伙伴做了赌约。他只身一人,潜到三隅之外,避开龙嗣痕迹,想去寻那龙骨花。但是他却在洞中见到了一只未曾见过的大蛇。”
姜逸望着那历史的一幕。
“不知为何,小童见蛇之庞巨、诡异,并不觉恐怖,反而有亲近之感。”
大蛇望着那小童,语气温和。
“我乃渎身渎名之蛇神,虽有眷属百千,但所荫蔽之众已无一人。今日落入此界,与你相见,也算有缘。你虽非我民,但终是人子。有何愿望,但说无妨。”
小童昂着头,天真而真诚地问道:
“试问,你能做我们渊下之民的神吗?”
“试问,姜逸公子,能做我们海祇之民的神吗?”
粉色长发,眼眸如大海,身穿清亮羽衣的少女,带着那众多的海祇之民回眸。
月光和潮汐交织,白衣神明的手中,珊瑚生长。
一人与一蛇,面对太阳之子的王权、境外的龙嗣侵攻,力挽狂澜之演义在久远的时代前开幕。
而如今……
“海祇御灵祭,现在开始……”
地面的珊瑚宫上,海祇岛“现人神巫女”珊瑚宫心海手持血枝珊瑚,于众多巫女前面,主持那宏大的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