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说完了从华阳道人那里听来的，几十年前的旧事。
钟发又将自己知道的另外一件事，也告诉了陆白。
原来，九叔最开始的时候，其实有想过要将他的道场，定在甜水镇那边……
随着时光流逝，前清时定下的那份协约，早就已做不得数。
洋人可以随便来咱们这儿办教堂。
毕竟，这么些年过来，大家早就已看得明白，即便是真正有本事的洋神父，他们的那些手段，也很难对东方的鬼怪妖邪产生太多伤害。
更何况，但凡是远渡重洋来到中土的洋神父，真有本事的，完全就只占了很小的比例。
相比于嘴里喊着的济世救人的口号，这些家伙心里更看重的，仅仅只是赚钱两个字而已。
如此一来，所谓的教派信仰危机，自然就已经不复存在。
在这种情况下，咱们不仅可以往甜水镇去开办道观，更可以把自家的道观，开到他们的教堂对面去！
官府，已经不会再像当年那样，插手进来。
所以，眼下看的就是谁最先去打破这种默契！
九叔当初是想要将他的道场定在甜水镇那边的。
钟发也曾经想过。
只不过，因为相比于洋人，咱们这边比较讲究个师出有名，不愿意做那落人口实的事。
再加上还有其他的一些顾忌，所以，无论九叔又或者钟发，乃至于钱真人、四目道长等人，虽是从茅山离开后，全都来到了这一片地域。
可他们这些人的道场，全部都没有选在甜水镇。
但九叔和钟发、钱真人他们，又略微有些不一样。
因为九叔当年是真的去了甜水镇，并且差点儿就在甜水镇已经关闭了几十年的教堂对面，买下了一大块地皮。
只是因着某位茅山长辈的不喜，数落了九叔的年轻气盛，觉着他这样针尖对麦芒的做事，主动打破中土玄门与西洋教派之间维持了数十年的默契，不怎么好。
不利于团结嘛。
不团结，又怎么和气生财？
九叔不得不退了一步，将道场选在了任家镇。
但自那次以后，整个茅山门内，但凡听说过此事的，都已经默认了甜水镇算是九叔的势力范围。
而这么些年以来，除了游方的野僧野道以外，甜水镇那边的生意，基本上没有人会和九叔去争抢。
如果不想和茅山派为敌，也没有其他道脉的道友，会出人去甜水镇那里建道场。
也是因为这个，当钟发听陆白提起甜水镇的名字时，才会发出，陆白是受了九叔一份人情的感叹。
要知道，这么一块风水宝地，可是有不少人一直都在眼馋呢！
可以说，要是没有什么意外发生的话，甜水镇的情况，或许一直会以眼下这副模样，维持下去。
可谁知道，意外，还真的就发生了！
意外发生在省城。
陆白对这些变化并不会过多关注，即便他确实有从省城获取消息的渠道，但为了任婷婷，他的注意力，基本上全都放在任家的生意，以及当初曾对任家落井下石过得那几个对头身上。
可像是钟发这样的老一辈，却另有他们关注的重点。
省城刘大帅，也即是省城的那位刘督军，前段时间刚刚从洋人那儿，买了一大笔的军火。
而几个洋行买办带给刘督军的条件，除去各种的利益交换以外，另有一条藏在字里行间，实在不怎么惹人注意的，就是要让他在省里多开上几家教堂。
没有人会觉着这种要求也能算个条件。
刘督军当然也不觉着。
所以，洋人那边，在得了刘督军的应许后，已经准备往好几处城镇，去开办教堂了。
而将甜水镇已经荒废了几十年的教堂重新开起来，同样也在洋人的计划当中！
虽然玄门各家都不怎么看得起洋人神父的本事，并不觉着他们真的把教堂开起来以后，面对各地层出不穷的灵异事件，就能有多大的作为。
没看刘督军府上花大价钱供奉的那几位，全部都是从各大道脉出来的吗？
不过，依旧还是有不少人，开始想着要针对性的，做些什么，给咱们自家涨涨脸面。
有人重新想起了甜水镇。
此时再往甜水镇去开办道场，可不会再有九叔当年的麻烦，恰恰相反，只要能做得漂亮，在光明正大的对抗中，落了洋人那边的面子，就肯定能在道门扬名！
毕竟，事情，是洋人教会那边先挑起来的，不是吗？
此等好事，就钟发所知，便连一些茅山同门，似乎也动了心思。
也就是这里头还牵扯到九叔身上的一份因果，如果没有九叔发话，其他人不好随便往甜水镇去。
所以，直到今日，也没有哪个人，光明正大的喊出要往甜水镇建道场的话。
但可以预见的是，随着事态继续发展下去，肯定会有人忍耐不住，主动找到九叔那里去的！
九叔在这个时候提出建议，要把这个机会交给陆白，让陆白往甜水镇去坐镇。
既是想要借此熄了旁人对甜水镇这处好地方的觊觎之心，让旁人再没了话说。
也是想要让陆白借此契机扬名，一举打出自己的名头，攫取足够的声望。
反正，就算陆白做得稍差一些，有茅山的大旗，再加上他们这么多的长辈看顾。
只要陆白做事时不出什么纰漏，也不怕有什么不开眼的，会跳出来找陆白的不是。
有那个闲工夫，怎么不去多捉几个恶鬼，多拿几个僵尸，多和洋人神父斗一斗法？
没想到自己原以为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情背后，竟还藏了这样许多的关窍在里头。
等到钟发的讲述全都结束，陆白不禁苦笑着摇起了头，“林师伯这是要把我架到火上烤啊……”
听到陆白这样的感慨，钟发笑呵呵的挑起眉头，“怎么，你怕了？”
陆白轻叹道，“倒也不是怕。”
他迟疑了一下，打算和钟发说一说自己心里的疑虑，“只是……”
然而，陆白这才才刚刚开口，钟发就直接将大手一挥，打断了陆白口中的后续言语。
扭扭捏捏，怎么和个娘们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