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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某家在此(1 / 1)

桃柳巷从不缺引人注目嚼舌根,打发无聊时间的趣事,乐此不疲搬板凳嗑瓜子,坐看值得凑份热闹的老女老少巴不得要看狗爷与陆尧的笑话,好慰籍慰藉近三年来遭受的磨难。事实上这也是受尽陆尧祸害,早已怨声载道的巷中百姓,为数不多可以消磨内心聒噪烦闷,聊慰敢怒不不敢言无奈方式中,最不需担心代价成本的上佳选择。对于吃饱了没事干,只管相夫教子的妇人而言,可供茶余饭后嚼舌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早已传得人尽皆知,像今天这种劲爆又不缺观赏,因爱生恨大打出手的精彩戏码,可是连说书先生那张麻溜嘴也说不出这么引人入胜的故事。本着吃一堑长一智的经验,这帮早就习以为常的巷民在看到叠山真君的青牛撞破陆尧这方小院时,就已看出今天的事绝对值得冒险伸脖子跃上墙头,探着脑袋幸灾乐祸观摩。换作以往,陆尧在洛阳不管整出何等动静,遭殃的必有桃柳巷东西两处的无辜池鱼,要说今日这阵仗给桃柳巷造成的破坏与损失,尚且还在各家宅院家主承受的范围内。也正是因这层原因,看热闹的巷民才没口吐芬芳,大倒苦水,暗地里指着陆尧与狗爷的脊梁骨使劲戳,真若把这帮濒临发疯癫狂的市井百姓的情绪点燃,还不得臭鸡蛋烂菜叶把陆尧的小院给硬生生埋了?平日里,各家各户院门一关,交往不甚频繁,巷中走漏风声为人津津乐道的大小诸事,多为此地的长舌妇一传十十传百,又经一些人传递过程中添油加醋,这才成为市井中人尽皆知的乐趣。“卖肉泼妇跟陆尧院里的酒鬼是啥关系?”

“这还看不出来?肯定有一腿呗!”

两个中年妇人嗑着年冬前自炒的南瓜子,一边悠闲地嗑着,一边与另一位靠着院门的妇人悠闲地望着黑脸悍妇与骑鹤妇人的激烈缠斗。这时,另一个妇人参与讨论:“瞅着不像......”“这老色鬼,可是跟咱们巷子里许多寡妇不清不楚,平时可没少怂恿我家缺心眼的好大儿给他偷韩寡妇的亵衣。”

“要我说,陆尧那小子就是一面照妖镜,把咱们巷子里的牛鬼蛇神都给招惹出来了!”

“可不是!你瞧狗爷大战郑太白时的阵势,可不是普通的小隐于市。”

几个妇人频频点头,时不时激动地攀谈着,这阵仗可比看戏有趣得多。“还有守孝的麻脸少年,听说一柄桃木剑也是凶悍得紧,那双眼睛冷冽得可怕。”

再回过头来审视黑脸悍妇气拔山兮的气势,几个妇人立马震撼起来,一言一语,闲扯甚欢。“卖肉的黑子也是不简单,一把菜刀竟把骑鹤的娘们儿给压制得落了下风。”

嗑瓜子的妇人望着用一把菜刀对屠真真步步紧逼的黑脸悍妇,吐了吐嘴里的瓜子壳,眼中溢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两个女人缠斗由原先大张旗鼓,气势如虹的上蹿下跳,天下地下你来我往,手中兵器由不断乒乒乓乓地交锋,逐渐衍变成扯衣薅发扭打在一起难解难分,有几次黑脸悍妇甚至直接用嘴啃咬,在地上滚来滚去,浑身尘土,焦灼扭打时相互下口扯咬,玩命得有些可怕。我见二人打成了相互撕咬,战况逐渐演变成并且薅头发,用嘴啃咬,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女人打架,疯如狂犬,这要换作狗爷应战,还不得被她俩活撕了不成!”

此言一出,我赶紧对陆尧做了一个禁言的手势:“你这话要被她俩听了去,还不得把矛头指向自己,引火自焚!”

陆尧心有余悸地望向看热闹的狗爷:“这种打架阵势,有讲究不?”

“泼妇骂街打架,有啥讲究!”

狗爷一看两个女人毫无章法地缠斗撕咬,就有些头皮发麻:“说不得禅师的话一点没错,女人如老虎啊!”

……随着两个女人越打越混乱,叠山真君也看得浓眉紧蹙,牵回兀自舔着断壁残垣的青牛,一时犹如见着刺猬的无奈之犬,实在没法出手相助。更何况此时的屠真真已被污秽难闻的泔水污渍浸透了衣服,浑身上下臭不可闻,此时与黑脸悍妇缠斗焦灼,正在地上打滚,而且两人互吐口水,这种阵仗他要搅和进去,岂不得自取其辱?常年游走于巷中,早已练就一身泼妇本领的黑脸悍妇,在此次搏斗中充分利用口水,将身体各处的潜能发挥到了极致,取得了令人无比注目的对战优势,随着两个女人不死不休的近距离牵扯,场中的斗争氛围逐渐变成滑稽又不可控的局面。后来参与到观战状态的除了白鹤与周围屋檐成群鸟雀,还有被如此有趣缠斗场景吸引的巷中街邻。桃柳巷鸦雀无声,我呆立当场,久久不能平复内心的震撼!搬出这等强悍威猛女人作为挡箭牌的陆尧,更是无法想象,两个女人之间的斗争随着各自真灵的不足,变成了泼妇骂街与相互喷吐口水。看得双眼呆滞的张麻子,更是由衷慨叹:“天下唯女子小人难养也!”

巷子里,无论是平日里骂街败给黑脸悍妇,还是纯粹看热闹的街坊四邻,这时无比躁动地聚集在六尺巷外,聚精会神地望着如疯狗一般的两个女人在地上缠斗、撕咬、谩骂......“狠人!”

这一刻,“狠人”二字成了狗爷对黑脸悍妇唯一的认知!惊诧于黑脸悍妇勇猛夸张的战斗力,陆尧不由擦了擦额头汗珠:“这个爪子,当真是无敌般的存在!”

我虽不清楚泥菩萨与陆尧之间的实质关系,可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我也仅仅是感到好奇,不过并未幻想他能跟我透露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事实上,陆尧一直隐藏极深,与狗爷相比有过之,无不及,所以我也从未奢望与这样的人交心。他连狗爷尚且保密,只字不提泥菩萨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手段意图,何况我这个只被他冠以“主簿”称呼,并达不到无话不说地步,连朋友都尚算不上的人微言轻书生呢?与陆尧相处地久了,他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千头万绪,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洛阳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不是解除厄难之体,逆天改命!直觉告诉我,他不会安分守己,逆来顺受。以泥菩萨知天命的缜密心思,陆尧似乎对未来发生的每件事都了然于胸,这让我更加笃定一个月后,皇城之内会发生大事。会发生什么大事?种种迹象与猜测,让我越发对巷中其他人物的身份实力产生了浓厚兴趣。或许一时半会我还观察不出这些人的真实意图,我相信时间会给我答案。时间给出的眼前答案,是黑脸悍妇以绝对占优的缠斗方式挠花了屠真真白皙面容,使其鏖战欲望大跌。这位先被浇了一身泔水,后又花容失色的女人,在面对比男人还要狂野的黑脸悍妇面前,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败下阵来,令在场所有人叹为观止。“这种狂野村妇若是当年放到战场之上,与蛮夷大军对垒,还不直接手撕了对方将士!”

王公望看到屠真真败下阵来,也是忍不住对黑脸悍妇一阵溢美之词。只是,王公望在称赞这位战力惊人,打架方式甚是费口水唾沫的泼妇时,那副不忍直视的痛苦表情,实在令人捧腹。…………无量观这位骑鹤妇人与骑牛的叠山真君灰溜溜落荒而逃,并未成为其他挑衅者的前车之鉴。在他们大跌颜面铩羽而归后,上门以各种方式讨教的江湖高手数不胜数,好在没再出现狗爷的其他江湖故人于小院前擦鼻涕抹眼泪,这些讨教之人也就顺理成章沦为检验张麻子修为的陪练。若再碰到一个被狗爷玩弄过感情,带着满腹怨气讨说法,再掀起一场泼妇骂街似的缠斗,那还不得把洛阳大半百姓笑掉大牙,沦为东都笑柄。最是无奈的当属王公望,面对连番挑衅这方院落的高手相继落败,他算彻底对张麻子这等名不见经传的狠人由衷佩服。若非他的老师黄良乃当朝国师,轻易不出宫闱于市井生是非,以他的性格,非得搬出这尊大神来为自己洗刷耻辱。有了上回教训,赤字营统领梁破没再自讨没趣来此触狗爷的逆鳞。据我连日来的认真观察,张麻子的剑道水准提升不少,御物为剑已随心所欲,轻车熟路,以他如今的造诣,我想即便与梁破再次正面交锋,也未必会落下风。我原先在桃柳巷的生活很单调,自从狗爷显露真本事,名震东都,这处宅院就是非恩怨不断,这方院落算是彻底陷入到无休止的纷争之中,再无任何宁日。这一点倒是很合陆尧的意,他早就巴不得将天下高手强者见个遍,把洛阳的天捅破个大洞才满意。可惜这几日寻衅滋事上门挑战的高手显然没到那种横行天下的地步,不但被张麻子阻挡在院外,更有甚者被他揍得屁滚尿流,丢盔弃甲遁地而逃。习以为常的众人以为王公望会在离开东都前采用一切手段,想利用车轮战术使我们麻痹,从未给我们制造出不厌其烦的困扰。当我们真这么认为时,一个束发为辫,脚穿木屐的大胡子中年人带着浓厚的口音,来到小院前跟我们叫阵。“某家在此,敢问珞珈山的三少爷可否赐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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