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国栋身为前市内重点高中资深老教师,执教三十年,育人无数,桃李满门,长松校长不惜三顾茅庐亲自邀请,肩负着整顿长松校风校纪的伟大使命,是以纨绔名声著称的长松中学里逆风而起的清流。
连校董亲女儿都要被他当众训话的,整个一班没人敢吭声。
第一节英语课,明晞身旁座位空荡荡,课上了40分钟,顾霭沉就足足在外面被熊国栋训了40分钟。
无视校规,目无师长,区区50遍的罚抄都没抄完,毫无悔改之心,是不是把老师的话当屁一样放掉了。
隔着一整条走廊和课室的厚墙,都能听见熊国栋狂暴的怒吼。
讲台上英语老师还在讲解语法题,明晞却没什么心思往下听。她下巴搁在小臂上,半趴在桌面,出神望着身旁空荡荡的座位。
楼道外熊国栋的训斥声隐隐传来。
一定被训得好惨。
可原本该被训得狗血淋头的,是她。
一整个早上顾霭沉都没回课室,被熊国栋罚站在教师办公室外面,把校规从头到尾抄写100遍。
直接翻了倍。
中午午休,明晞趁大家都睡着了,偷偷从抽屉里拿出在食堂买的苹果派,揣进衣兜里,从后门溜出去。
男生独自站在长廊的尽头,春日的阳光温和却不刺眼,流水般静静洒落他纯白的校服上。
长廊安静而空旷,只有他一个人,阳光在他乌黑的发上染了一层淡金色的光,前额碎发滑落下来,抚过他直挺的鼻梁。
笔记本上一版一版,抄写密密麻麻。
握笔的右手指骨都泛了红。
整整一个早上。
明晞放轻脚步绕到他身后,对方没有察觉。午休期间,操场和教学楼鲜少过路的学生老师,耳旁风拂过细叶榕的声音窸窸窣窣,树影摇动着,紫荆花的淡香飘逸在呼吸间。
男生的身姿挺拔,已有初成人的成熟和硬朗。半俯在砖台抄写,脊背微微弯出一道柔软的弧。
发角干净利落,颈脖修长。
安静得,听见他笔下刷刷扫过的声音。
明晞在他背后站了许久,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腰窝。
这里似乎是男生的敏感地带,被她戳到,他整个人条件反射般朝旁侧弹了一步,抄写的动作被打破,手里的笔也掉落在地。
顾霭沉回头,看见站在身后的女孩。
明晞说:“顾霭沉,原来你怕痒。”
“你怎么来了?”顾霭沉问。
明晞朝前走了一步,又伸出食指去戳他的腰窝,顾霭沉回避着,她便顽皮地追上去,唇角扬笑,不得手誓不罢休。
两人左闪右躲,一下一下,有的能戳中,有的不能戳中。
眼看女孩的魔爪又要伸来,顾霭沉一手抓住她的腕,她要伸出另一只,另一只也被他圈束住;她手腕纤纤细细,两手还不如他一掌大,轻而易举便被抓住。
顾霭沉束住她的两只手腕,往她发顶一提,摁住,将她整个人堵在墙角。
明晞双手被他提在半空,失去了反抗能力。她徒劳地扭着身子,逃脱不掉,只能气鼓鼓地瞪他:“顾霭沉!你这是犯规!”
顾霭沉低笑,摁住她的手腕没松,问:“你怕痒吗?”
明晞一愣,旋即发现他的意图。他一手压着她,另一手伸向她的腰窝,对准了轻轻一戳。
明晞整个人差点弹起来,被戳中痒痒肉,身体拼命扭着,害怕被旁边办公室里的老师听见,只能强忍着笑,“顾霭沉!你好讨厌!你放开我!”
感觉她的小手在自己掌心里挣扎着,人像只小蛇似地扭动不停,声音低低软软的,带了一点娇和哀求。
顾霭沉又戳了下她柔软的腰窝,“以后还敢不敢了?”
明晞整个人都快笑得断气了,拼命扭着,断断续续地求他:“不、不敢了,你先把我放开……”
顾霭沉松了手。
明晞背靠墙壁歇了好一会儿,其实她也很怕痒,刚才差点被他折腾得喘不上气来。她憋红着脸瞪他,亏她因为担心他特地溜出来,没想到他居然对自己那样做。
“你这是犯规,以后都不跟你玩了。”明晞气鼓鼓地说。
女孩脸蛋儿憋得红扑扑的,像只小苹果,一眨也不眨地瞪着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怕你中午没吃饭,特地给你带了苹果派,你还这样对我。”明晞把苹果派从衣兜里拿出来,放在砖台上,哼了声扭头往回走,“不理你了,我要回去了。”
没走出两步,手腕被身后的人牵住。
顾霭沉牵着她,往回一带,跟拎个小陀螺似地,明晞往后旋转地跌回去,踉跄两步,又在他跟前站定。
明晞顺着牵在自己腕上的手望向面前的人,知道两人力气悬殊,他要真想抓着她,她是怎么也逃不掉的。
明晞心里还气着呢,面无表情地说:“干吗?又想抓着我挠我痒痒?”
顾霭沉垂眸看她,“生气了?”
明晞哼唧一声,别开脸,用行动表示无声抗议。
男生的嗓音低沉而柔,像是轻哄,试图和她讲道理:“是你先挠我的。”
明晞瞪圆了眼,“只准我欺负你,不准你欺负我。”
顾霭沉淡淡弯了下唇,觉得和她捋不清逻辑,“你怎么不讲道理?”
“你妈妈没告诉过你吗?”明晞挑眉,理直气壮地说,“漂亮的女孩子都是不讲道理的。漂亮,就是道理。”
顾霭沉静静看着她,没说话。
阳光落进他眼底,光芒荡漾开,温柔得像是浸了水。
风过长廊,墙面投映的树影无声摇摆,犹如晃动的烛影。
他那么的清隽,干净,柔和如煦。偏偏有那样一双深邃的眼睛,叫人有种不自觉要陷进去的错觉。
明晞也觉得自己有些蛮不讲理,可她面子下不来,别开脸咕哝了句:“再说了,你得让着我,我才会喜欢你,懂吗?”
男生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大手牵着她的腕,没有松开。
仿佛过了很久,面前的人没有动静。明晞稍稍侧回一点脸蛋儿,眼珠子转了转,准备偷瞄一眼他的反应。
顾霭沉轻声开了口,说:“懂。”
明晞心头忽地突了一下,脸颊也微微发热。
明晞看向他,“那你让我挠回来。你乖乖站着,不许动。”
“好。”他说。
明晞把手摁在他腰上,天气微凉,他身上穿了件薄款的校服外套。隔着衣服料子,温度和肌肤都被隔绝,厚厚的很没有触感。
她认认真真在他腰窝捏了几道,没想他忍耐力那么好,明明是怕痒的人,她不让他躲,他竟真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让她挠。
面上也无波无痕的。
明晞不信他能一直忍着,又捏了他腰窝几道,他还是没露出什么反应。明晞看看自己身上单薄的衬衫长袖,又看看他身上的外套。
“这样不公平,你的衣服多,我的衣服少。”明晞说,“你把外套拉链拉开。”
顾霭沉照做了。
男生校服外套敞开,露出里面单薄的衬衫料子。
下一秒,女孩的小手钻了进来,穿过他的长袖外套,伸往内里,掀开他衬衫的下摆,毫无阻隔地摁在他的腰上。
她指尖微凉,刺激得他身体一颤。
“明晞。”顾霭沉哑声喊她。
男生的腰紧实而精瘦,有着锻炼清晰的肌肉线条。指尖一点一点地划过,能感觉到他腰腹的肌肉纹路。
力度不轻不重的,像是一片羽毛轻飘飘地扫过,掀起他浑身连串的颤。
明晞记着他刚才挠自己痒痒的仇,打算一鼓作气全都讨回来,指尖顽劣地流连于他腰腹的每一寸,又捏又揉。
他身体的温度似乎变得滚烫了。
不经意间滑过他的小腹,感觉男生身体猛地颤了一下,随之她双肩被身前的人攫住。顾霭沉身体一转,将她压在墙角。
男生宽阔的肩膀犹如遮天蔽日的高墙,瞬间挡去正午绚烂的日光,阴影落下,他的气息铺天盖地将她包围。
视野所及之处,是他克制起伏的胸膛,通红颈脖浮起的青筋,一路燃烧至耳根的红晕。
顾霭沉垂眸看着她,眸光很深很深。
里面有什么汹涌着。
他一手揽住她的腰,朝自己的方向一带,将她拢进怀里。
他比她高出许多,微俯低身抱着她,嗅到她发丝间清香的味道;明晞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手还扶在他的腰上。
明晞在他怀中动了动,疑惑地轻唤:“顾霭沉?”
顾霭沉低头埋进女孩的发间,声音发哑,“乖,别乱动,让我抱一下。”
明晞很听话地没乱动,任由他这么抱着,他的呼吸倾洒在自己耳畔,滚烫如燃烧。
胸膛起伏着,像在克制着什么。
顾霭沉臂弯紧紧环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严丝合缝地摁进自己怀中。
明晞轻声说:“顾霭沉,你把我抱得好紧噢。”
“想抱一下你,想了很久了。”他说。
明晞脸颊在他颈窝蹭了蹭,噙笑道:“那你抱抱我,我也抱抱你。”
她伸手揽住他的腰,又要往他衣摆里钻,还没动作呢,被他反手摁住。
“别乱摸。”他嗓音还是很哑。
明晞哼了哼,“就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顾霭沉没答应,把她的小手从自己衬衫里拎出来,环在自己腰上,声音低低的,“要抱抱。”
男生身材颀长,从上至下地一整个儿拢着她,胸膛温暖,和煦,仿佛把她浑身都暖透了。阳光洒进长廊,落在彼此相拥的身上,像铺了一层淡色的碎光。
女孩的味道温软而香甜,让他久久不愿放开。
明晞脸埋在他颈窝里,低低地笑,“旁边就是教师办公室,顾霭沉,你这是在对我干坏事,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
抱了许久,顾霭沉缓缓松开她,为她捋好弄乱的发丝。
顾霭沉说:“你偷偷跑出来,不怕班主任知道了骂你?”
明晞趴在阳台的栏杆上,手伸出外面,阳光穿过她的指尖,照得她白皙的皮肤恍若透明。一缕缕地泻过她的指缝,像盛住了流光。
“你都替我罚抄了,还被熊老师骂得狗血淋头,我被骂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她说。
顾霭沉笑了下,“胆子变大了。”
明晞挑眉,“那不都是跟你学的。”
“也没见你学我什么优点。”顾霭沉说。
“我不。”明晞笑眯眯蹭过去,抱他的腰,“我就要跟你学干坏事。”
明晞看顾霭沉还在抄,那笔记本上密密麻麻,昨晚到现在,他握笔的手骨都烙了很深的红印子。
明晞问:“你这还得抄多少遍?”
“快了。”顾霭沉说。
明晞歉疚地道:“以前长松的老师都很好说话的,没想到熊老师这么严厉,要是他真的打电话通知你家长怎么办?”
顾霭沉笔下动作没停,“不怕,我没家长。”
“……”明晞愣了一秒,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你没家长?”
“嗯。”顾霭沉淡淡地应。
男生衬衫领口半开,玉佛吊坠的银链在他身前若隐若现。明晞莫名想起那夜他说的话,出神。
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顾霭沉对她说:“快回去吧,下午还有课。”
明晞点点头,叮嘱道:“那你记得吃苹果派。”
“好。”顾霭沉说。
明晞往课室方向走,没走两步,手被牵住。
明晞回头。
顾霭沉静静看着她,掌心捏了捏,裹着她的小手。
好像想和她再多待一阵子。
明晞唇边扬起笑,“顾霭沉,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呀?”她看了眼旁边的办公室,拉着他的手摇了摇,“那再抱一抱好不好?”
“好。”顾霭沉说。牵着她的手轻轻一带,把她带到他跟前。
两人还没抱上,办公室里传来走动的声响。
他们俩昨晚才被抓到,要是再让熊国栋撞上,熊国栋怕是会当场炸掉。
“好可惜啊。”明晞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地撅起唇。
趁老师还未出来,她伸手勾下顾霭沉的脖子,踮着脚尖凑近他耳畔,“下回找个小树林,再偷偷跟你干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