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
快拒绝呀！
心中万分焦急的唐富瑞将唐志淮的衣角都给拧成了麻花。
见唐志淮久不开口，唐富瑞坐不住了，张嘴就要回答。
下一秒，他身旁的唐志淮呜咽哭出声。
别说贺延巍和孙乐天，就是唐富瑞都呆了。
这是怎么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外打工，都没时间好好照顾她，没想到我的孩子竟然已经厉害到可以庇佑自己的父亲了，我真是太惭愧了，我对不起唐梨呀！”
比起出身大家族的贺延巍，家世普通的孙乐天对此更有感触。
从小父母不在身边，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一家人团聚的时光就是过年那几天。
年纪小的时候也埋怨过父母为什么行色匆匆。
等成年后，便知道了生活不易。
有些人，光是生存，就耗尽了所有心力。
孙乐天盯着懊悔痛苦的唐志淮，视线却没有聚焦，更像是透过他们望着生死不知的父母。
他们是否也曾为没能陪伴孩子而后悔？
贺延巍没料到唐志淮的反应这么大，又是唐梨的父亲，他怕说错话，惹得人更加难受，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干巴巴地安慰道。
“唐先生，我跟唐梨相处过一段时间，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为之去努力。她看起来不近人情，实则心思豁达，善解人意，不会因为你为了生活奔波无法陪伴在她身边而心生怨恨。”
“有这么优秀的孩子，身为她的亲生父亲你应该感到骄傲才是。”
唐志淮捂住脸的双手挪开，已经是涕流满面，“真的吗？”
贺延巍重重点头，“我说的每个字都出自真心。”
唐志淮抽噎两下，重重抹去眼角的泪水，“好，好……”
就在贺延巍让孙乐天去通知赵鹏涛商量该如何安排人手时，唐志淮忽然双手握住了贺延巍的手掌。
接受过专业训练的贺延巍条件反射地想将人拿下，可思维比身体快了一步，强压下了攻击的念头。
贺延巍对上唐志淮纠结一瞬，又像是忽然相通了什么，变得坚定的眼神，十分不解，“唐先生，还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
唐志淮摇摇头，“不，我觉得现在就很好，贺队长不用麻烦了。”
贺延巍一愣。
唐志淮一字一句道，“我不会回县城，我要跟着队伍一起共进退。”
贺延巍和孙乐天同时失语。
唐志淮信誓旦旦，“我的女儿可以无偿将净化病毒的方法公布于天下，那我这个做父亲的，当然不能给女儿拖后腿。”
“我希望所有人提起唐梨都是尊敬的、推崇的语气，而不是在背后说唐梨只是做表面功夫，暗地里给亲人谋特权。”
孙乐天不理解，“队伍这么多人，只抽调几个人护送你们回去，不会引人注意，唐先生你多虑了。”
唐志淮反问道，“今晚牺牲了多少异能者和护卫队成员，我想两位比我更加清楚。能自保且有能力帮助幸存者的人本就是少数，如果再因为我的私心调走人手，让我怎么跟唐梨交代？”
孙乐天想起今晚的惨状，一时间也有些沉默。
贺延巍盯着唐志淮，像是要透过他的皮肉，看穿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可如果你跟着我们北上，再想回家就跟登天一样难。你放得下自己心爱的女儿吗？”
唐志淮脸上浮现悲痛之色，“舍不得……那又如何？！”
“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人是唐梨，我想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她一直都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会理解我的。”
唐志淮搓了搓手指，像是陷入了久远的记忆。
“况且，谁说以后我就见不到唐梨了？我女儿现在这么厉害，说不定哪天她就来了b城，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团聚了。”
贺延巍眸子一颤，直勾勾地盯着唐志淮。
装出一副兴奋模样的唐志淮努力保持镇定，心说难道贺延巍发现他在撒谎了？
贺延巍忽然弯了弯唇角，“唐先生说得对，唐梨很厉害，不像是一直龟缩在一个村子里的人。”
“不过北上的路途实在遥远，为了实现唐先生一家团圆的梦想，那就请唐先生费点功夫，做个记号吧。”
唐志淮一脸茫然，“什么？”
……
遥远的地平线成功吞噬了最后一丝暖光，头顶的天空变得灰蒙蒙的，像是眨下眼，就会被墨汁彻底染黑。
“呼哧呼哧——”
野兽急促的呼吸声在死寂的山野间尤为突出。
壮如马匹的野狼厚实的皮毛顺着山风起伏，矫健的四肢蹬在地面，弹射而起，轻松跃过路上废弃轿车的残骸。
“好了，歇一会儿吧。”
随着一声令下，疾速奔跑的变异狼慢下步子，待到停稳，趴伏在它们后背的人类才翻身落地。
正是唐梨和杜衡两人。
唐梨勺了两碗稀释后的灵泉放到两只变异狼面前，变异狼用头颅蹭了蹭唐梨的手背，这才低头喝水。
原本这两只变异狼是蓝眼头狼塞给两人当保镖的，结果唐梨和杜衡循着北上的路线走来，一路上皆是战斗的痕迹，经常碰到废弃车辆、倒塌巨树等障碍物，开车并不方便。
于是，保镖跨行当了坐骑。
变异狼身形足够高大，再加上病毒增强了它们的体能，又有灵泉恢复力量，让唐梨和杜衡二人在短时间内便走出了若是赵鹏涛等人知道了一定会眼红的距离。
“咚咚咚——”
是金属被人踢了一脚，在地面连续翻滚的声音。
杜衡拔刀，解决走来的丧尸。
低头瞧着彻底静默的尸体，杜衡道，“我见过他，以前护卫队的人。”
唐梨看清丧尸手臂上的红袖章，沉默了一瞬，“他身上的血迹颜色不深，应该是在近期感染了病毒，看来我们离队伍不远了。”
杜衡，“夜晚他们肯定会停下来休息，咱们继续赶路，很快就能追上他们。”
变异狼微微伏底了身体，是让唐梨坐上来的意思。
唐梨，“那就一鼓作气，早解决，早了事。”
然而，希望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借着夜色赶路的唐梨和杜衡先是老远便看到了燃烧着的火光，同时刚喝过灵泉不久理应并不疲惫的巨狼速度开始放慢，甚至露出了獠牙，一副戒备的姿态。
唐梨和杜衡不是蠢人，立马停下，放轻了呼吸。
火焰噼啪作响，隐约还有走动声，乒乒乓乓，很是热闹。
空气里散发着浓郁的，仿佛掉进一汪血池的腥臭味。
杜衡拽了拽唐梨，两人对视一眼，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国道两旁高耸的大树。
借助望远镜，火焰四起处的场景被两人一览无余。
到处都是晃动的身影，一瘸一拐，蹒跚茫然，像是黑夜里徘徊不去的鬼影，还有不少丧尸趴在地上，津津有味地啃噬着血肉。
唐梨清楚看到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被野草藤栓在驾驶室和地面之间，脚不沾地，却丝毫不影响团团围住他的丧尸破开他的肚皮，拉扯他的脏器，塞进嘴里。
血液滴滴落下，在地面凝聚成镜子，红艳艳的，像是亡者不甘的眼泪。
“队伍遇到了丧尸军队，死伤惨重。”杜衡观察着这些不幸沦为食物的人类尸首，“血液尚未完全凝固，就是刚发生的事情。”
杜衡举目远眺，“应该是丧尸太多，他们炸毁了隧道，只要翻过这座山，一定就能赶上他们了。”
杜衡跳下树，冲唐梨伸出手，“走吧！”
然而，唐梨却站在树梢上，没有动作。
杜衡歪头不解。
唐梨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