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悦紧紧盯着床上的杨氏,眼泪倏地落下,嘴唇颤个不停,喃喃道,“奶——奶怎么就那么去了?前些日子都好好的?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啊!”
云明峰一个大男人哭得跟个孩子似的,“大夫说你奶是寿终正寝,你奶是在睡梦中安然走的。
你奶——你奶怎么就那么走了,我还没好好孝顺你奶啊!”
云舟也一样在哭,“我对不起奶。奶一直就想看到我娶妻生子,可我一直没答应。我为什么不答应?
奶走前肯定很遗憾没能看到我娶妻生子!我不孝啊!”
杨氏去了,这已经是事实了。
要说有什么值得欣慰的,那就是杨氏走得很安详平静,她是在睡梦中悄然离世,什么罪都没受。
可无论是云明峰,还是云悦或是云舟,他们都很难受很痛苦。
云明峰自责他那么多年没能在杨氏膝下尽孝,好不容易相认了,他也没能多孝敬杨氏什么。
云舟自责为什么不早点娶妻生子,这样杨氏也不用带着遗憾离开。
云悦难受为什么不多多回娘家看看杨氏。
......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遗憾自责。
杨氏去世了,林氏好歹还记得去通知云明阳几个。
杨氏名义上也是云明阳的母亲,钱氏的婆婆,云鸿的奶奶。
来的就只有云明阳,钱氏还有林倩倩,云鸿没有来。
云悦的目光只在林倩倩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很快又移开。
林倩倩瞧着更阴沉了,她的脸上写满了不得志还有痛苦,可其中又夹杂了浓浓的疯狂。
可见林倩倩在云明阳家绝没有委屈自己。
也是,都彻底撕破脸了,算计得云鸿断了手指,可不是彻底撕破脸了。
云明峰没看到云鸿,皱眉问道,“鸿儿呢?”
钱氏解释道,“鸿儿断了两根手指,这身体就没好过,如今在床上根本起不来啊!”
“云鸿能下床,还能生龙活虎地跟我打,这叫身体不好?”林倩倩不客气地拆台。
钱氏恶狠狠瞪着林倩倩,如果可以,她真想用目光杀死这贱人!
“不想来就别来。没人会勉强她。”云悦淡淡说道。
云鸿是不想来杨氏的丧礼吧,不来就不来,没人稀罕他。
别说云鸿了,就是云明阳和钱氏也不来,杨氏也一样不会在意。
杨氏从来就不喜欢云明阳几个,他们来了说不定还会打扰杨氏的清净。
只是碍着规矩,怎么都得去通知云明阳几个一声罢了。
云明峰气得不轻,只冷冷看了眼钱氏和云明阳,倒也没再说什么。
杨氏的丧礼办得很妥当,没有出一点的差错纰漏,连明王也送上了一份丧仪。
出乎云悦意料的是,云明阳在杨氏的丧礼上哭了,她能看出他的眼泪不是钱氏那种作假的眼泪,而是他真心实意为杨氏留了眼泪,他伤感杨氏的去世。
云明阳的确是为杨氏的去世感到伤心,要说他对杨氏一点感情也没有,那绝对是假的。
杨氏虽然只是他的继母,但她没什么坏心,嫁进云家以后,对他这个继子真的是很不错。
只是云明阳对杨氏存着戒心,等到杨氏生下云明峰,那戒心就更浓了。
有戒心是一回事,嫉妒二房的日子过得好事一回事,可云明阳从来没想过杨氏会那么早就去世,这么猝不及防地去世。
想到当初杨氏对他的好,云明阳忍不住落泪哭了。
杨氏的丧礼结束后,云舟一直闷闷不乐,沉默寡言。
林氏看得很担心,对云悦说,“悦儿要不你去劝劝舟儿,自从你奶去了,他就一直这样,我真是担心啊。”
云悦点点头,“娘您别担心了,我跟舟儿说说,他能想通看明白的。”
说着,云悦看着林氏瘦了好几圈的身子,柔声道,“娘,您好好歇歇,您瘦了好多。”
林氏摇摇头,“没事,就是累的。你奶——我没用,以前都是你奶护着我。要不我这样没用的人,怕是连命都保不住。现在你奶去了,我得坚强点,不说跟你和你奶一样有本事,但也不能给你们拖后腿。”
“娘,在我心里,你是一个很好的娘,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要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就问问身边的嬷嬷,那都是得力能干的。再说还有爹呢。”
“好,我都听你的。”
云悦端了一碗燕窝粥去云舟的房间,敲了敲门,没反应,她便直接将门推开。
只见云舟坐在窗边,窗户大开,双眸幽深无神地望着天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或者他根本什么都没看。
云悦心下叹气,将门关上,然后将燕窝粥放到云舟的手边,又搬了张椅子坐到云舟身边。
“自从奶去世,你也瘦了不少,都没好好吃过东西。赶紧,吃些燕窝粥补补。”云悦将燕窝粥又往云舟那儿推了推。
云舟没看燕窝粥,眼神还是那样的空洞无神,良久才喃喃开口,“姐,我好后悔。”
“我知道。你是在后悔没有早点听奶的话娶个妻子,再生个孩子是不是?”云悦哪能不知道云舟在后悔什么。八壹中文網
云舟倏地低下头,没多久,大颗大颗的泪珠就落了下来。
云悦也不劝,任由云舟哭,这样哭出来,总比憋在心里要好多了。
“对,我好后悔。我知道不止是奶,还有爹娘他们也一直盼着我能赶紧娶妻,生个孩子。
我当时为什么不答应呢?要是答应了,奶就不会带着遗憾离开了。”
自从杨氏去世,云舟的心就没有一天定下来,每天都沉浸在浓浓的痛苦懊悔中。
每天几乎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会梦到杨氏在指责埋怨他,为什么不达成她的心愿,为什么要让她死不瞑目。
云舟真的是快被逼疯了。
一直到云舟的眼泪不再落下,云悦才将手放到云舟的肩膀上,这一放,顿时感受到了少年孱弱的肩膀,还有那隐约的颤抖。
“舟儿,你别责怪自己。奶她不会怪你的。”
云舟抬起头,满脸泪痕,苦笑道,“姐,你别安慰我。”
云悦没好气道,“谁安慰你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在奶心里,最重要的就是我们这些亲人,她是绝不会怪责我们这些亲人的,其中就包括你。
奶是想看到你娶妻生子,但她更不忍心勉强你,让你为难不高兴。因为她是我们的奶,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