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不同于寝室,更像是凉亭,两边挂着帆帷,轻轻按下开关,便会自动卷起,露出外面的景色。
地板都是木质的,四周超出房顶外围半尺宽,太阳落山,外面的空气也变得凉爽起来。
两人并肩坐在台沿上,一边聊着天,安若一边画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画画的?”
“记不清了。”她思索了下,说,“好像从小就很喜欢那些五颜六色的颜料,爸爸妈妈见我喜欢,就往这方面培养我,最开始学的都是儿童画那种,后来才接触了油画和素描之类的,但无论画什么,感觉能把我眼里的美记录下来,就特别有成就感。”
余风静静听着女孩儿对于画画的理解,虽然有些他不明白,但看到她那么兴奋地描绘着一路以来的经历,他也愿意去听。
安若拿着铅笔,在纸上快速地画下光影,嘴里继续:“对了,我记得我开始喜欢上油画,是因为一场比赛,比赛前我在画展上碰到了一个小男孩给我的印象特别深刻,后来比赛的时候我就画的他,虽然当时画的还不像,但也得了一个不错的名次,好像从那之后开始喜欢上油画的。”
“小男孩?”黑瞳轻轻狭起,笑意从那双懒散的眸子里逐渐褪去,“因为他喜欢画油画的?”
“是因为画他最后赢得了比赛。”安若纠正道。
“你们还有联系吗?”
“当然没有。”
安若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多大了,就知道应该和我差不多。我当时是拍了一张他的照片,然后照着照片描的人物。”
“应该长的不错吧!”冷白的指节轻轻叩了下膝盖骨,余风突然问,“能让你记这么久。”
“我有点忘了,但应该是长的不错,因为我喜欢画美人嘛。”
很好。
双手撑在身后的地上,他向后移了移身子,唇边噙着暖洋洋的笑意,眼神却像结了层薄薄的寒冰,让人在桑拿天里都不禁抖了抖。
余风垂眸看着女孩儿,声音一点点冷下去,“真想见见他。”
“我也想,不知道他现在长什么样了。”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异常,安若自顾自地回忆起被她深埋许久的记忆,她对那个男孩的记忆已经模糊了,毕竟那时候还小,现在让她凭着记忆描摹出来,根本不可能。
“要是见到他了,而且长的还不错,你会怎么办?再签一个画像模特?”
终于察觉到他的语气不对,安若扭过头看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快要实质化的怒火,几乎将她吞噬。
眨巴两下眼睛,她缓慢又小心地往旁边挪了挪,“我只是好奇他会长什么样子,有可能长大了就不好看了。”
她试图将刚刚脱口而出的那些话做些挽回,但效果……
见女孩下意识地远离自己,眼里的醋意即将迸发出来,男生嘴角仍噙着笑,也向她的方向挪了挪。
安若挪开一寸,他就凑过来两寸。
一直到将她抵在廊柱下,余风垂眼看着怂地缩成一团的小姑娘,唇边笑意轻邪,眼神凉凉的看着她,下巴微抬,指着她的画板,“接着画呀。”
安若偷偷望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干笑了两声,“好的,好的。”
晚饭时,老师们去附近的市场买了些食材,给几个学生炒了菜。
饭桌上,几个老师聊得火热,偶尔有学长学姐插两句话,第一次来的几个人,只默默的在一旁吃饭,目光时不时望向桌角处,冷意快要降到临界值了。
赵宇吃到一半,又一次看向始终无话的一对儿,狐疑地问:“你俩吵架啦?”
旁边的学生不由得竖起耳朵。
安若轻轻摇了摇头,“没,没有。”
就是语气听上去有点虚。
余风撩开眼皮,一双黑眸看向他,唇边笑意寒凉:“只是有心事了。”
“心事?什么心事?”
长长呼了口气,余风咬着牙感慨:“想见一见某人的心事,今晚怕是要失眠了。”
赵宇愣愣地看着两人,有些摸不着头,他扭头看向一旁的江华,“他说啥?”
对方难得回了他一句,“我怎么知道?”
吃过饭又聊了会儿天,众人各自回了房间,安若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旁边的两个学姐也在聊天,她干脆坐起来,披上外衣走出去。
胡倾言疑惑地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
男寝的房间,隔着一扇门,隐约能听到里面的交流声。
安若鼓起勇气,轻轻敲了两下门。
“谁呀?”
里面话声蓦停,就听见赵宇的声音越走越近。
“学长好,我是安若,我想找一下余风学长。”
一直闭目休息的男生突然睁开眼,他从床上坐起身。
不等赵宇开门,他已经上前将人挡在身后。
赵宇:“……”
“你来你来。”随便摆了摆手,他又退了回去。
木门从里面打开,安若仰起头就撞进那双沉着的黑眸里,慌了一瞬,她缓慢地低下头。
“我还以为是赵宇学长。”
男生斜倚在门框上,神色微眯:“你要找赵宇?”
“不是不是。”安若忙摇头,“我是要找你。”
想了想,她试探地伸出手,轻轻拽住男生的衣袖,“学长跟我出来一下可以吗?”
在两人身后,男寝探出几个脑袋瓜。
“谁敢去听听?”
“你不要命了?”
“我可怕被余哥活剥了。”
月朗风清的夜晚,山里的空气格外清新,就连天上的星辰,似乎都比城市里的明亮几分。
两人从寝室的房子出来,散步到画室前,坐在台阶上。
男生冷白清隽的侧颜依旧紧绷着,在月光下格外冷冽,安若慢吞吞地往他身边挪了挪。
眼里的冰冷瞬间散了几分,余风垂眸,在心里无奈地嗤笑,仅仅因为小姑娘的一个动作,他的防线就已经支撑不住了。